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天下大乱
“难道他们动作很大吗?”周旺木插嘴来问。
仲孙孤临冷笑一声,他皱着眉头揉着额头,说道:“那些刺客是直接暴露在我们面前的,要不是那个桂鸿喊了一声,带着穆公子逃出屋子,光是我与桂鸿联手,岂能打不赢那两名刺客?”
这句话说得倒有些偏颇,温凉心想,他与那两名刺客交手,打得十分吃力,要不是因为那刺客已经耗费了许多体力,与他交手时有些力不从心,否则他岂敢一个人与那两名刺客对抗?但是再回头想想,仲孙孤临的武功不差,桂鸿也不赖,真的联手,或许的确能击退刺客。那为何,桂鸿要急着带穆楚白逃出刺史府?
周旺木突然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踱步,好一会儿,他才扭头道,“你这么一说,也的确有些怪异,桂鸿平时一向沉着冷静,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做出这么多匪夷所思的表现。”
“说道这个……”温凉突然抬头看向周旺木,“在城墙上,大哥不是也没有追上去吗?”口气中明显带着一些责备。
周旺木一愣,他直直地看着温凉的双眼,脸上忽然闪过一些懊悔的神情,眼神也随之变得有些涣散起来,“我不是不追……只不过……”周旺木顿时踌躇起来,眼睛从温凉的脸上挪开,他缓缓开口,“只不过……城墙太高,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仲孙孤临与温凉一下子抬头看着周旺木,心里顿时明白了过来。
特别是仲孙孤临,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去年,说遥远却不是特别遥远,那时还在山寨里的时候。当时的他正缓缓爬上塔楼,他听到塔楼顶上有两个人在说话,一个是少年的声音,一个人的声音温和柔软。
那个少年说了一句话,让另一位温柔的公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少年说,“因为大哥怕高嘛!”
恍惚中,好像天王山上的凉风再一次吹过了仲孙孤临的脸颊,吹动了他的头发摆动。画面中的公子与少年一晃而过,留下这句话语在脑海中回荡,原来是这样,仲孙孤临感叹了一声。
他与少年约定,不告诉任何人,他做到了,所以他也明白了过来,这件事怪不得周老大。
温凉也反应了过来,他垂下头去,心里知道,这一切怪不得周大哥。
周旺木能追上城楼,已经是克服了一切阻碍。
事情也就是这么凑巧。
他们三人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仲孙孤临继续说道,“且不说当时就算我们没有逃能否与之力敌,现在他人也不见了,就是一件很蹊跷的事。”
说到此,周旺木看向温凉,“最后上城楼前,你与桂鸿在一起。”
温凉点头,他摆了一下手中的折扇,“的确,当时桂鸿受了伤,我想他支撑到此时已经是十分困难,所以将他扶到台阶上休息,并没有让他追上城楼。”
“之后呢?”仲孙孤临追问。
温凉耸了一下肩膀,“不知道,当时只顾着追大哥了,并没有在意他。”
周旺木与仲孙孤临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顿时有了变化。
温凉连忙说,“难道怀疑是桂鸿?”桂鸿当时是他找来的,倘若桂鸿背叛了周旺木,那么他就难辞其咎。
“我还没怎么想。”周旺木发觉了温凉的脸色变动,立马又说,“你别把责任都归咎到自己头上,我还没有怪谁呢。”更何况……周旺木心里想了想,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怪别人。
他们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又分别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周旺木重新来回踱起步来,仲孙孤临则是抬手揉着自己的腰,似乎那伤口让他十分痛苦。而温凉则是看着身前的圆桌,不知在思考什么问题。
好半晌,周旺木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对温凉说道,“明日我就与匡副将请辞,我不跟着将军渡黄河了。”
“为什么?!”温凉一下子站了起来,他以为之前周旺木会有那样的想法,只不过是因为失去了穆楚白,一时之间激动所为,想不到他竟然认真了。
“没有意义了。”周旺木木着脸摇了摇头,“再这样下去,没有任何意思。”
“意义?”温凉有些生气了,他不曾想过周旺木会是这样退缩的人,“天王山上死去的几位兄弟是意义吗?埋在江城外黄土下的穆公子是意义吗?”
周旺木往后退了一步,他咬着牙看起来比温凉更为恼怒,“反正江大将军手下人才济济,少我一个又有何干系?!”
“你也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温凉大怒,他一把跳了起来,冲着周旺木吼道,“江大将军的确不少你一个,但是你别忘记当时你是怎么下决心的!你说过要在这乱世中立足!要让世人记住你周旺木!你说你不求加官进爵!但你却说要立下丰功伟业!”
温凉说得每一句话都像是尖刀一样刺进了周旺木的胸口,一刀一刀的扎进去。
周旺木往后退了一步,他听到温凉继续冲他大吼,“当时你说的话我可还没忘记,怎么?周大哥?就遇到这么点儿挫折,你就不干了?”
周旺木被说得脸颊憋得通红,他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节骨泛着白,指头几乎嵌到了手心的肉里,他回道:“我这个老大的确当得让你不省心,我承认我横竖能力也仅此而已,但是现在看下来,我的确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两人瞪着眼睛对峙,脸板得可怕,让仲孙孤临杵在中间有些坐立不安。
“我真是……看错你了!”温凉气得几乎要举了拳头,他不想相信自己会看走眼,更觉得周旺木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他只是……突然找不到理由来安慰自己。
周旺木不再退步,“是吗?!让你失望了是吗?!”
温凉抬头看了一眼周旺木,“啊,我不失望……大概,穆公子会比我失望。”
提到穆楚白,周旺木愣了一下,表情明显冷了下来,“你不会知道的。”
“的确,但是我想象得到。”温凉叹了口气,“你应该答应了穆公子什么事,你做不到的话,那才叫让人失望吧,你自己难道不会失望吗?”
言罢,温凉一把推开周旺木,一脚踢开大门,扬长而去,撇下周旺木和仲孙孤临。
头一天,他们俩不知道温凉去了哪里。
第二天温凉回来了,却见不到周旺木。他听仲孙孤临说,周旺木回军队去了。后日启程,而且前线传来消息,江大将军已经渡过黄河,正与朝廷的大军对峙。
真正的大战就此拉开序幕,江德淮将军手握十万大军,后有边疆两位将军的支持,过了黄河后,气势恢宏,几乎力不可挡。而朝廷两位王爷,一位驻守京城把持大局,一位带兵南下抗敌,打着清反贼正朝纲的旗号。
江德淮分为四线进攻京城,西线取道河西走廊,西南线走秦岭,中线大军浩浩荡荡走华北平原,东线一小部队从山东北上,四线直逼京城。
其中以中线最为强硬,大军之上毫无招架。而与之迎击的王爷兵力也不容小觑,过了黄河之后,几乎在华北平原上相互抗争,江大将军的部队刚近一尺,王爷的兵力就增加一点,必须要把那失去的一尺给夺回来。
尽管其他三线兵力不多,然而进步神速,靠近京城的距离比中线短了许多。但是大军全都积压在中线,若是不能成功逼上京城,其他三线即便抵达京城外,也无用。
就在战事僵持之际,忽有一人通过鲁牧上告江德淮将军,让他其他三线大军调转方向,从王爷大军的后方攻来,前后夹击。
尽管如此看来,三线后方空缺,容易被京城的守军袭击,然而如今朝廷的大军全在王爷手中,京城守备兵力绝不会抛弃京城安危不顾,南下支援王爷。如此一来,王爷大军腹背受敌,大军必乱,中线大可长驱直入,生擒王爷。
只要将王爷的大军降服,回头再逼上京城,绝对不是难事。
看起来像是要将其他三线士兵推入火坑中,但看来却是打破僵局的最好方法。
而这个方法……鲁牧说,却不是他想的。
当时江德淮手下的参谋皆焦头烂额,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又觉得这个法子实在太过凶险,如果朝廷还有援军,那么他们极有可能会失去这三军的将领。
江德淮考虑了一下,让鲁牧把那人给叫上来,细细一问,知道这个人,是周旺木的朋友,温凉。就此,周旺木直接提拔到了江德淮的手下,而温凉则跟随鲁牧,成为江德淮的军师。
其他参谋连连反对,可江德淮一锤定音,就按照的策略,攻其王爷的后方!
天下大乱,战事四起,尸横遍野。
北方乱成一锅粥,南方却因为江德淮将军的治理下井井有条。
少了战争的洗礼,城市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外逃的百姓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依旧耕作劳动,外出买卖。他们哪管得到天高皇帝远的朝廷,到底谁还在做皇帝,只要他们的生活不被打扰,只要江大将军的人还在他们的家乡治理,能让他们吃饱饭,能让他们居有定所,他们便就无所谓谁当这个皇帝。
换言之,他们似乎对这个碌碌无为又对贪污腐败的朝廷毫无建树的皇帝,相当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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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那位公子
南阳湖中,距离南阳镇并不远的一处湖中小岛的山丘上,一缕青烟从山林中袅袅升起。
这个山丘在当地人口中,叫做“念丘”,他们一直以为这山丘上没有人,至于什么时候有人的,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并不喜欢念丘,念丘在他们的土语里不是一个很好的词语,所以他们不愿靠近这里,即使有外人住在上面,他们也全然不在意。
南阳湖是个十分平静的湖泊,上下左右共有四条河流从这里流过,两条入,两条出。从来不起大风浪,当地人常常摇着小船来来往往,有些住在南阳湖中岛上的居民也不愿搬出,对他们来说,南阳湖就是他们的家,再贫穷也与别人没关系。
这念丘的小岛不大,正中间的山丘是个恰恰好好的圆形,从两边延伸到湖边,南北各有一个浅滩。
南边的浅滩上支着好几根木桩,木桩一路延伸到湖里,中间的木桩边上捆着一条小木船,木船随着湖水波浪上下摆动。方才有人从木船上下来,一脚踩在浅滩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岸上走。
那人手里拿着刚从湖岸上买来的东西,用一大张羊皮纸包着,夹在腋下。另一只手则撂着衣服下摆,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略带有些抱怨地说,“师兄何必找这种地方,真是不方便啊,不方便……”
虽然这么说,却还是心甘情愿地一次一次摇着船去岸上,到南阳镇上去买来那些他师兄吩咐下来的东西。
站在岸边,这人抖了抖双腿,甩了一下刚才上岸时被湖水拍湿的裤腿,他吸了一下鼻子,抬头看着并不高的山丘,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要入秋了。
今年夏天来得快去的也快,初夏时镇守大将军的军队刚刚抵达黄河,而后临湘叛乱,围攻江城,再到江城之乱平定,江德淮的大军压过黄河,四线军队一起北上,接着到三线部队调转枪头围攻王爷率领的军队后方,速度奇快,也是跟着这个夏天一起度过了。
这个人一向不会看命,也不善这军事上的谋略,但是当他晓得这个策略是那个人想出来的时候,他不由得感叹一句,“真不愧是温凉想出来的法子。”
稍微收拾了一下衣服,他把腋下的包裹夹得更紧了一些,其实还没有出夏天,但是念丘上却已经起了凉意,也可能是四面环水的关系,今年夏天也不是特别炎热。
沿着一条小路,这人慢慢往山丘里走。山丘不高,却长满了常绿的大树,原本以为山背处树木会稀少些,谁曾想那边的常绿树比向阳面的还要多,着实奇怪。
他师兄的屋子建造在向阳面的半山腰上,为了造那三间看起来快要垮掉的屋子,几乎砍掉了这念丘上一半的树木,所以那三间屋子门前的一片都是光秃秃的,他师兄索性连根拔掉,把门前这一片土地都改成了种植药材的园子。
这人穿着一身麻布衣服,也顾不上要什么花哨的修饰,只要能保暖就好。他拉紧了衣襟,双脚踩了踩泥地,推开了药园子边上的篱笆门。
园子被分成了三块,整整齐齐种植着一些植物,再往里面走,传来了嬉笑的说话声。
一位看起来有些羸弱的公子坐在藤椅上,正在与一个用白绸布蒙着眼睛的少年说话。
看到这人走了过去,那公子扭头过来,脸上满是笑意,他道:“桂兄?回来了?一切还顺利吗?”
走来的这人正是桂鸿,他冲着这位公子点了点头,“还挺顺利的,就是下次得问师兄多要一点药材出去买,不然买不到他要的东西。”桂鸿走到了他的身边,微微俯下身来,“穆公子,今日身体可安好?”
每日,桂鸿只要见到穆楚白醒着,他都要问一句,“穆公子,今日身体可安好了?”
他们来这念丘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将近两个月前,江城大乱,暴民砸烧了江城中几大家族的店铺,闯入家族宅邸中哄抢。桂鸿在几日后收到了周旺木的飞鸽传书,要他赶紧回到江城去与他们会合。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江德淮准同他离开军队的同时,另有一支队伍出发,赶在了桂鸿的前面抵达江城。
江德淮最恨什么,除了十恶不赦之外,便是断袖。其实别人断袖,与江德淮没什么关系,但是入了江德淮的大军,就必须不能是断袖。
诚然很可惜的是,周旺木是个人才,但他也是个断袖,江德淮想留下周旺木,却不想把断袖留在军队里。于是他问鲁牧,有什么好方法,鲁牧就说,让他没办法断袖就成了。不让他断袖,便是要把他想断袖的人除掉,那就成了。
那支小队只有两人,是江德淮私底下养着的身手最好的刺客,但是他们没见过穆楚白,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所以,他们需要一个认识穆楚白的人。
等桂鸿快要抵达江城的时候,已经是匡副将带着部队将临湘部队打败的时刻,桂鸿还为此感到庆幸,想来周旺木绝对不会坐视不理,还真就帮了一把江城。
然而,就在从江城方向出来的官道上,桂鸿遇到一件奇怪的事,他见到两个人正抬着一个人往城外面走。被抬着的人脸上被裹着很厚的纱布,似乎受了伤,而且若是没有那两个人撑着,恐怕都走不了路。
桂鸿心想,既然江城已经被匡副将平定下来,他也不用急于赶路了。于是出于好心想要帮他们治疗这位伤者,谁晓得刚问了两句,那刺客就与他刀剑相向,下手之狠,简直是要杀他灭口!就在此时,那伤者竟然独自苏醒过来,扯掉脸上的纱布,桂鸿看到他的脸,顿时倒抽一口气。
这脸上血污满布,额头上有着一块伤口的人,竟然是穆楚白!
那两名刺客眼见事情败露,提刀杀来,桂鸿连忙抓了穆楚白跳上马,朝着江城相反的方向奔逃。好在刺客没有追来,桂鸿还来不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见穆楚白状况却看起来不妙,便马不停蹄赶往城镇,为他检查一番。
穆楚白的伤口因为没有很好的处理而感染,伤口周围的肉翻了出来而且恶化的厉害,桂鸿有方法把他的伤口治好,但是会留下触目惊心的伤疤。他觉得这样就太可惜了,穆公子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不知为何,桂鸿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就是他的师兄。他也觉得很奇怪,与他师兄分离的之后,很久他都没有想过这个人,这个时候,他偏偏想到了,或许这就是缘分,也是冥冥中的一种指示。
他虽然喊这个人为师兄,但是他这个师兄却并不承认他这个师弟,他们承袭同一位师父,但是他的师兄不承认这个师父,自然也不承认这个师弟。
桂鸿还是想赌一赌看看能不能求得师兄的帮助,让穆楚白不会留下这么可怕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