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峻与陈宏能有共同话题的原因,还有一半在于他们都比较成熟,目睹了在这个社会上讨生活的不易,既可互相当对方的负能量垃圾桶,三不五时也可以彼此鼓励鼓励。
“我像是无趣的人吧?”严峻又说。
这时候,霍斯臣过来了,两人便抬头一起看。
“我吃完了,先回房。”霍斯臣说。
吃饭时已经放了霍斯臣一次鸽子,让张宇文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说:“我也马上吃完了。”
“不不。”霍斯臣忙道:“没关系,你慢慢吃。”
严峻朝他作了个“拜拜”的动作,霍斯臣便依次拍拍两人肩膀走了。
“你只是不喜欢说话。”张宇文继续了刚才的话题:“熟了以后是个很温柔的人。”
严峻:“我很无聊,不用安慰我。”
张宇文看得出,严峻其实很想融入他们,与他们互相开肆无忌惮的玩笑,再一起开怀大笑,只是总找不到话题。 聊工作吧,枯燥没有共鸣,聊小棋吧,还是适可而止的好,虽然大家都喜欢小棋,但总不见得想听严峻絮叨育儿经。
他们喜欢的流行文化,严峻接触得很少;开玩笑,又没有张宇文的幽默感,只会时不时尴尬冷场。
张宇文从严峻今天那个前空翻就看出来了──他想和他们玩在一起。
“你很酷的。”张宇文小声说:“你知道吗?酷酷的男生很有魅力,我小时候试过,想忍住好几天,不说话扮酷……”
严峻:“然后呢?”
张宇文:“然后就被带去精神病科做检查了,最后还挨了一顿揍。”
严峻:“……”
“我们去看雪吧。”张宇文说道。
两人都吃饱了,便穿上外套去山顶的平台上看雪,外头寒风呼啸,实在太冷了,严峻问:“你冷吗?”
张宇文忙摆手,实际上他冻得瑟瑟发抖,但尚可忍耐,雨夹着雪在天空中到处飞着,雪花还没有成型,平台一侧有块宽阔的大理石地面,非常湿滑。
“这里可以滑冰。”张宇文说。
地面结了薄薄的冰层。
张宇文踩上去,作了个溜冰的动作,严峻也上来了,紧跟其后,刚说“小心”话音未落,张宇文便夸张地滑倒了。
严峻马上伸手来拉他,却也被张宇文波及拉倒了,张宇文慌张起来,却第二次绊倒了严峻。
“你们在肉搏吗?”郑维泽等人也出来了。
“不要拍照了!”张宇文被不少游客看着,实在太社死了,关键常锦星还在拍照。
“你的相机怎么到哪儿都带着?”严峻说。
“我还以为是斯臣呢。”陈宏站在边上,所有人都在看他们狼狈不堪的模样,却没有人上来。
“快帮忙!”张宇文再三要求,最后还是严峻成功地到了阶梯边。
紧接着,严峻一个大劈腿,周围的人吓了一跳,纷纷鼓掌。
严峻:“……”
“哇靠!”张宇文说:“你柔软度这么好?!”
严峻总算挨到了边,说:“快回去!这里实在太滑了……”他半抱着把张宇文拖了下来。
张宇文的裤子和外套都湿透了,逃难般地回房间去,险些又摔跤,引来哄笑。
霍斯臣正在房内打电话,多的一床被子已经送了过来,他看了张宇文一眼,张宇文马上进浴室洗澡,依稀听见他说:“明天早上缆车才能恢复…… 嗯。”
多半在给女朋友交代行踪…… 张宇文边洗澡边心想,这水好冷啊啊啊!
他洗过澡,冻得牙齿打颤,把湿的长裤与外套,T恤放在电热器上,可怜的电热器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一切。 紧接着,张宇文钻到床上,裹着自己的那床被子,抖个不停。
霍斯臣挂了电话,张宇文说:“实在太冷了!”
“你先穿我的外套。”霍斯臣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自己去洗澡。
“不不…… 不用了。”张宇文说:“好吧,这样就好多了。”
他赤裸肩背,全身上下只穿一条内裤,但霍斯臣的外套上还残余着体温,这点体温聊胜于无,予以他寒夜中的一点点温暖,外套上还带着霍斯臣的气息。
“好冷!好冷──!”
这是个连直男也忍不住哀嚎的寒冷冬夜,霍斯臣洗过澡后,身上比张宇文多了一件T恤,把长裤随手一扔,做了与张宇文一模一样的动作,直接跳上床。
“这床被子是你的!”张宇文刚缓过来,生怕霍斯臣抢被子,忙示意他用自己的裹,于是两人缩在被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与此同时,另一个房间里,真正的体育生反而表现得很淡定。
陈宏洗过澡看电视,严峻擦干头发过来。
“你不和小棋视讯吗?”陈宏问。
严峻:“视频过,她已经睡了。”
旋即严峻坐在床边,与陈宏一起看电视。
陈宏示意遥控器给你?严峻接过,换了几个台,开始看一个相亲节目。 这种纯打发时间的奇葩节目确实很吸引注意力,两人于是各盖一床被子,倚在床头看电视。
第三个房间里,郑维泽一直注意着常锦星的手机,他的手机频繁亮起,时刻插着充电器。
他想问“谁啊”,但似乎没有立场过问,于是改成:“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常锦星答道:“没有,只是朋友。”
“哦?”郑维泽好奇地想看,常锦星却按掉聊天画面,放在床头柜上,腾出手来摸摸他的头,说:“还不睡觉?不是困了吗?”
常锦星最近找到了生财之道──以私人跟拍摄影师的名义,在网络上担任别人的临时男朋友,说穿了还是当太监。
他向女孩子们出租自己,陪她们逛街拎包,吃饭聊天,帮她们找地方拍点可以放在社群平台上的网美照,每天挣点酬劳,伺候得好还有一笔小费。
除了接吻,上床之外,常锦星基本满足她们的所有要求,只不在她们的照片里出镜免得被八卦,偶尔会附赠几次牵手。
这个生意来钱快许多,比工作室接单轻松,也不容易遭到突如其来的羞辱,毕竟他长得好看,顾客就算有什么不满,也看在他的颜值上算了。 除此之外还有回头客,有女孩连着购买了他三次服务之后,想撩他,和他谈恋爱,没办法,他长得实在是太帅了。 冲着这张脸,出点钱还是愿意的。
常锦星和女孩子们连着相处了一周,不免有点腻味,对于一个双性恋而言,和不同性别的对象谈恋爱就像吃饭般寻常,西餐吃多了总会怀念家常菜,中餐吃久了又想去尝尝牛排。 现在的他只想找个男生谈谈。
今天他没有接单,几位主顾就在轮流问他,明天有没有时间,下周呢?圣诞节怎么安排?
常锦星心想圣诞节说不定室友们有活动,他想参加室友活动,轻松又愉快,却有点舍不得赚钱的机会。 这半个月里,他已经赚到了第一个月的房租,再努把力到今年结束前,房费与伙食费大抵是没问题了。
试来试去,还是吃软饭来钱最快,但常锦星认为他现在的工作是付出体力与技术为她们拍照,也不想与她们发展为恋爱关系。 毕竟一旦谈恋爱了,就要面对没完没了的更多要求,在这点上,他想找个直男性格的男朋友,像严峻那种就挺好,话不多,也不矫情,性格也较为爽快,不会对他管东管西。
但严峻无论从颜值还是从财产上都达不到常锦星的要求,还带个拖油瓶,简直就是麻烦的集合体。 唯一可以满足的就只有身材,看他那模样多半体力很好且鸡巴不小…… 除非约炮,否则余下的都不考虑。 不过还是别和室友谈了,常锦星心想,约炮也挺尴尬的,今天看他翻跟斗,还真让人有点想法与他约个炮。
郑维泽从背后抱住了常锦星,打断了他的思考,常锦星稍侧过身,搂住他拍了拍,示意他安心睡觉。 他知道郑维泽对他有想法,现在扒对方裤子的话,郑维泽一定会半推半就地接受──常锦星很久没有和男生做爱了,攻的有力撞击与受的敏感呻吟对他来说都很有吸引力,瘦弱男生白皙单薄的身材较之丰腴少女坚挺的胸脯各有优点,常锦星放眼望去,除了陈宏那种肌肉男之外,只觉得室友们都可以,张宇文那种禁欲攻的态度让他动心,郑维泽总三不五时搂着他的脖颈在他耳畔吹气也会让他硬…… 反正常锦星一直不挑食。
唯一没有让他付诸行动的原因,是张宇文的暗示:不要招惹室友,否则我会赶你走。
常锦星任由郑维泽抱着,今天他也实在没有力气,只能侧躺在床上玩手机。
“你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另一个房间里,陈宏又习惯性地扮演知心大哥哥角色了。
严峻自然知道陈宏在说什么,随口道:“不然能怎么样?你给我介绍个?”
陈宏确实有点想给严峻拉个皮条,但这次他是正经严肃地拉皮条,并不为了皮条费。 他看在眼里,觉得严峻确实是个好男人,这些境况与困难,他都会慢慢克服的。
“换了是我。”陈宏说:“做不到像你这样。”
严峻想了想,平静地说:“换了你,你也会的。”
陈宏突然来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二房东?”
严峻的脸色瞬间变了,瞬间就手足无措,掀开被子跳下床,不住打手势,示意张宇文就住在隔壁房间!
“他们住对面。”陈宏说:“隔壁是小泽他们。”
严峻才松了口气,复又上床,已经没心情看电视了,不多时一瞥陈宏,心虚得不行。
“没有。”
直到此时,严峻才予以矢口否认,陈宏闻言只是笑了笑。
严峻认真地答道:“真的没有,宏哥,你不要胡说八道,太尴尬了。”
陈宏“嗯”了声,答道:“那是我看错了。”
严峻叹了口气,说:“可能我表现得让人误会?我真的没有喜欢他……”
“我知道。”陈宏答道:“你只是觉得,他能理解你,就忍不住想亲近他。”
严峻表情很复杂,心情也很复杂,他对张宇文是什么感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很放松,就像疲惫的人得到了治愈。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陈宏说:“我给你找找?”
严峻想了一会,说:“性格稍微成熟一点的,性格,不是说年龄,能接受小棋的,毕竟我的人生里,最重要就是她了。 愿意陪我一起照顾她,嗯…… 最好工作也别太忙,我可以把薪水上交,就是那种,比较传统的家庭,你知道的……”
陈宏:“你怎么不找个女孩子呢?你能和女生在一起的吧?我觉得你比锦星还双性恋。”
严峻答道:“可以,不想。”
陈宏:“?”
事实上回归异性恋,结婚组建家庭对严峻来说是挺好的解决方式。
“找女生结婚。”严峻说:“就可能会生小孩,这样小棋的爱会被分走,她已经很可怜了,所以我不希望…… 这样就挺好。”
陈宏:“你是怎么被掰弯的?”
严峻:“高中同学,你呢?”
陈宏:“客户。”
短短几个字里,凝聚了海量心酸。
“总之。”严峻说:“要真的愿意接受小棋,其他都好说,我喜欢读书的,或者从事文职工作的,皮肤白的。”
陈宏:“冷白皮就更好了。”
严峻:“我皮肤黑,就喜欢又白又帅的,身体最好敏感点,摸一下就会硬的那种……”
陈宏:“哪里硬?乳头硬还是下面硬?”
严峻:“都硬,可以依靠我,我不介意,我愿意赚钱养家,全给老婆和女儿花。”
陈宏:“你也不黑,这个肤色是健康色。”
严峻:“肌肉不要太明显,嗯,不要肌肉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