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友军来临
仲孙孤临连忙低头拱手,“请吩咐。”
“让那五十精兵,一半守在大门,一半守在后门,你与我去守侧门。”说着,温凉抬着头扇着扇子,笑道:“不管莫大人能不能挡住,也不管大哥赶不赶得及,无论如何,就算是破了城门,也不能破了这刺史府的大门。”
仲孙孤临点头,“遵命。”
言罢,两人冲出庭院,往侧门赶去。
这小半夜过得让人实在难熬,远处的巨响轰鸣贯耳,每一击像是冲击在他们的心脏上。可即便是担心,也希望能再一次听到这巨响。他们晓得,一旦这巨响结束,就怕是敌人入了城,挡也挡不住了。
只是心惊胆战了一夜,那巨响终于停了下来,甚至觉得这地面都不再颤动。躲在侧门旁树荫底下的温凉与仲孙孤临相视一眼。
他们心底都掠过一个问题,这是挡住了?还是没挡住?
没有动静,不远处的城墙根下并没有多少声响。
挡住了?
可是真的挡住了?!
天亮时分,答案揭晓。
的确有大军鱼贯而入,却不是临湘太守的。
莫封孝领着当时江德淮留在江城的士兵,严防死守在江城的北门,愣是没有被临湘太守的大军气势被镇住,反而等到了匡副将带领的奇袭部队赶到,背后偷袭,烧了临湘太守后方的粮仓,逼得临湘大军自乱阵脚。莫封孝再一声号令下,万箭齐发,临湘大军的前锋连连后退。前后夹击之下,士兵们仓皇而逃,全然不顾什么阵型。
乐遥说,穷寇莫追。莫封孝便没有大开城门。
苦熬到清晨的反击,临湘太守眼见攻城无望,丢下还在奋战的士兵一人出逃。在后方赶来的匡副将怎么会放过他?直接指派周旺木要把这太守给活捉回来,已经身在腥风血雨之中的周旺木得令,骑上一匹快马就追身而去。
就在匡副将俘虏了城墙下存活的那些被临湘太守抛弃的士兵,周旺木已经将临湘太守给活捉了回来。丢在城墙脚下,匡副将上前一脚踩在临湘太守的肩胛上,问他为什么要背叛将军,为什么要围攻江城,那些被江大将军指派驻守临湘的士兵去哪里了?
临湘太守双手被反绑着趴在地上,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他也有些晕了,抬起了头去看又低下头去,一开口又吃了一嘴灰,他连呸了几声,才说自己原本是假意对将军投降,等到将军要渡黄河,根本没机会回头再来管他的时候,就大举起兵,先攻江城,再收洪州,坐稳三城之后,自立为王。
看着他这么说,匡副将笑得前仰后合。嘲笑他区区这点兵力,这点能耐,还想学着人家在乱世中立足!
匡副将说道,“大将军缘何敢南方起义,亦非手中握有重兵,大将军得边疆另外两位将军支持,能从西调来军队做后盾。再者,大将军本就有这能力,就是起义也能得到万人响应。”他说着,脚底下的力气用得更大些,“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被朝廷抛弃的小小太守,还想学着大将军这样?不自量力!”
抬起一脚踢在了临湘太守的肩膀上,匡副将哼道,“就你这样的人品,拿没钱吃饭的穷苦老百姓来做马前卒,看情势不妙就弃兵逃跑,让你统领了三城又怎样,风光一时,迟早要被别人推翻!”
说完,匡副将突然一把抽出挂在腰间的佩刀,“你这种人留不得。”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长刀落下,鲜血飞出,染了一地红。
临湘太守抽搐了一下,再也没了动静。
周旺木默默地看完了全程,可心思早就飞走了,他就等着匡副将只说一句,“进城。”
所有人包括匡副将,都跟着莫封孝大人去了江城县衙,把那些俘虏的临湘士兵都关押进了江城大牢。而唯独周旺木一个人,骑着马赶到了刺史府。
他是第一个把胜利的消息待到刺史府的人,只是差一点儿就与守在刺史府的精兵打起来。
那些精兵一听说临湘太守已死的消息,个个都狠狠地松了口气,很明显肩膀都垮了下来。
周旺木可没有闲工夫与他们庆贺,他一撸脸上的汗,推开大门,直接往里冲。只不过没有下人指引,偌大的刺史府,他去哪里寻人?
兜兜转转到了中庭,正好遇到举足无措的温凉,他不知江城是否太平,想着要出刺史府,却又担心出了刺史府,就保护不了穆公子。
正是这么犹豫之时,他们撞到了周旺木。
看到周旺木,便晓得已经太平,就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仲孙孤临,都露出了欣喜之色。
“大哥!”
“老大!”
他们二人像是那些过年来讨红包的小孩子一样,围到了周旺木的身边,对着他问长问短。周旺木摆了摆手,努力心平气和地对他们说,“事情太多了,慢点跟你们说,穆公子呢?”
温凉连忙收了扇子往一处庭院后的回廊指去,“在后头的厢房里,大哥,我带去你。”
这一路,要不是在刺史府,早就想用轻功飞过去了。
赶到厢房前的庭院中,周旺木已经率先一步敢在温凉之前冲到了屋门口,不等屋里人反应,他一把推开大门,直往屋子里冲。
温凉暗暗笑了一句,抬起前脚进了屋子,可后脚刚落下,只听屋里传来了周旺木的喊声,“人呢?!”
温凉以为自己听错了,便没搭话,跟着进去。又见周旺木从里头一脸焦急地冲了出来,再问了一句,“人呢?!”
厢房里竟然是空的!
穆公子竟不在屋里!
温凉往后一退,径直撞到了仲孙孤临的身上,那后者皱着眉头来问,“怎么了?突然那么慌张?”
而此时,周旺木已经推开二人冲出了屋子,“穆公子人怎么不见了?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怎么跟我交代?!”
仲孙孤临有些恼了,他头一回见到周老大这么失态这么生气,而且还是冲着温凉生气。昨晚他们俩守了一夜刺史府,压根就没有外人进入,也许穆公子休息够了下床走动,不在屋子里实属平常,怎么能怪罪到温凉的头上?
三人冲出庭院,四周一看,却无半点人影,寂静萧瑟的好似一座死宅,只有他们三个人,穆公子去哪里了?看着穆公子的桂鸿又去哪里了?紧张之感又从心底冒了出来,比之方才更为深刻。
穆公子要是真的不见了,温凉要怎么给周旺木交代?明明都在刺史府中,明明前后都有人守卫,他们怎么会凭空消失?
周旺木急得有些上了火,脚底也慌不择路往后院赶去,温凉与仲孙孤临只得在后跟着,冷静来想,若是穆公子不见了,他们俩的确要负很大的责任。
忽而在后院中听到了说话声,三人连忙调头,远远隔着回廊,便见后院池塘边的一处水榭平台上,赫然有两人,一站一坐。
那坐着的人背朝他们,而站着的人,果然是桂鸿。
“穆公子他€€€€”温凉连忙跑到桂鸿身边,低头一看,才发觉坐在躺椅上的人便是穆楚白。
周旺木随后跟来,完全没有理会桂鸿,而是附身半蹲在躺椅边上,一脸忧愁紧张地看着那躺椅上的人,慢慢地抓住了他的手。
桂鸿看了一样周旺木,这才弯腰拱手道,“周老大,穆公子倒是没什么事了。”
“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周旺木幽幽地看着穆楚白的脸,“这伤得怎么会这么严重?”
严重?温凉听了周旺木的语气,似觉得有些奇怪,他连忙绕过桂鸿,往躺椅前一站,这下他心底也跟着一凛。原本他以为穆楚白伤在额头,也不过是个被砖头擦出来的小小伤口,约莫擦点药膏便好了。只是因为最近江城外局势颇为紧张,而且又有桂鸿在穆公子身边看着,想来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只不过看着穆楚白额头上被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依稀能瞧见一点儿鲜血,而且双眼看起来很是呆滞无神,只是愣愣地看着远方,他们分明都已经站在了身边,穆楚白却一点儿都没有留意到他们似的,没有了往常那分明亮清晰的双眸,这穆公子还是那个穆公子吗?
“怎么搞成这样了?”温凉看着桂鸿,一脸的不可思议。
桂鸿却只是抬了抬手,慢悠悠地说道,“先前我就说,穆公子这次是伤在额头,起初我也以为只不过是个小伤,但是伤及脑部可大可小,先前两日整日呕吐,也食不下饭的,必然是损伤的挺重。我已经为穆公子包扎了伤口,这伤口其实也只是小事。”
他们这么说着话,而坐在躺椅上的穆楚白却动也不动。他一身白衣穿在身上,身形看起来有些消瘦。那白衣看起来有些脏,灰扑扑的更加显得他羸弱。周旺木扶着穆楚白的手,软绵绵的毫无生气。白色的衣袖顺着躺椅的扶手而下,幽幽地垂在那里。如此的穆公子,着实让周旺木心疼不已。
周旺木抬头有些凶狠地打断了桂鸿的话,道:“直接说重点,穆公子还能不能好?”
第152章 调虎离山
桂鸿点了点头,“自然能好,但也要看。外面的伤口可好,但倘若伤到脑子里,就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真是废话,这话说得我也知道。但我就是问你,到底能不能恢复?”周旺木撂下话来,就是要桂鸿好好诊治穆楚白。
若是放在以前,桂鸿必当会全心全力地治疗穆公子,他虽不是什么会放出狠话的人,但是他的医术却是人人信得过,也是他引以为傲的东西。而且是周旺木来问,桂鸿必然会说,“定当全力治疗,让穆公子恢复如初。”
然而这一次,桂鸿只是看着周旺木,轻描淡写地说,“凡事都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只不过是穆公子,我自然会想办法治疗,周老大你何必这么心焦。”
不心焦又怎么可能。
在军营,原本做好了要赶往黄河畔的准备,却传来了临湘太守纠集大军围攻江城的事。大军临城,城内必然要乱,而周旺木心里知道,当初莫封孝为什么一见江德淮将军就点头头像,为什么穆楚青会连夜收拾要全部家当,趁夜色往城外赶。就是怕大军临城,城内会乱。
不管这大军是江德淮的大军,还是别人家的大军。老百姓从来都是一个不懂服从的群体,一旦乱,必然会有人趁机浑水摸鱼,肆意动乱,而第一个倒霉的,便是那些曾经有钱有势的几大家族。
越是担心的事,就越容易发生。周旺木越是担心江城会乱,江城就越乱的早。
收到消息,他立马带着刀去见匡副将,他知道自己就算是靠着关系坐到了这个地位,也要赌一赌看匡副将愿不愿意回头。
横竖江城是江德淮将军最大的后防支持,没有江城,大军就没有后方补给,哪怕江德淮将军渡了黄河,那也没有用。而他的立场,也亦非是要回来救穆公子,而是救莫封孝。
莫封孝是江城的刺史,要是江城失去了莫封孝,就算江城能保住,也保证不了补给能源源不断送到大将军手中。
周旺木还将佩刀拿了出来,他说当初自己靠着这把佩刀,为刘裴将军杀出重围,冲入敌阵,几次出生入死,如果匡副将不愿意回头去救江城,那么他就用这把刀自刎,以后也找不到能为他们突入敌阵、偷袭敌军的战士。
他这么说,的确有些自恃清高了,就算这世上少了一个周旺木,难保不会有别的张旺木、李旺木的出现,拿自己的命来逼匡副将,是不是太幼稚了些。
谁知道,匡副将竟然大笑着答应了,他说自己从小参军,到现在,也只有周旺木一个人敢这么拿命来逼他的。而且,诚然就算周旺木不说,匡副将也想着该回头去救江城,只不过江德淮将军没有下令,这件事他也不好独断独行。
匡副将带领的部队基本游离在大军之外,他们是灵活、自由的,只要哪里战事吃紧,他们可以马上赶去支援。
想来,江城被大军围困,他们不出面,还有谁能出面?
稍稍休整了一夜,大军于凌晨启程赶赴江城。来之前,周旺木飞鸽传书到江德淮的本军,希望桂鸿能赶回江城。他隐隐觉得,这次临湘大军围攻江城,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攻城而已。他担心,甚至觉得城里会乱得比想象中的厉害。
而这一切他都猜中了。
周旺木看着目光有些涣散的穆楚白,心中疼得要命,他宁可自己来承担这一切伤痛,也不要穆楚白变成这样。他原本以为江城是一个很好的庇护所,有莫封孝在,怎么会让穆公子受伤?
他轻轻握着穆楚白的手,说道,“穆公子?我赶回来了。”
喊了一声,见穆楚白没有什么反应,周旺木的手一下子攥紧了,他又唤了一声,“穆公子?”
一旁的温凉见状,自己又怎么会说不难过。但是他只能站在旁边看着,他不能跟着一起站在穆楚白的身边。因为穆公子的身边,只能站着周旺木。
他抽回思绪,一手拍了拍仲孙孤临与桂鸿的肩膀,把他们俩叫到了一边。温凉说,“让大哥和穆公子独自待一会儿吧。”
周旺木自己也不知道温凉他们是什么时候的走的,他满脑子都是穆楚白,他的眼睛也只看着穆楚白,可是穆楚白对他却没有半点回应。
“穆公子?”周旺木不死心,又喊了一声。
大约是被周旺木给捏疼了,面无表情的穆楚白终于动了动双眼,他微微侧过头来,失神的双眼对了焦,嘴巴一开一合,微微动着,“周……大哥?”
他的声音轻极了,若是不竖着耳朵仔细去听,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然而,周旺木却听到了。
周旺木清楚的听到穆楚白在喊他,他一下子激动万分。只不过额头一个小小的伤口罢了,怎么会严重到这个地步?他肯定不会相信,他心里只是觉得,穆楚白这个样子,只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加上额头上的伤口,只要等伤口好了,穆楚白也恢复过来了。
因为刚解救了江城的围困之苦,莫封孝为了犒赏匡副将的大军,便要在两日后宴请大军,而匡副将收到了江德淮将军传来的急令,让他们暂且在江城留守两日,待到治安稳定下来,再去追赶他们不迟。
于是,匡副将的大军便在江城安定下来,而周旺木也两日待在刺史府中,整天陪着穆楚白。
由于穆楚白头上有伤,白日里也是浑浑噩噩的,所以到了晚上,周旺木并不与穆楚白同房,只是一人待在屋外守着。
温凉看不下去,想要让周旺木去休息,却让周旺木狠声拒绝了。
刚从战场上下来,周旺木根本来不及好好休息,就整天守在穆楚白身边,这让他看起来异常憔悴。黝黑的脸颊,即便是被锻炼出来健壮的身体,也因为连夜赶路而变得十分消瘦。
他只顾着照顾穆楚白,却忘记了要照顾自己。
第三天是莫封孝的盛宴,原本周旺木推辞了不想去,但是桂鸿却说,照顾病人的职责本该是他,而不是周老大,再说周老大这两天都没有好好进食过,倒不如趁此机会先好好休息一下,这穆楚白还是交给他来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