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宏:“对,条件还可以,挺有钱,开保时捷。”
“嗯€€€€”严峻正在给小棋洒爽身粉,犹如做一道料理。
张宇文敲门,问:“锦星还没回来吗?”
“没有。”严峻答道:“这位大爷,进来玩玩吗?”
“好可爱!”张宇文也很想进来和小棋玩一会儿,小棋朝他招手,喊“宇文宇文”,张宇文便直奔主题,拉着小棋的手开始做婴儿床上操。
陈宏又叹了口气,片刻后说:“你们有在听我说?”
“听着呢。”张宇文做完操,帮小棋穿连体睡衣,小婴儿软软萌萌的,实在太可爱了。
严峻:“继续说,房费谁出的?”
陈宏:“这不重要…… 兄弟们,你们说…… 一个从来不约炮的人,终于开始了第一次,接下来他会怎么样?”
“会像你一样,到处问别人的意见。”严峻答道。
“嗯是的。”张宇文说:“会到处问人。”旋即给了严峻一个“肯定”的眼神,表扬他的默契,把自己想的先说出来了。
陈宏:“……”
陈宏虽然不至于觉得自己“脏了”,但也下了决心,不再去胡乱约炮,因为他终于发现,这未曾给他的人生带来什么转变,顶多只是把他焦虑的点从事业转移到性欲上来。
当晚,他打算把这个软件删掉,最后看了一眼,发现对方还给他发了条消息。
【加个联系方式?】菁英男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陈宏犹豫片刻,想到这家伙有钱,说不定能给他拉几个大客户,最后还是心一横,做贼般地加了他。
接着,陈宏在app的右上角点了红叉。
第31章
郑维泽的榜一大哥威士忌,已经给他投喂了接近三万块钱。
看着自己的积蓄日渐增长,郑维泽的焦虑也随之水涨船高,然而与此同时,他也开始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了威士忌……
是的,我就是人尽可夫,怎么啦?
郑维泽开始正视内心,他尝试着拷问自我,除了常锦星之外,任意一名室友愿意与他在一起,他都可以接受。 张宇文、严峻、陈宏,甚至场外亲友霍斯臣。 郑维泽看看这个觉得帅,看看那个也觉得不错。
但他们都对他全无兴趣,他也高攀不上。
为什么啊?当然是因为我长得丑,还是个娘炮吧。
郑维泽很清楚他们想和男人谈恋爱,而不是与“像女人的男人”上床,也许世界上不乏喜欢娘炮的男人,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喜欢漂亮精致的娘炮,这种好事,大抵轮不到自己身上。
约炮都看不上他。
郑维泽的人生就在各种自我打击中度过,从前需要上班时忙得没空多想,现在独自待在房间里,就变得越来越孤僻,有时听见客厅里室友们的说话声,他甚至不想出去。 大家都看见了他追求常锦星失败了,这是很丢人的事,犹如癞蛤蟆正在舔天鹅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那场面既丢人又尴尬,还被陶醉于大自然的摄影师当场拍了下来。
唯一让他感觉做回了自己的时候,就是每天晚上,戴上假发,涂好口红,垫上假奶,打开变声器,坐到直播镜头前,面朝他的观众们挥挥手,以女生的身份做直播的一刻。
当女生时,他觉得做回了自己。
但让他彻底地去做变性手术,当一个女生,郑维泽又不乐意了,也许一来舍不得身为男性在这个社会上的那点特权;二来他也觉得自己不是纯粹的女生,他的情感没有真正的女孩子细腻,也不希望自己当个完完全全依附于他人的弱者。
虽然女性并不等于依附他人,但郑维泽不会去想这么多。
这些天里,常锦星每日早出晚归,郑维泽已经打定主意不见他的面了,见一面伤一面,一个礼拜就能让他伤透心,新年夜晚那个吻虽然很美好,却终究是个“谢谢参与”的安慰奖,他已经明白。
他开始选择朝威士忌敞开自己的心扉,在郑维泽失恋的这段时日,威士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得以乘虚而入。
郑维泽朝他倾诉自己的“前任”,告诉他自己被渣男伤害过,并加油添醋地增添了不少戏,他在常锦星与那直男的身上取材作了人物形象的揉合,其构思之精巧,情节之新颖简直能让身为导演的张宇文看了都叹为观止。 他有时说着说着就会哭起来,威士忌则手忙脚乱地给他转钱安慰他,温言细语地哄他,许下与他见面,谈恋爱,结婚,绝不抛弃他的诺言。
郑维泽已经彻底当真了,他差点将真实身份的事抛到了脑后,阻碍他们见面的唯一要素,诡异地变成了威士忌的长相与身高,尚不足以完全满足他对完美配偶的要求。
在威士忌再一次要求见面并遭到拒绝之后,郑维泽下了直播,并叹了口气。
哦,我是个男的啊,郑维泽突然又想起了这件事,好险,刚刚差点就答应他见面了。
他打开手机,刷到与威士忌的聊天记录,上面有他发来的不少照片,以及郑维泽跟他分享他的生活的许多个瞬间。
威士忌在这点上很聪明,他发了不少学生时代的照片给郑维泽,那时候他既白又瘦,也是小鲜肉一枚,虽然距离真正的帅哥,五官仍有不及,但年轻的男生总会带着蓬勃的生命力。 而这些照片,又为郑维泽巩固了联系€€€€让他把年轻时的威士忌和现在三十来岁的糙直男联系在了一起。
【你生气了吗?】郑维泽问他,这已经是威士忌第三次要求见面了。
威士忌那边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发过来一段长长的语音:
“不是的,宝贝,宝贝,你听我说。 你一直说你没有准备好,嗯,我想,你可能真的有点害怕男人,但我不一样,我爱你,宝贝,我爱你。 我叫你『老婆』,不是叫着玩的,我知道你和别的主播不一样,你看?我现在都不去别的直播间了,只要你来,我一定准时出现。 你眼里有种难过,只是掩饰得很好。 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的,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是我要的那个人。 你这样不行,是的,你的生活状态不行,你总是待在房间里,我不知道你的闺蜜们是什么性格,但天天在家里,不出来面对社会怎么行?每天只吃外卖,也没有营养,你还要交房租…… 你那点收入,怎么够?”
扮演一个角色久了,便很容易沉浸进去,人人如此,无一例外,郑维泽听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埋在被子里大哭起来。
“…… 我想来见你,商量一起生活的事。”威士忌又发了一段语音讯息过来:“老公会…… 老公可以…… 我养你啊,给我一个机会,我想照顾你,保护你。 你不要再做直播了,无论你有抑郁症,还是别的什么病,都可以治疗,我相信你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哦我还有抑郁症啊…… 郑维泽想起来了,先前为了扮可怜,拿抑郁症来当借口,骗了威士忌。
我有抑郁症啊呜呜€€€€€€…… 郑维泽哭个不停,把枕头都哭湿了。
但无论如何,威士忌所说的,确实是最动人的情话,尤其那句“我养你啊”,简直是正中郑维泽内心最软弱的地方。
“我再想想吧。”郑维泽泪眼朦胧,也回了他一段语音,刚发出去没多久,突然意识到糟了!忘开变声器了!
他手忙脚乱想撤回,却怕万一威士忌已经听到了,一段男生的语音被撤回,后面再跟着一段女生的语音,只会显得更让人崩溃吧!不就坐实了吗?
但神奇的是,威士忌居然丝毫没有觉得异样,也许以为“她”哭哑了嗓子,也许点了语音转文字。
【你在哭吗?老婆,我的宝贝,你在哭?】
郑维泽于是整理假发,在床上拍了张眼眶发红,十分委屈的照片给他,回了句:【嗯!】
【我的心都要碎了。 】威士忌如是说。
接着,这个夜晚就像往常一般,在各种情感的撕扯中度过,郑维泽觉得好累,一方面他撒了一个谎,就要准备更多的谎言来应付,另一方面,他又确实爱上了这个直男…… 被他的真挚和钱所打动,一生中从来没有谁,这么大方地对待他。
【我知道你害怕和男人做爱。 】威士忌连最后的杀手锏都抛出来了:【我们可以什么都不做,只是在一起聊聊天,老婆,你让我抱着睡觉就行。 老公已经很满足了,我可以等,等你做好准备。 】
那一刻,郑维泽的内心忽然有了少许松动。
“你觉得直男可以被掰弯吗?”
第二天,郑维泽认真地问陈宏。
“那你要问张宇文。”陈宏说:“最近号称掰弯了直男的人,就只有他。”
“我不是和你开玩笑。”郑维泽道:“哥哥,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我觉得不能。”陈宏又说:“也许能被掰弯的直男就不是直男了,天生就有点GAY的倾向吧,怎么?你‘又’喜欢直男了?”
郑维泽说:“没有啦,只是好奇问问。”
那个魔鬼的念头,正在郑维泽的心里不断生长,陈宏正叼着铅笔,看他的几个场地的户型图。
郑维泽抱他的胳膊,侧头倚在他肩上,想寻求片刻的安慰。 陈宏的身体让人很有安全感,仿佛随时可以保护他。
陈宏感觉到最近在郑维泽身上发生了一些事,包括与常锦星的关系,以及常常把自己关在房里,室友们都有点担心他,如果这周他再不出来,就要去敲门了。
但下一次聚会由严峻做东,要带大家去江边烧烤,有了交流的机会就还好。
“GAY如果想掰弯一个直男。”郑维泽假装好奇地说:“他会做些什么呢?”
“会像你一样到处问。”陈宏头也不抬答道。
郑维泽:“……”
郑维泽想问问陈宏的意见,但他实在太羞于启齿了,也不想给陈宏看威士忌的照片,毕竟他自己都觉得威士忌实在拿不出手…… 尤其在前一个常锦星的对比之下。
“之前我有一个客户。”陈宏说:“也碰上过这种事。”
“啊?”郑维泽问:“怎么样的?”
陈宏:“可能有些直男天生就带点弯吧,只是自己没发现。”
有的直男,天生就不太直,他们如果一辈子没有碰上蓄意掰弯的人,也许就结婚生子,保持异性恋取向就这么活到尽头了。 一旦碰上特殊的条件,兄弟情就会迅速产生转化,被勉勉强强地掰弯,尝到个中滋味后,一发不可收拾;陈宏想说严峻就是典型例子,但想了想,转而用另一个朋友的情况来解释。 他有一名客户喜欢打电玩,在游戏里认识了一个女孩,并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
郑维泽震惊了,这和自己的情况很像。
“那女孩子是男生假扮的吗?”郑维泽问:“后来他们在一起了?”
“没有。”陈宏思考着他的装修方案,又随口往下说。
那女生最后骗不下去了,两人见面后摊牌,他的客户最初非常抓狂,但毕竟先前累积了这么多的感情基础,说彻底放下是不可能的…… 那男生开始以兄弟的身份与他相处,两人意外地成为了好朋友,还经常相约去打球游泳,至于是否在一起,陈宏就不得而知了。
陈宏说到这里,又想起曾经也是骗了自己的前任。
“但有些直男也会发疯,然后把你打一顿。”陈宏隐晦地警告了郑维泽,不要寄希望于对方,风险太大了。
“会吗?”郑维泽担忧地问。
“会…… 吧?”陈宏不太确定,当初他见面时,其实没有想揍对方,动粗的念头产生在那家伙掏出自己的影片要胁之后,如果没有这一出,陈宏也许也会与他成为朋友?
“不一定。”陈宏看了郑维泽一眼,说:“总之,这要看两人的感情基础。 如果感情一直很好,也可以当朋友,还要看对方的性格吧。 你是不是在网恋?聊了个直男?”
“没有。”郑维泽矢口否认:“只是我的一个闺蜜在问我意见。 他也是GAY。”
陈宏:“告诉你的闺蜜,不要去见面,让这段感情藏在心里吧。”
郑维泽:“可是那个直男给他打了不少钱。”
陈宏:“退回去啊,或者给对方买点礼物。”
郑维泽:“已经花了不少呢。”
这种“我的闺蜜等于我自己”的对话,陈宏早已识破,奈何还不能说穿,只能尽力劝阻他。
郑维泽捡自己想听的听了,回房后,开始在网络上搜索自己这种情况的案例,在搜寻框里输入“掰弯直男”,然而网路上的信息皆遵循幸存者原则,只有成功的才会来分享经验而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大抵不会发声,这又为郑维泽平添了不少信心。
以至于那枚魔鬼的种子,正在他的内心深处茁壮成长。
“老婆,你在做什么呀?”威士忌的语音消息里带着笑意:“今天阳光真好。”
午后,他给郑维泽发了张公园里的照片,威士忌住在距离江东不远处的另一个市内,正与他的姐姐做点塑料封膜批发的小生意,今天正出来帮他姐遛狗。
郑维泽开了变声器:“我在睡午觉。”
威士忌改而用文字:【不出来走走吗?】
郑维泽:【待会儿打算和闺蜜们去喝下午茶。 】
威士忌:【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喝下午茶?这频率三顾茅庐,连诸葛亮都请出来了。 】
郑维泽笑了起来,这几天里,他一直在思考,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来面对威士忌,他决定不再这样下去了,哪怕见光死,也要对彼此有个交代。 他纠结得最多的,就是自己以男生的身份见他,还是以女生的身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