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桂舟也收拾收拾后,躺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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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好长一段时间,张佑年给他发信息,他没再回得那么勤,除去之前约定好的午晚餐打卡,他很少再和张佑年分享他的生活。
张佑年似乎很紧张,总是问他:你最近都不给我发照片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桂舟总是以“忙”混过去了。
偶尔压力实在很大,回家累瘫在沙发上,手捂住眼睛,听到手机响起收到信息的提示音,还是会摸索着撒过手机,看张佑年给他发的照片,和他碎碎念一些日常,关心他今天回家怎么那么晚,鬼使神差的,沈桂舟发了信息回去。
接着就会聊一段时间。
像是找宣泄口宣泄,沈桂舟说出来后总会好很多,像利用张佑年抒发情绪一样。
张佑年利用他那么多回,不过是反过来而已。
但距离上一条张佑年回他的信息,已经五分钟了,往常这时候聊天,张佑年都是秒回。
不聊也好,不聊他睡了。
沈桂舟关闭屏幕,准备起身,突然听见墙壁对面传来东西掉落碎裂的声音,哐哐当当,仿佛张佑年又生气,把桌上的东西尽数扫到地上。
但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沉闷又沉重的坠地声,膝盖猛地磕地的声音。
沈桂舟站起身,发消息给他:你没事吧?
张佑年没回。
三更半夜,要是张佑年死隔壁了,他住着也膈应,沈桂舟走到张佑年门前,敲了敲门,意外地,门没锁,开了一条缝,他拉开那条缝,看见张佑年整个人坐在沙发与桌子中间,头靠在沙发上,眉头紧锁,药片散落一地,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沈桂舟有好半晌没往前走,停在门口,望着那张沙发一动不动。
和他卧室挨在一起的不是床,是沙发。
这间房间除了沙发周围堆满了箱子外,其他地方干干净净,只有灰尘,那张床上面什么都没有,没有人的生活痕迹,甚至没有床垫床单,只有一块木板。
简单环视一周,沈桂舟确认张佑年这里没有医药箱,又折回去那医药箱过来,丢在张佑年跟前,打字:“自己换,别死了。”
张佑年没有动静,依旧合眼,一段时间不见,似乎瘦了不少,两颊凹陷,看起来脸色很不好。
不会真死了吧。沈桂舟一怔,蹲下身子去探张佑年的鼻息。没死,还活着。
沈桂舟沉默一阵,准备抽手离开,顶多帮张佑年发个消息给曲随,手在抽离那一刹那,却被张佑年再次抓住了。
张佑年说:“你好久没来了桂舟。”
沈桂舟心一悸。
“今天怎么打算?”张佑年问,接着抬眸看了看四周,“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些……”
张佑年拽过一个盒子,里面放着€€€€花瓶碎片、枯萎的干花和插花花瓶、蛋糕盒、DIY水杯……
“没有刀,我也不在这里吃,这里没有厨具,你动手吧,我不会还手的。”
沈桂舟打字:“你不在这里吃?那,那些甜品是你买的?”
张佑年:“不是,不是我买的,是我做的,我报了个烹饪班,去那边做的。”
沈桂舟:“你哪来的时间,不用去公司吗。”
张佑年:“要,所以我总是没时间做€€€€好像很久没给你做甜品了,我现在去。”
沈桂舟蹙眉:“去什么去,能不能按时换药,要死也死远点可以吗?”
张佑年笑脸盈盈:“好。”
沈桂舟:“前几天你真的翻窗进来了吗?”
张佑年:“没有,你身体不好,那么睡容易感冒,我找房东拿的钥匙,我和房东认识。”
沈桂舟无语了一瞬,没忍住打字:“有病。”按下文字转语音后,就准备去拿医药箱,被张佑年拉回手。
张佑年:“你多骂我两句。”
沈桂舟真有点怀疑张佑年被骂傻了。
沈桂舟:“那么喜欢挨骂,找监控视频看,你之前应该骂了不少。”
张佑年把插花花瓶拿出来递给他:“那你打我。”
沈桂舟真的忍不了了,一把甩开手,把花瓶放到桌上,打字命令张佑年:“给我老实坐着。”
张佑年顿时正襟危坐。
直到沈桂舟帮他上完药换完绷带,他依旧坐得直挺。
沈桂舟把东西收回医药箱,警告他:“我只帮你这最后一次,不会换药就去医院待着。”说完就要走,被张佑年拉住。
张佑年:“我都按你说的话好好坐着了,你为什么要走。”
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沈桂舟单手打字:“闭眼,睡觉。”
张佑年很听话地闭上眼睛,往沙发一躺。
沈桂舟准备趁机走,又被张佑年拉回去,有些恼怒。
张佑年:“你好不容易出现在我的梦里,就不要走了好不好。”
沈桂舟:“……”
张佑年把头靠上他的肩,一段话说得颠三倒四的:“你给我庆祝过生日,你还没听我和你说生日快乐呢,生日快乐,桂舟。我排练很多次了。在海滨长廊排练的。我找不到项链了,我每天都去找,每天都找不到。摔到腿好痛啊,你每天都这么痛吗……”
沈桂舟一愣,顺手撩起张佑年的裤腿,漏出一截擦出血来,有些糟糕的伤痕。
他不想管,想打电话给曲随,但张佑年还靠着他:“你最近的工作好像有点糟糕,但你愿意和我说€€€€虽然不是和我说,你也没那么疲倦了,比之前好了很多。还好这次没梦到你和其他男人,我之前梦到,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沈桂舟艰难地抽出一只手来,夺过张佑年的手机,滑动便解锁了,张佑年把密码删掉了。
他打算发消息给曲随,现在晚了,曲随应该明天才看到,他紧急处理后,张佑年死不了。
可一滑开,手机停在某个页面上。
上面是纪忱的脸。
第86章 “离你远点我会睡不着”
沈桂舟看着手机屏幕,半天没有动作。
张佑年也抬头看过来问:“这是什么?”
沈桂舟给他看,这句话他来问比较对吧。
张佑年眯起眼睛看了半天,了然似的点了点头:“这个人,他很过分。”
沈桂舟有些费力打字:“你查他做什么。”
张佑年见状离他远了点:“他骂你。”
沈桂舟:“骂我?”
张佑年:“发消息骂你,那个号码是国外的,是他的,他很危险,特别特别危险,我费好大劲才让他到国外去,但现在,他可能要回来了。”
“你……怎么让他去国外的?”
“这不重要,”张佑年打断他,“重要的是,你要小心。我现在不能出现在你面前,你不想看到我,我只能躲起来,但是躲起来没办法好好保护你。”
“我不用你保护。”不让他难受就不错了。
“我知道的,我知道。”
“你和他合作过对吧,为了把沈时疏逼出来,他危险,那你呢?”沈桂舟打字。
“我也不好。但是桂舟,”张佑年轻轻拉着他的手,“你的喉咙坏了说不准和他有关系,我还没找到能确认的证据,但……他曾往咨询室买过很多不合规的装饰材料,含有刺激性气体。”
沈桂舟一愣,想起纪忱每次找他来咨询的时候,总是戴着口罩,他总会吐槽房间有怪味,纪忱告诉他,他要装饰一下他的咨询室,那些东西味道有点难闻。
张佑年:“你每次咨询完,他有带你干什么吗?”
沈桂舟回想:“他会带我去人很少的湖边散步,让我对着湖大喊几声€€€€”他没再继续往下打,脊背窜起一股凉意,不寒而栗。
他没按下文字转语音,张佑年没听到,见他愣住问他:“怎么了?”
他删掉刚刚打出来的字,重新打字:“他现在在哪里?”
张佑年闷闷地说了一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又说:“还在国外。”
就算知道纪忱在哪里,他也没法做什么,也没法阻止纪忱做什么。
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沈桂舟打字:“我要走了。”
张佑年很听话地松开手,“你走,下次还能再来吗?”张佑年依旧觉得自己在做梦。
沈桂舟:“你离我远点我就来。”
张佑年:“……离远我会我睡不着,就做不了梦,梦不到你了。”
沈桂舟:“不关我的事。”
张佑年低下头,沉默许久,从喉咙里哽咽地憋出一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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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他下班早了一些,到租屋七点,见到隔壁房东正带着客户看房。
他疑惑地问了一句:“原来的租客呢?”
房东:“这周到期了,提前走了。”说完继续介绍去了。
沙发上的那些箱子都不见了,其他地方倒和他昨天看到的一模一样,落满灰尘。
手机“叮”了一声,是Lulla发来消息了,沈桂舟收回眼眸,边打开手机回信息,边开锁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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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他得出趟远门,一场在澳大利亚举办的视觉艺术展交由他们策划,同时他们也是展览方,参与展出。
本来INOV参与展出,他们部门只需要负责策划,展出的内容由创意部决定,但按创意部的说法,准备展品时出了差错,要找东西补上,问他们部门有没有新创意。
虽然为此Lulla和Eric大吵了一架,Lulla觉得缺少展品是创意部的失误,不应该由策划部来擦屁股,Eric觉得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应该一条心。
沈桂舟正好去交策划案,撞上吵架,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吵着吵着又变成“策划部大家想不出来,回你们部门找去”,沈桂舟劝了一句,被Eric拉着说:“谁说的,我看舟舟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