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闻声。”苏南被抱起又被压制,按在了长桌之上,他在喘息的间隙颤抖着叫霍闻声的名字,像是警告,又像是求饶。
霍闻声俯下身将他笼罩,居高临下,无动于衷:“现在也是气氛到了吗?又或是我只是一时冲动?”
唇齿间禁锢已经消失,身体上的疼痛和麻痹感也被欲望和本能取代,苏南在接受和逃避间盘旋,是被逼到了悬崖边,进退维谷。
良久,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手捂住眼睛,声音轻不可闻。
“我不想知道。”
不要在这个时候告诉我。
在我最混乱最难堪的时候。
不要告诉我,
也不要靠近我。
看清我,然后离开我。
两人无声对峙良久,直到霍闻声看见苏南掌下淌出一道清亮的水痕,怒气与旖念都因为这点水渍而收敛。霍闻声拿开他的手,沉沉地望进苏南混乱的一双眼睛之中。
“是不想知道,还是不想要?”
苏南没有回答,只是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攥住了霍闻声的衣摆。
“我不想知道。”他的声音轻不可闻,像是在重复之前的答案,又像是在给出新的答案。
好像有溪流无声流淌,从苏南的眼睛开始,流进了霍闻声的心口,水流摇晃,充斥酸胀,种种情绪都在逐渐收敛。
骄傲的人总是敏感易碎的,这并非是可以轻易掠过和随意抛弃的东西。
良久,霍闻声无奈轻叹,低头吻在苏南眼尾:“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了。”
然后直起身,替苏南整理凌乱的衣摆,重新把他抱进怀里。
“算了,”他说,“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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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50章 红痕印记
50
赵从砺作为这场舞会的举办者,自然不能真的让这场闹剧没个收场,所以想让霍闻声重新加入舞会,给其他人一个台阶。
在苏南回到房间休息之前,赵从砺让赵自寒过来邀请他和霍闻声,一起来跳开场舞。
苏南下意识去看霍闻声,霍闻声没有表态,苏南只好道:“我不会跳舞,抱歉。”
赵自寒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闻声会,让他教你。”
苏南复又侧眸看向霍闻声,对方仍旧没有表态,看过来的目光有些深沉,像是一种无声的逼迫,持续的时间不长,只有两三秒,然后逼迫消失,苏南听到霍闻声没有太多情绪地说:“你可以拒绝。”
苏南觉得他这句话似乎不仅仅是在说跳舞,好像意有所指,他没有深想,说:“你说过,我不用跳舞的。”
两人视线相触,无声僵持片刻,霍闻声错开眼,转头对赵自寒说:“算了,他需要休息。”
于是这晚苏南在香山酒庄留宿,霍闻声把他送回了房间,又独自回到了交际场上。
那十几杯红酒的后劲儿比苏南想象中要强,他情绪大起大落,又哭了一场,疲惫如山一般压过来,躺下没过多久,他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里迷糊间感觉到床侧塌陷,有人靠近,在睡梦中升起的一点微末的警惕又在嗅到熟悉的沉冷烟草味时倏然放松。
苏南实在困倦,眼睛都没睁开,依稀感觉到霍闻声靠近摸了他的脸,然后又抓着他的脚踝把他抱在怀里卷成一团的被子抻开。在被子重新落下之前,苏南感觉到对方的手掌从他的脚踝移向大腿,然后停留,指腹轻轻摩擦。
轻微的痒意没有驱散困倦,不知道过了多久,被子重新落在了身上,像一个温暖和柔软的拥抱,让苏南复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床边有干净的衣物,床上却没有另一个人睡过的痕迹。
苏南呆坐在床上醒了会儿神,掀开被子起床时,看见自己大腿上有一圈一指宽的浅淡红痕,靠近内侧的地方还有一串有些模糊的字母印记。
不痛也不痒,相信不过两天就能消失无痕。
床头放着的是一套全新的衣裳,上面有熟悉的香味,苏南刚一换好,敲门声便响了起来,门外传来方管家的声音,询问苏南是否起床,他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苏南应了声,洗漱走出房间,看见餐厅的桌子上摆着一份南瓜小米粥,两小只烤的松软的可颂面包,以及一杯热牛奶,一小碟切好的水果,都是甜口却不腻的东西。
“昨晚喝了酒,今天早上吃清淡一点比较好,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方管家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替苏南拉开座位。
苏南有些拘谨地道了声谢,迟疑着问他:“霍总,他还没起床吗?”
方管家:“少爷一早就离开了,公司有事情需要他过去处理。”
苏南“哦”了一声,想问管家为什么没跟着一起走,稍作犹豫没开口。
拥有神奇魔力的方管家再次懂了苏南的欲言又止,解释道:“少爷说这里后山有一处观景抬风景不错,可以钓鱼,如果你想留下来观赏玩一玩,我就带你过去,如果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我也负责送你过去。”
苏南沉默了一会儿,又一次道了声“谢谢”。
方管家冲他笑了笑:“不用客气。”
苏南没什么食欲,尽量吃多却也还是没吃完,方管家让人收拾了餐桌,问苏南的打算,苏南没心情在这里多留,说他想回家。
走之前,苏南又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方管家:“我昨天穿的那身衣服……”
方管家说已经让人去取了。
苏南其实是想问那条衬衫夹,可又说不出口,想了想还是没再说什么,跟着方管家往外走。
方管家的确有魔力,在给苏南送到家之后,把他昨天穿的那身衣服也交给了他,里面放着那条衬衫夹。
苏南心底莫名松了口气,将那条皮质衬衫夹一圈一圈整理好,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和霍闻声上次留下的领带一起,塞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三天之后,苏南从前助理小唐那里知道Pur Jewellery的危机已经度过,和杜总的合同顺利推进,资金到位,以及他的离职申请也已经通过审批,现在需要确认他对手上所持股份如何处理。
当年苏南从法国离职回国和俞钦一起创业时,启动资金他和俞钦二比八出资,俞钦算他技术入股,原本是要给他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的,苏南没同意,只拿了百分之二十,后来公司出了问题需要融资,股份稀释,苏南就只剩下百分之十。
他不擅长管理,也不喜欢应酬,只想做个简单的设计师,所以从来没把自己当老板,只当自己是个是比其他员工高一些工资的员工而已,做的工作也多是为需要定制珠宝的客户设计制作各种珠宝。
相较于做生意,他更喜欢纯粹的设计,为某一个人,或者是为某一段故事,设计出一套专属的珠宝,是自我和情感的表达。
在Pur Jewellery的这几年,苏南搓磨过,也开心过,崩溃过,也坚持过,如今一切皆为过往,手上那点股份自然也是要好好处理的。
小唐说:“俞总说如果想转让的话,他会收。”
苏南想了想说:“那就这样吧。”
之后他收到了俞钦的微信,问他是不是真的想好了,苏南回了个简洁的“嗯”,俞钦后来又说了什么,苏南没看,也没回。
两天后,苏南收到俞钦的消息,说是法务理好了合同,让他过去公司签字。
当天俞钦特地打扮了一番,不过依旧难掩疲倦之色,两人相顾无言,俞钦拿出合同,沉默地看着苏南签字,然后说资金会在明后天到账。
苏南点头,起身离开的时候,俞钦复又开口叫住了他:“南哥。”
“Pur Jewellery永远有你的位置。”顿了顿,他又说,“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不用了。”苏南没回头,直接离开了。他这四年里所有未出售的作品他都没有带走,只带走了那件在香港拿奖的‘轻语’。
当天,苏南收到方可仕发来的微信,通知他下周一上午去Lynx参加高珠设计的第一场会议。
会议当天,是苏南和霍闻声在酒庄分别的第七天。期间两人没有任何联系,最后一句话停在霍闻声离开房间时的一句“好好休息”。
这一周里,苏南很努力地好好休息,除了夜半时分经常性失眠,作息有些不正常,食欲有些不太好以外,苏南自认为他休息的还不错。
到Lynx去的这天,他特地穿了身颜色鲜亮的浅咖色西装,额发梳下来,显得很年轻也很元气。
不过没能见到霍闻声。
会议上高层领导一个接一个的出现,苏南想见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方可仕在投影前介绍本次高珠设计的初步思路,苏南不自觉有些走神,不过幸好无人发觉。
会议结束之后,方可仕主动过来和苏南聊了聊,问苏南的想法,苏南摸了摸鼻子说暂时没什么想法,方可仕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说“世界”这个主题的确太过宽泛,没想法很正常,他也没什么想法。
简单地聊了几句,方可仕让人领着他们这几位设计师参观公司,梁哲自告奋勇,带着他们参观了办公区,休闲区,以及茶水间,苏南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Lynx26楼和27楼都是总裁办公区,是独属于霍闻声的区域。
他当初能上26楼是霍闻声给的特权,而现在,特权已经过了时效,苏南不能再进入霍闻声的专属区域。
有位日本的设计师询问为什么霍总不在,梁哲说霍闻声去了法国,还没回来,同样也在受邀之列的瑞贝卡笑道:“你当霍总那么好见?我先前在Lynx待那么久,也就见过一次。”
也就是苏南在的那一次。
苏南忽然意识到,他和霍闻声之间的种种偶遇,似乎并不只是偶遇那么简单。
旁人费尽心思都见不到的人,他却能一次又一次地偶遇,这本身就不同寻常。
那是霍闻声在向他走来,让偶然成为了相见的必然。
第不知道几百次打开微信对话框,苏南盯着那只摇尾巴的黑色柴犬头像发呆。
其实也不是没有联系的,有天晚上他辗转反侧的时候,不小心点了个拍拍。
“我拍了拍Vinson”
Vinson没有理会他的拍拍。
是生气了,又或者是……算了。
直到参观结束,瑞贝卡叫了一声苏南,他才回过神来,将手机放回口道。
瑞贝卡没开车,让苏南顺路送她去全盛商场,她去拿定做好的一套礼服。车载广播正好在播放最近的新闻,莹润利落的女声播报着:“由瑞丰地产牵头,在青浦开发区建厂的项目将在月底动工……”
瑞贝卡想起什么似的问:“听说Pur Jewellery那事儿是你去找了杜总解决的?”
苏南一怔,旋即笑了一声摇头:“不是我。”
应该说是霍闻声解决的,又或者说这事儿本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天离开酒庄时,苏南见到了杜夫人,苏南又次一为之前的隐瞒而道歉,杜夫人本就已经不在乎这件事儿,遂用略带叹息的口吻告诉他,青浦那边的事儿,就算他不管,最后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可他竟然为了这事儿,去找了霍家那位……
对方显然是误会了苏南和霍闻声之间的关系,苏南不意外,却还是没忍住解释,说霍闻声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们之间的暧昧也和这件事无关。
杜夫人没想到苏南第一反应是替霍闻声解释,看他认真的神色,的确不像是简单的权色交易,而是动了感情的。
她没有再多说,在苏南询问青浦那事儿不管也不会有事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告诉苏南:“一个中年男人,还是一个已经步入婚姻十几年的中年男人,是不会再做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儿的,就算做了,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说到这杜夫人轻嘲似的笑了一声:“你们男人呐,有几个是真的把爱情当回事的?那可是几十亿的风险投资,又不是什么几十万的赌博游戏,只要没到撤资的那一步,生意不还是得继续做下去。”
说到底不过就是不爽自己的权威被触犯,要让始作俑者吃够教训,明白谁是拿捏着命脉的那只手,让人屈膝求和,不敢再犯,又或是想要在打断腿之后再送来拐杖,告诉你没有他,你连路都走不了,所以要学会感恩。
这就是金钱和权利带来的膨胀和傲慢,自视甚高,自以为是,把人不当人,做狗不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