霁月难逢 第34章

蒋序:“……什么意思?”

楚瑾压低声音:“今天池钺忽然来问我,合唱团需不需要伴奏,他不唱歌,但是可以弹吉他。”

她一副中了五百万的表情,兴奋又夸张:“我本来早就放弃了,一听简直直接复活!我靠,池钺来弹吉他,你又在合唱团唱歌,能不能得奖都已经不重要了,试问全年级还有哪个班比得上咱们班的颜值!我肯定立刻就答应了啊……”

剩下的话蒋序已经听不太清了,他抬头去看不远处的池钺,对方依旧坐在那张课桌上,刚喝完了水拧回瓶盖,察觉到蒋序的目光,池钺转头去看他。

对望的一瞬间,鼎沸的人声里,蒋序清晰地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第35章 他喜欢我?

蒋序的魂不守舍持续到了排练结束,还有十分钟上课,一群人结伴回到教室。人太多了,乔合一又一直在他旁边叽叽喳喳,他没来得及问池钺对方为什么要来参加合唱。

这个问题让他抓心挠肝,上课也上不安心,已经等不到回家再问了。

上课时间,手机对方不一定会看,蒋序只得趁着政治老师低头捣鼓课件的时候故技重施,撕了半截草稿纸,写好往身后一丢,正正砸在池钺课本上。

池钺眼帘一掀,捡起来打开,蒋的字张牙舞爪,看得出来写得挺急。

€€€€你不是不参加合唱吗?

池钺提笔回复:改主意了。

蒋序问:为什么?

其实他更想问是为了我吗?但犹豫半晌,却不好意思写下来,总觉得显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只得迂回发问。

这次池钺回复的时间久了一点,指导台上的政治老师讲完了一道大题框架,回头去擦黑板,蒋序才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轻轻碰了一下,池钺手指夹着纸条,从他肩膀那里递过来。

池钺回复:闲得无聊,想带跑调的人找节奏。

蒋序垂着脑袋看了许久,慢慢把纸条折好,小心夹进自己的课本里,才抬起头去看黑板上的板书。

乔合一刚好有个点不太明白,转头想问问自己的同桌。

“老师说这道题€€€€我靠!”

乔合一瞪大眼睛看着蒋序,有点惊讶又有点担心:“你是不是发烧了,脸这么红?”

蒋序立刻低头企图遮住自己的脸,飞快回答:“没有,热的。”

乔合一迷茫地看了一眼四周:“很热吗,我怎么觉得有点冷。”

蒋序不吭声了,默默拿起旁边还没打开的一听可乐,贴着自己的脸企图降温。

距离校庆还有十天,池钺临时加入排练,舞台又有了细微的改动€€€€具体就是池钺在左侧方用独立麦弹吉他,其他人在舞台中央合唱。

楚瑾还试图得寸进尺,问池钺能不能在开头重复一段清唱,被对方无情拒绝。

按理说排练到一半临时调整舞台会有些麻烦,但一班这群人用周芝白的话来说,一个个心宽不止似海,简直似像太平洋,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有意见。反而时常以要多熟悉节奏为由,翘首以盼池钺的清弹。

毕竟帅哥在自己面前弹琴的机会不可多得,有时候以乔合一为首的一群人还会集体打滚耍赖,在休息时间妄图让池钺弹首其他的歌,来安抚一群人被日复一日的学习和排练摧残的身体和灵魂。

而池钺实在被吵得受不了时,居然也会真的随手弹一首,来安抚这群牛鬼蛇神。

他弹《童年》,弹《干杯》,弹《那些花儿》,有一次被吵烦了,默默弹完了一整首在学校广播里听过几次的校歌,给了在场所有人无处可逃的精神折磨。

但有意无意的,他没有弹过之前单独弹给蒋序的两首歌。

黄昏的晚风里,空旷的音乐教室,一群人坐在一起暂时休息,楚瑾偷瞄远处的池钺,深深叹了口气。

“太牛了,长得帅,学习好,会乐器。上帝到底给他关了哪扇窗?”

旁边的冬陶同学擅长老梗和冷幽默:“和你的聊天窗。”

遂被楚瑾同学按住暴打。

旁边的蒋序也看向池钺,看他穿着校服抱着吉他,应该是所有女生校园时代的梦里人,又想起对方复杂的家庭,需要手术的妹妹,各种各样的假期兼职。

他想,上帝给池钺关掉了很多门和窗,是对方自己倔强且艰难的向上生长,终于在阳光下探出枝叶,像是窗外高耸的修竹,才能被那么多人看见。

包括自己。

无论如何,因为池钺的临时加入,其他人和他的关系在有意无意间反而拉近了一些,不再是见面连招呼都不知道要不要打的尴尬气氛,更多时候还能聊会儿天,开几句玩笑。

就在这样半练半闹,校庆晚会终于到来。

晚会定在了周五晚七点,结束以后刚好放学。舞台顺序抽签决定,楚瑾代表所有人上台,第一次抽了个第三。

所有人一致鼓掌:“挺好挺好,一开始就给评委们震撼住,肯定能得高分。”

过了半小时,工作人员又来通知刚才的抽签号有数字重复,需要重新抽。这次楚瑾抽了个倒数第二。

所有人再次一致鼓掌:“挺好挺好,压轴出场,让已经疲惫的评委耳目一新,肯定能得高分。”

围观全程的池钺:“……”

这群人确实是开朗得有点过分了。

接近三十个节目,等他们上台时的确已经有点晚了。舞台下面的评委看起来有点累,周芝白抱着手站在侧边,表情看起来有些紧张。

但礼堂里的学生€€€€尤其是女生明显增多,连礼堂入口都站满了人。

台上的人统一着装,穿的都是白衬衫牛仔裤,站得很直。灯光撒下来,所有人脸上都写着青春。

蒋序站在倒数第二排左侧,虽然不是正中央,但在舞台灯光下万分显眼。他目视前方,用余光去看远处的池钺。

池钺看了一眼后面的人,在蒋序身上停留两秒,收回目光,拨动第一根弦。

他们唱《夜空中最亮的星》。

等到晚会结束,颁完奖,也已经快到平时放学的时间。一群人收拾好东西乱糟糟地往教室走。浓重的夜色也掩盖不住他们充满欢乐的喧嚣。

“一等奖!”

乔合揽着瘦弱的冬陶同学,快把人压垮了,嗓门比刚才合唱的时候大十倍。

“我就知道,咱们班一出谁与争锋啊!一等奖还不是手到擒来!”

文科生一激动,二十来个字能带两个成语,楚瑾抱着证书,脸上止不住地笑,嘴上还要嫌弃。

“得了吧,你刚才唱歌能有这么大声分数还得高点。”

乔合一反驳:“你要是把我同桌放第一排正中央,没准分数还能高点€€€€我同桌今晚紧张得都没跑调,差点把我感动哭了。”

一群人的哄笑声中,蒋序没好气地踹了乔合一一脚,乔合一半真半假嚎了两声,又突发奇想:“为了庆祝这一演艺界盛事,要不咱们去吃烧烤吧,有没有要去的?”

此话一出,有几个人立刻积极响应,还有人提出反对,理由是累得半死,早点回家睡觉胜过十顿烧烤。

纷乱中蒋序没有出声,回头去找池钺的身影。

池钺走在最后面,和他们一起出了大礼堂便慢了下来,撞上蒋序的目光,他指了指自己背着的吉他。

“我先去还吉他。”

吉他是音乐教室借的,得还回去。蒋序立刻说:“我和你一起。”

池钺没有反对。一群还在辩论的人纷纷回头,楚瑾问:“要不要我们一起陪你去?”

池钺摇摇头,蒋序也冲他们一摆手。

“我和他去就行,你们决定了要不要吃东西再打电话。”

礼堂门口的石板路,两旁种的是挤挤攘攘的翠竹。风一吹发出细碎如潮的声响。顺着竹林往左拐,一百米外就是音乐楼。

一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等走到教室门口,池钺拧开门,伸手按亮器材室的灯。

教室前后两盏灯,只亮起了后一盏,不知道前面的是不是坏了。里面放着吉他架子鼓大提琴之类各种各样的乐器,整个房间明暗交界不甚清晰。

蒋序看着池钺把吉他放回原位,对方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包裹着比例惊人的长腿,再这样的灯光下,像是一幅画。

今晚的月亮很圆,月光倾泻一路,像是踩着一路的水痕。夜里风有点大,吹得竹影摇晃。回去的路上蒋序看了眼手机,九点五十。

“待会儿他们可能要去吃烧烤庆祝。”他看向旁边的池钺,“你去吗?”

池钺摇了摇头,淡淡道:“回去复习。”

蒋序反应过来,池钺因为排练,已经浪费了快两个星期的时间。

他莫名有点愧疚,于是不再问。反而是旁边的池钺开口问了一句:“有这么开心吗?”

蒋序微怔:“什么?”

“拿了一等奖。”池钺答。

“哦。”蒋序恍然,“那肯定啊。估计是咱们班最后一次文艺活动了。楚瑾他们辛苦这么久,都快喜极而泣了。还有周姐,下台的时候特意过来把所有人夸了一遍……”

池钺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我是说你。”

“你开心吗?”

蒋序还没说完的话立刻消散于无形,站在了原地。

池钺也停了下来,看向他,似乎在等着蒋序的回答。

他凝视着蒋序,月光铺满他周围,幽暗又柔和。

“你练了那么久,坚持到现在,开心吗?”

夜风里,蒋序想起了那张纸条,以及池钺带着自己唱歌时的侧脸。

他觉得自己又有点心跳加速了,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声音几乎混杂在风声里。

“我……开心啊。”

池钺垂眸看他,忽然伸出了手。

蒋序僵在原地,感觉到池钺的手靠近自己的衣领,指尖蹭到了自己的后颈的皮肤,带着一点温热,像是一点暗火,瞬间点燃了蒋序被触碰到的皮肤。

燥热之中,池钺收回手,指尖是一片小小的竹叶。

他把竹叶递给蒋序,蒋序下意识的抬起手,让池钺把那一枚叶子放在自己手心。

蒋序握住叶子,抬眼去看池钺,接触到目光两秒后,池钺率先移开了自己的眼神。

“开心就好。”池钺说。

蒋序望着池钺,对方没有再和自己对视。

他突然有了一个古怪的、极其离奇而荒诞的念头,在这样入冬的夜色里,像是春笋一样不合时宜却又破土而出。

€€€€池钺会不会,是有那么一点点可能,稍微的,喜欢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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