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星卓:“蝴蝶与毛虫,是完全不同的生命形态,我们人也许也是这样,到了某个阶段,就会选择另一种生命方式,所以东方古代哲学里,常常用『蝴蝶』来暗喻死亡和新生。”
郑余生:“我知道,蝴蝶也暗喻梦境。”
赵星卓“嗯”了声,把毛虫放回灌木上。
郑余生:“但这不是青虫,不会变成蝴蝶。”
赵星卓:“……”
郑余生:“它叫刺毛虫,只会变成刺蛾。”
赵星卓:“……………………”
郑余生:“小时候我妈告诉我的,走吧。”
郑余生起身,赵星卓问:“不再待一会儿吗?”
“不了。”郑余生站在台阶上,说:“下次再来吧。”
赵星卓:“现在回江东?”
郑余生“嗯”了一声,他们恢复了并肩而行,郑余生突然看着赵星卓,赵星卓略有疑惑。
“没什么。”郑余生说。
“说啊。”赵星卓道。
郑余生:“你的性格,就像你的名字一样。”
“什么?”赵星卓旋即笑了起来,他现在好多了,答道:“妈妈说,希望我能像星空一样。 人要向前看,她如果还活着,一定不希望我沉溺在悲伤与痛苦里。”
这话是为了安慰郑余生而说,但郑余生直到此刻,才真切地感受到,赵星卓是以怎么样的心怀,最终接受了这一切。
他们回到晴山镇上,赵星卓买了两杯饮料,郑余生望向不远处的长街,突然说:“我们去结婚,这里就有民政局。”
赵星卓的饮料顿时洒了一身。
第38章
赵星卓说:“结…… 结婚?”
“先前说好的。”郑余生问:“你想反悔?”
“哎。”赵星卓答道:“等等,我要理清思路……”
“你原谅我了不是吗?也接受了我的求婚。”郑余生说:“民政局要下班了。”
赵星卓:“可是你还没有解释清楚啊!等等!”
赵星卓被郑余生拖着去了民政局门外。
赵星卓:“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啊!我的老天…… 这件事就不能…… 哎你等等,也不急在今天吧!我今年才二十五岁……”
郑余生:“你都叫了多少声老公了?”
“那只是开玩笑的!而且我叫的是老婆!”赵星卓心里叫苦不迭,说:“我还没问你,那些话是怎么回事……”
赵星卓不断地朝民政局靠近,每靠近一分,心里的恐慌就随之翻倍。
“等等,你听我说…… 你听我说!”
赵星卓咆哮了。
郑余生停下脚步,但没有松开手,示意他看手机,还有二十分钟民政局下班。
“你是双性恋。”赵星卓说:“对吧?”
“我不是双性恋,是同性恋。”郑余生答道:“你可以直说,没有关系。”
赵星卓:“这是赤裸裸的婚前隐瞒!”
郑余生:“当初我们说好结婚时,有预设这个前提?必须我不能是同性恋,咱们才会结婚?”
赵星卓:“好像没有…… 但是你说了不干涉我找女朋友!”
郑余生:“对,我现在也答应,我记得。”
“等等!”赵星卓马上制止他把自己拉进民政局的举动,差点就要抱着门框叫救命了,说:“你是GAY而我是直男…… 余生,我其实一直把你当兄弟……”
郑余生:“你是直男?”
赵星卓:“……”
郑余生:“有直男和自己兄弟上床的?直男能被兄弟蹭射?”
赵星卓抓狂了:“那不是演戏吗?!”
郑余生:“哦?那巴黎那天晚上怎么说。”
赵星卓:“……………………”
出出进进的男女、男男情侣忍不住看他俩,都觉得十分好笑。
“你喜欢我吗?”郑余生突然毫无征兆地问。
赵星卓被吓了一跳。
郑余生道:“我问你,你喜不喜欢我!你爱不爱我?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一点感动也没有吗?你还是不是人?”
赵星卓:“不是…… 我从来没朝这方面想过啊!我只是把你当弟弟……”
“那你现在好好想想。”郑余生霸气地说:“组织一下语言,认真表达。”
赵星卓:“……”
赵星卓回想起与郑余生的相识与相知,他确实有那么一点对郑余生心动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因为身处这一环境中,造成的感受错位?但他从一开始,就没往这个方面想过,说是亲密的男性朋友也行,偶尔做点禁忌又刺激的事,也不是不可以……
“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
“别说了!”赵星卓抓狂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郑余生扬眉,说:“哦?原来你不知道?你现在很纠结?”
“呃……”赵星卓意识到在这种问题下,回答“我不知道”,就相当于默认了。
赵星卓没有回答,心里纠结得不行,一方面他不知道是否该为了郑余生,赌上自己的人生来试试看;另一方面,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仍觉得不稳定。
“你觉得自己是个同性恋,很突破认知?”
“不不。”赵星卓解释道:“和性取向无关。”
这种时候,他俩对同性关系的认知差异就出现了,赵星卓青春期在伦敦度过,耳濡目染,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
郑余生:“行,我就当你是直男,你还要说什么?”
赵星卓:“你…… 哎。 你想对我做什么?”
郑余生:“我能对你做什么?”
赵星卓:“我说婚后!”
郑余生:“你知道这世上有一件事,叫离婚吗?”
赵星卓一想也是,郑余生又不耐烦地说:“我不会对你做越界的事,我保证,婚后除非你主动,否则我不会碰你,OK?”
“真的?”赵星卓说。
郑余生松开了手,仿佛有点失望,片刻后冷静下来,似乎那一瞬间的冲动全部消失了,说:“算了,没意思。”
“也不用这样……”赵星卓现在的心情相当纠结,当真是既想当那个,又要立牌坊。
郑余生摁着他结婚,他大喊大叫,但郑余生一说“算了”,赵星卓反而又有点空荡荡的。 就像小孩子面朝看上去美味的食物,总要一劝二劝三劝,“你吃啦”、“不吃不吃”、“真的很好吃的不骗你”、“我不想吃”、“给我吃下去!”非要完成这个循环后,才一脸苦大仇深实则内心好不抗拒地接受,古代皇帝禅让也是同理。
现在郑余生放开了手,赵星卓反而说:“结,我结还不行吗,你别生气啊?怎么又生气了?”
“如果我死了。”郑余生说:“我的财产就都归你了,配偶享有第一继承权。”
“我死了,我名下财产还不是都归你?”赵星卓走进民政局,答道:“还说不定谁占便宜呢,进来啊。”
“缔结婚姻关系后,老头子再想杀你,他也不能再下手。”
“哦?”赵星卓说:“这是免死金牌吗?”
郑余生:“他敢动手杀了你,还有谁敢嫁进郑家?”
赵星卓:“那可不一定,恕我不得不提醒你,这位先生,江东法律框架下,如果你爸杀了我,你作为我的配偶,可以出具谅解书,他还能获得减刑呢!”
郑余生:“……”
赵星卓在此刻,完全无暇细想这场婚姻的现实意义,包括联姻带来的最终利益,以及新的关系的形成,将如何改变他们双方的命运。
他的母亲没有结过婚,连带着赵星卓也对婚姻一无所知,对此他的唯一理解是,至少在缔结婚约的那一刻,将发自内心地认为,领证双方,都将对方看作共度余生的唯一一人。 哪怕结婚后也可以离婚结束关系,然而至少现在,他们真正,全身心地相信着对方。
自己能不能做到?
赵星卓又看了郑余生一眼。
“带身份证了吗?”工作人员问。
郑余生:“没有。”
赵星卓心想这下结不成了吧?不是我不结,是不可抗力。
“电子身份证可以吗?”郑余生打开手机。
“可以的。”窗口里回答道。
赵星卓:“……”
峰回路转,窗口里又问:“证婚人来了吗?”
“还要证婚人?”郑余生问。
“是的,需要证婚人签字。”
赵星卓心里又松了口气,这个总不能线上证婚吧,要签名的。
郑余生:“没有,不如你帮我们证婚吧。”
办事员答道:“我不可以,市里的议员可以吗?他也提供证婚签字,免费的。”
郑余生说:“可以。”
“喜欢哪位议员?在屏幕上选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