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小宜明显不信,抓着他的肩膀,还没开口呢眼泪就疯狂往下滴:“你干嘛呀,你怎么能这么对自己,那么多血,划得很深吗?疼吗?为什么要这样呢?现在已经好起来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张佑年对你不好,离了他,我们更要活得开心给他看啊。”
“……”沈桂舟费了好大劲才让林小宜停下来等他打字:“不是我的血,是张佑年的。”
“……”这下轮到林小宜沉默了。
一句话似乎在林小宜脑海里盘旋了好久,过了一会儿,林小宜有些难堪地抹了抹眼泪,在沈桂舟边上坐下,松口气似的说:“哦,他的啊,那无所谓了。”说完还吸了吸鼻涕。
沈桂舟从床头抽了两张纸递给林小宜,林小宜接过,擦干眼泪,又擤了擤鼻涕,问他:“他的血,你干的?这么厉害!”
“不是我……”解释起来似乎有些困难,沈桂舟编辑了半天,才按下转语音,“他抓着我的手捅的。”
“捅……用刀吗?”
沈桂舟点头。
“那那把刀呢。”
“丢了。”
“丢得好啊,他应该不会反过来告你一把吧。”林小宜担忧。
沈桂舟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吃了那么久的堑,还是没长心眼。
“不知道,也有可能。”
“不能让他拿到那把刀,我得去捡回来。”林小宜说着,就要去厨房垃圾桶里捡刀,被沈桂舟一把拉住。
“不会跑,不用急,我会处理。”沈桂舟丢刀只是觉得刀上沾了张佑年的血,不舒服罢了,就像洗漱的时候,他不知道拿着洗手液搓了多少回手掌心,欲把掌心的血迹都搓洗干净,洗到手指指腹都皱了,发红也不知是搓的还是残留的。
林小宜点头,坐了回来,突然一顿,猛抓住沈桂舟的手说:“不对啊,那你的手怎么回事?张佑年拿刀划的?他凭什么!他有病吧!”
张佑年今晚被林小宜安了各种莫无须有的罪名,听着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不是他划的。”沈桂舟打字。
尽管他不是很想解释,但不说清楚,林小宜认为是张佑年干的,给林小宜惹麻烦就不好了。
“不是他划的,那就是、是你?”
沈桂舟没看她,有些心虚地低了低头。
“沈桂舟!”林小宜从床上弹了起来,大喊了一声,却又止住不说了,嘴巴开开合合好几次,就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本来知道客厅那些血不属于沈桂舟时,她还小小庆幸了一下,认为事情至少不像何茂谦说的那样糟糕,但沈桂舟手腕上、手臂上的伤在告诉她€€€€情况就是很糟糕,非常糟糕。
“你……”
“你回来了,就去睡一觉吧,从国外回来,时差应该还没倒过来。”
“别岔开话题。”
“……”
见沈桂舟没再打字,林小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重新在沈桂舟身边坐下,商量地开口:“我陪你去找人聊聊天好不好。”
“我没事。”他打字。
找人聊天,试探昭然若揭,林小宜要带他看心理医生,可他接触过的心理医生不是神经病就是疯子,要是再来一个,他真的受不了。
“你这样还没事!”林小宜语气有些生气,似乎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林小宜闭上嘴缓和好一会,用温和的语气继续和沈桂舟商量,“如果你担心,再遇到纪忱这样的,我保证不会,何茂谦认识一个靠谱的朋友,有他把关,不会有问题的。”
沈桂舟还是拒绝。
有时候,有人把关才是最不靠谱的。
纪忱是他把关的,曲越是张佑年把关的,他就是过于信任了,才会栽这么大一个跟头。
“……那我们不找这个朋友,我换个不熟悉我们的,专业素质好的。”林小宜说。
不答应似乎没有结束话题的那一天,沈桂舟打字:“我考虑考虑,你别想了,先去睡觉。”
“我时差没倒过来,现在精神着呢,”林小宜撇嘴,她知道沈桂舟只是在搪塞她,“想好了就告诉我啊,我回来了,过几天也得带你去公司了,你准备准备。”
沈桂舟敷衍应下,送林小宜出房间门,林小宜走到半路突然猛地回头,指着他说道:“为了我的升职加薪,在见到何总前,你都得给我好好的,听见没。”
沈桂舟愣了下,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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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随来过几趟,每回总是欲言又止,关心关心他的膝盖,又帮他换手臂的绷带,仔细叮嘱他多吃什么好,多出去好,甚至总是给他带来大袋小袋的东西,想拉着他出门。
“走吧,我带你去晒晒太阳,距离你要去公司,应该还有段时间吧。”曲随因缘巧合和林小宜认识,知道林小宜想让沈桂舟去她公司上班。
有人帮忙是挺好的,林小宜看起来对沈桂舟也不错,就是有些内向,他总是看着林小宜上一秒风风火火地同沈桂舟讲完话,下一秒面对他就像按下了静止键,呆若木鸡般吐不出一个字来。
沈桂舟摇头,表示不想出去。
曲随不想为难他,只好重新在沙发上坐下,说:“好吧,那什么时候你想出去了,需要我陪你的话就找我。”
“……”沈桂舟没说话。
曲随人很好,他一向知道,但曲随毕竟是曲越的弟弟,张佑年家的家庭医生,他被张佑年关在那栋别墅的时候,很多事情的见证者。
不可避免的,看到曲随,他总想起从前的事情来。
心脏还算争气,每次胸闷,抖着动不了的时候,都挑独处的时间,他一个人躺倒在房间床上,再难捱也勉强捱过去了。
只不过,一开始可能只是难受几分钟,随着天气越来越热,这种反应似乎更久了,几十分钟,半小时,甚至一天之内反反复复。
再这样下去,他会被发现的。
但他不想被发现他有这样的症状,万一,他们知道了,好点的情况,疏远他,不和他来往,过去也不是不曾发生,双重人格被发现,被疏远了。坏点的情况,他被视作不正常的人,对他冷嘲热讽,把他送进一些可怕的地方。
那样还不如让他死掉。
“桂舟,”曲随突然攥住他的手,下定决心似的开口,“我有事想和你说。”
本来突然被抓手就很吓人,曲随这句话就更吓人了,就像,听见了他心里在想什么,准备和他说清楚断绝关系一样。
“我,我也得和你道歉……对不起!”曲随站了起来,朝他鞠了一躬,“要是我早一点干涉,早一点带你走,事情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沈桂舟一愣,慌乱拿手机打字:“和你没有关系,你本来就不用考虑我,你已经很照顾我了。”
“不一样,”曲随摇头,“你本来不用遭受这些。”
沈桂舟闻言轻轻垂眸。
真要这么想,他从一开始就不用遭受这些。
只要当初不逞英雄朝张佑年伸出援手,他不会被张佑年纠缠,就算后面和林小宜换了资助者,张佑年也不会因为“沈时疏”把他关起来,甚至他都可能不会去延宁大学,不会再度和纪忱“重逢”……
但都发生过了,又能怎样。
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有什么需要我的,一定要说。”曲随说。
沈桂舟本来想说没有,可又想起一件事来。
“现在就能提吗?”
“当然可以。”曲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期待。
沈桂舟垂眸打字,指腹在键盘上犹豫许久,终于打出来一行字来。
他问:“我的事情,能不要告诉阿雅大藤吗?”
第62章 “连我也要骗吗”
曲随似乎没反应过来,迟滞了一瞬,喃喃道:“什么?”
沈桂舟等他回过神来。
“你……你不打算告诉他们……”
“是的。”
“为什么,”曲随搭上他的肩,“告诉他们,我们可以一起帮你想办法€€€€”
沈桂舟按下曲随的手,摇了摇头,“不想让他们知道。”
“瞒不住的。”
“我少点见他们就好。”
“……”曲随没说话,轻叹口气,转回身去,低垂下眼眸道:“那你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
曲随闻言,微微蹙起眉头,侧脸看他,“连我也要骗吗?”
“……”
曲随似乎还打算说什么,沈桂舟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低头一看,是阿雅。
“接吧。”曲随说,重新在沙发上躺倒。
沈桂舟纠结了会儿,指腹在屏幕上轻点,“啪嗒”,接通了视频电话。
“啊!桂舟,快看,我们把整间店重新装修装修了,还打扫了一遍,好看吧。”一接通,阿雅就带着手机转圈,喋喋不休地给沈桂舟介绍店有什么新变化。
曲随帮他举着手机,沈桂舟比划:“很好看,你们真有眼光。”
“什么叫我们真有眼光,是我真有眼光!你不知道,大藤一开始挑的那些有多丑,一点审美都没有,要是按他挑的买,绝对亏本。”
沈桂舟挑起嘴角笑了两下,等阿雅把镜头转过来,他有些微微愣住,抬手比划:“你剪头发了?”
阿雅出事的时候,因为伤口剪成短发,但长长短短的治疗下来,也变成过肩的长发,上次见阿雅的时候,阿雅还披着一头有些毛躁的头发,现在头发短了不少,倒是看起来服帖,没那么毛躁了。
“嗯,之前头发长长的时候不是没法护理嘛,我头发一不护理就毛躁,干脆一次性剪短,软化拉直了。”
“好看,很适合你。”
“马屁精!”阿雅说,说完又笑了起来。
“不过夏天会很热。”
“小case,”阿雅说着,叫了声大藤,让大藤帮忙拿手机,用两只手把头发往后一拢,正好聚成小揪揪,“还是能扎起来的,而且店里开着空调,我不热。”
大藤突然探了半张脸出来,眯着眼睛指着阿雅吐槽:“你雅姐臭美的呀,非说要把头发剪短了再给你打视频电话……啊!”
传来一声清脆的拍打声,大藤捂着手臂紧锁眉头,阿雅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什么叫臭美,这叫礼貌,想把我自己最好看的一面给桂舟看,你不也,趁机去搞了个什么锡纸烫吗,结果像个精神小伙,躲在镜头后面不敢出来。”
“那是那个Tony老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