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弟来了。”这是赵星卓最后说的话。
车内扔出一枚手雷。
爆炸声响,记忆瞬间回到了赵星卓归国那天,摩托车被炸得平地飞起,郑余生大吼一声道:“星卓€€€€!”
两人狠狠摔向桥边护栏,摩托车被甩飞出去,紧接着,机枪声响,另一伙人赶到,数量商务车撞向追杀赵星卓与郑余生的车辆,另一辆摩托车飞速冲过,持枪点射!
霎时大桥变成了黑帮火拼的现场,赵星卓与郑余生被甩出了护栏,脚下就是夏季湍急的江水!
郑余生半个身体挂在护栏上,赵星卓则抱着他的腿,两人悬空。
“余生!余生!”赵星卓大喊道。
赵景良一身西服,旁若无人地打开车门,手持一把沙漠之鹰,无视了横飞的子弹与两伙人的血战现场,快步走向吊在桥栏上的两人。
摩托车手摘下头盔,却露出了赵尔岚的面容。
“畜生!”赵尔岚喝道:“你就只有这点胆子吗?”
赵景良最后的那点手下倾巢而出,抢占了先机,赵尔岚的手下虽多,却一时无法赶到现场。
“这是我们家的家事。”赵景良边走边开枪,沙漠之鹰的后座力令他身体震动,子弹擦着赵星卓的身体呼啸而过。
“余生!”赵星卓吼道:“快醒醒!”
眼看赵景良越来越近,就在一枚子弹打中钢索时,郑余生蓦然醒了,一回头,转身,抓住赵星卓,喝道:“上去!”
“你先上去!”赵星卓喊道。
赵星卓奋力将郑余生推上护栏,郑余生正要转身将他拉上来时,护栏却朝外倾斜,垮下。
“快走!”赵星卓喊道,继而一脚踹中桥侧,抱着护栏,荡了出去。
桥栏钢索被击断,带着一小节护栏垮塌下来,赵景良转身飞奔,追着赵星卓荡开的方向而去。
“哥哥。”赵景良加快了脚步,飞身翻下桥面,来到中间层,几下攀爬,站在消防梯高处,一手攀着梯级固定身体,另一手举起沙漠之鹰,瞄准了身在半空中的赵星卓。
赵星卓远远地看着赵景良,吹了声口哨。
下一刻,桥面上的鏖战中,不知道是谁引爆了又一枚手雷。
巨响声里,消防梯裂开,沿着桥边转来。
赵景良丝毫不惧,举着枪不断坠落,划出弧线朝赵星卓靠近,枪口指向赵星卓,接近到绝无可能失手的距离时,扣动扳机。
赵星卓转身,朝着桥下湍急的洪水一跳。
就在此时,郑余生拉着一截钢索,从炸断消防梯处荡来。
枪响,赵星卓飞跃,郑余生荡向赵景良,从头顶一脚将消防梯彻底踹断,继而借力跃向赵星卓。
赵星卓在空中张开手臂,两人飞扑,紧紧地抱住了郑余生,犹如高空弹跳般被再次带得飞出一个弧线,带往桥面。
赵景良深呼吸,准备泅水逃离。
然而就在这一刻,桥底下一艘快艇经过,赵景良蓦然转身,从近三十米高的桥上坠落,恰好落向快艇,结结实实地拍在了甲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赵星卓与郑余生上了桥面,诸多汽车已驰离,警笛声响,原荣马上掩护他们上车,离开现场。
赵星卓被撞得头破血流,坐在后排中央,左边是郑余生,右边则是赵尔岚,两人都在查看他的伤势。
“还好戴了头盔。”赵尔岚说。
“你就不能等我回来再朝那俩人索命吗?!”赵星卓简直暴走了,说道:“就着急这么一两天?”
“正好有时机。”赵尔岚说:“你就别抱怨了,我差点就被刘禹勋给跑了,好不容易才弄死了他。”
赵星卓:“你只是觉得我优柔寡断,下不了手,如果我在,怕我饶他们一命是不是?”
赵尔岚:“你现在不就打算这么做吗?”
赵星卓无奈了。
“星卓,你的头晕不晕?”郑余生担心地说:“我看看,转过来?”
赵尔岚让赵星卓把头转过去,打开一瓶外用的药物,郑余生又让赵星卓转过来,看他额头上血淋淋的擦伤,接着赵尔岚再扳弟弟下巴,让他转头,说:“这药见效很快。”
“我是拨浪鼓吗?”赵星卓简直哭笑不得。
郑余生问:“刘禹勋呢?”
赵尔岚答道:“什么刘禹勋?”
“好的。”郑余生说。
赵星卓脑子里还是赵景良坠落的那一幕。
当天傍晚,赵家两兄弟开始处理所有的遗留问题,姐弟二人在一大叠文件上签字以确认。
最后,赵尔岚从抽屉里取出一把枪,放在赵星卓面前,赵星卓看着那枪,默不作声。
“畜生被捞起来了。”赵尔岚说:“正在医院里抢救,晚上你过去,给他做了个了结吧。”
赵星卓:“用不着。”
“只是象征意义。”赵尔岚答道。
赵星卓:“我有一把,是我爸亲手交给我的。”
是夜,江东十分晴朗。
赵星卓回到白楼,郑余生正在练习他的K545,赵星卓在旁听了一会儿,在他身边坐下,开始与他合奏《小星星协奏曲》,引领着他的指法。
星光从落地窗内洒下,照在赵星卓的六分仪戒指上。
“忙完了?”郑余生转头看赵星卓。
赵星卓:“嗯,我还不太能下决定。”
郑余生答道:“你姐还说了什么?”
赵星卓:“问咱俩,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她好找人约酒店。”
郑余生:“这要看你,你现在还爱我吗?”
赵星卓嘴角带着笑,没有回答。
郑余生扬眉,询问之意,赵星卓说:“我要考虑一下。”
郑余生给了赵星卓一拳,赵星卓哈哈大笑。
翌日,仁爱医院病房。
赵星卓与郑余生坐在病房内,赵星卓对着灯光,端详赵景良的骨骼X光透视片,他从桥上摔下时,本可以借着夏季的江水逃生,但恰恰好是那艘快艇的出现,令他背脊摔上甲板,脊柱粉碎。
现在,赵景良成为了高位截瘫病人,只有头能动,全身不再听使唤,也许未来随着科技的发展,神经医学进步到某个程度,能为他重续脊椎神经。
“我再确认一次。”赵星卓朝主治医生问:“舍弟是再也没法活动了对吧?”
“是的。”主治医生叹了口气,说:“除了头部。 未来等醒转之后,还需要细心的护理与照顾,而且要关注他的精神状况,以免他想不开。”
“但他就算想不开,也不具备自杀的条件。”郑余生补充道。
“是这样。”主治医生说。
赵星卓示意知道了,主治医生便转身出去,面朝依旧昏迷的赵景良,赵星卓取出一把枪。 这是在那个冬夜里,父亲大卫.Roi交给他的武器。
当时他还说:“我授权你,用这把枪,结束他的生命。”
“要我来吗?”郑余生问。
赵星卓摇摇头,他亲眼看着这个弟弟长大,虽然出国的那段时间里,他始终不在他的身边。
“你为什么要杀妈妈?”赵星卓小声问:“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她?”
赵景良依旧昏迷着,无法回答。
赵星卓似乎再三迟疑:“如果你没有杀妈妈,也许今天我会送你离开。 但现在……”
赵星卓沉默很久,最终收起枪,说:“算了,走吧。”
郑余生牵着他的手,与他离开病房,转身关上了门,留下赵景良在医院里,度过他剩下的,犹如囚犯般的人生。
流金江的江水闪烁着夏日炫目的光芒,一个月后,他们在白楼外的草坪上举行了婚礼。 山峦的阴影尽数退散,白色与蓝色的玫瑰花堆满了现场。
“新郎是我从小的好朋友。”原节拿着司仪稿,说道:“从小我就知道他喜欢男生。”
宾客尽数哄笑,赵星卓一身西服,说道:“哎!什么从小就知道!你们故意整我,这段话谁写的?”
郑余生则站在另一旁,原节又说:“恭喜我们的星宝,辗转多年,终于找到了真爱。 现在,我们请他的真爱来说几句?”
大伙儿纷纷鼓掌,郑余生接过麦,面朝台下的注视,突然有点紧张。
“嗯……”郑余生说:“能最后走到一起,我们双方都付出了很多。”
赵星卓站起身,走向玫瑰花拱门。
郑余生又说:“我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不过我做了一个相册,里面是我与星卓从相遇,到认识,再相爱的一些点点滴滴…… 其实不怕大家笑话,最开始,是我暗恋他。”
东关那边的宾客再次哄笑,唯独长川的小弟们却不敢笑。
赵星卓时刻注意着投影大屏幕,生怕上面出现自己春丽cos的女装照,可以第一时间抢走遥控器。
但女装照没有出现,随着“Beautiful in white”的BGM响起,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赵星卓一身西服,站在伦敦皇家学院上主持讲座的照片,星光万丈,赵星卓英俊得让人屏息。
“是不是很帅?”郑余生转头,笑着问了一句。
“帅€€€€!”所有人纷纷鼓掌。
郑余生今天穿着西服衬衣,外衬马甲,显得腰身笔挺,意气风发,这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了。
“所以也不能怪我喜欢他,无论如何也想得到他。”郑余生笑道。
大家又开始“哈哈哈”地狂笑,赵星卓劈手夺过遥控器,说:“我也准备了一些照片给大家看。”
郑余生完全没想到,有点意外,看着赵星卓。
赵星卓回退,打开另一个ppt。 上面出现了郑余生躺在病床上,头上包了绷带,腿上还打了石膏,正在睡觉的模样。
“是不是很可爱?”赵星卓朝宾客们问。
又是一阵大笑,赵星卓说:“我应该就是这个时候喜欢上他的。”
郑余生安静了,认真地看着赵星卓。
赵星卓又翻过照片,里面是在巴黎,两人落水后,郑余生湿淋淋,狼狈不堪的模样,接着则是在教室里,郑余生认真听课时的抓拍。
以及在广泽两人逃避追捕后,一身脏乱,疲惫不堪站在列车车厢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