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轻易地说出了很多Gay这辈子都可能说不出的话,坦诚得让王世美怔愣了许久:“什么?”
“我喜欢你,”许书澈低下头不敢看他,“但我,我没有要你和我在一起的意思,我只是......喜欢你。”
王世美看着面前快缩进地里的人,蓦地笑了出来,抬手拍了拍许书澈的头:“好啊,我也喜欢你。”
许书澈蓦地抬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也喜欢我吗?”
“喜欢啊,怎么不喜欢?”
王世美顺手揽过他的肩:“早就听说过你了,学习又好,长得还好看,是吧?”
许书澈以为他在夸自己,有些拘谨地摇了摇头:“也没有啦,我……”
王世美不听他说了什么,顺手摸了把他的脸:“那么以后我的作业就靠你了,小学霸,你不会拒绝吧?”
许书澈当时不懂这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单纯地为能给喜欢的人做事而感到高兴。
直到他帮王世美考试作弊被抓的那天之前,他都是因此而高兴的。
这是许书澈人生中受的第一个处分,在把高考看得比天还大的时候,这个处分重得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一天都茶饭不思,等到了放学,下意识地去找王世美寻求安全感。
可等他走到王世美班级的门口,却听见有人在教室里大声地说话。
那个一向在他面前装着五好男友的人这会儿叼着烟,一脸的不耐和烦躁,说话的声音也满是嘲讽:“我.操,就说那个书呆子没用,你们还偏不信,这个处分又要老子背,真他妈烦。”
旁边的一个公鸭嗓开口:“那你之前不也从他那儿抄了很多吗?知足吧,这才抓着一次呢,那个小书呆子估计吓惨了,快去哄哄他,万一下次不给你抄,兄弟们怎么办?”
“你要哄你他妈自己哄去。”
王世美喷出一口烟,衬得眉目满是戾气:“扭扭捏捏和个娘们儿似的,要不是为了抄抄□□谁乐意和他天天待在一起。”
“哎,我说。”
另一个男生眼神猥.琐地拍了下他的肩:“那你和他亲过嘴没?上过床没?睡男人和睡女人什么区别啊?爽不爽?”
“我他妈去你的!”
王世美踹了他一脚:“老子直男,看见男的就萎了,说的什么屁话!”
众人纷纷哄笑起来,各种下流的话正层出不穷地往外蹦时,教室的门忽地被人推开了。
许书澈红着一双眼看向王世美,声音颤抖:“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王世美愣了下,随即阴阳怪气地笑道:“正好你都听见了,我也懒得去和你单独说,真是受不了,你哭个毛线啊。”
他说着站起身,捏着那根烟慢慢走到许书澈面前:“同性恋都是变态,以后离老子远点,听见没?”
许书澈抿着唇,一双眼中原本的伤心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怒意,抬手猛地给了王世美一拳,正好打在了他引以为傲的脸上。
这一拳给所有人都打懵了,他们完全没想到许书澈居然会打人。
可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我.操,你敢打我?”
王世美也被这一拳打懵了,错愕地看着面前矮了自己半个头的许书澈,重复道:“你敢打我?”
许书澈气得浑身发抖,却骂不出一句狠话,只浑身颤抖地看着他。
“你能耐了。”
王世美怒极反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向窗台拖了过去:“本来想放你一马,但是你敢打我?”
站在一边的几个不良纷纷让开,眼睁睁地看着王世美按着许书澈的后颈将人制在窗台前。
“你知不知道上个打我的人在医院里躺了几天?”
王世美往地上啐了一口,收紧了手上的力度,掐得许书澈猛地咳嗽了起来,唇齿间泄出几声无助的呜咽。
“给老子道歉,”他说,“不然你完蛋了。”
“我不,”这两个字好像是许书澈从唇齿间挤出来的一样,“我凭什么要给你道歉?”
“行啊。”
王世美被气得昏头了,他在学校横行霸道了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挨了揍又丢了面子,恨得咬牙切齿,直接拿着手里的烟头往许书澈露在外面的小臂内测一按€€€€
回忆好像带着当时的疼痛一起来了,惊得许书澈身子倏地震了下,从回忆中缓过神来,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小伙子,你不舒服吗?”
一道有些迟缓而温柔的声音从许书澈的前方响起。
许书澈抬头,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奶奶站在自己面前,面上满是担忧,脚边蹲了只雪白的萨摩耶,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没有,”许书澈慌乱地摇了摇头,“就是走路累了,想歇一歇。”
萨摩耶好像嗅出了他的伤心,爪子轻轻搭在了他胳膊上。
“真没事。”
许书澈对奶奶笑了下:“一会儿就好了。”
奶奶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块老式的奶油糖,塞进他手里,什么也没说,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萨摩耶把毛茸茸的脑袋放在他胳膊上蹭了蹭,和奶奶一起走远了。
许书澈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半晌,慢慢将头埋进臂弯里,忍了这么久,终于低低地小声啜泣起来。
***
简一寻有些颓唐地在原地杵了半晌,慢慢踱到一边的阴影处摸出手机,随便在通讯录里翻出了一个倒霉蛋:“喂,在吗?心情不好,出来陪我喝酒。”
倒霉蛋姓邢名柏,游手好闲富二代一个,在家里的公司混了个闲职,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到处沾花惹草招猫逗狗,但好在人品不错,是简一寻为数不多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邢柏到简一寻说的那家酒吧时,简一寻已经喝了一瓶了,脸色阴沉得好像要马上去杀人。
“怎么了这是?”
邢柏在他旁边坐下,动作帅气地甩了个响指:“一杯whisky,谢谢。”
“我办错事了。”
简一寻又灌了杯酒,郁闷地挠了挠头发:“感觉补救不了了。”
“什么错事?”
邢柏看见他这幅样子觉得相当新奇:“我觉得没什么错事不是钱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钱还不够多。”
“烦死了。”
简一寻拧着眉看向他:“早知道你不靠谱,后悔喊你来了。”
“到底怎么了?”
邢柏的威士忌来了,冰球轻轻碰着杯壁:“说说看。”
“简而言之,就是我一个朋友高中的时候被校园霸凌了,”简一寻说,“然后那个傻逼今天找到学校来了,在我们学校门口威胁我朋友,还和他要钱。”
“你朋友?”
邢柏愣了下:“哪个啊?”
“你不认识。”
简一寻晃了晃手里的杯子,侧着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沉默了半晌后忽地开口:“老刘是不是现在在鹿城呢?”
邢柏想了想:“对啊,怎么了?”
“不是他爸在鹿城当警察吗?”
简一寻冷笑了下:“如果拜托他按照敲诈勒索罪把那个找来学校的傻逼再关回局子里,我朋友是不是就安全了?”
邢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哥们儿,你今天是不是发烧了?”
“别贫,少讲点没用的,别逼我揍你,”简一寻现在暴躁得要死,“我说真的,虽然不知道他管我朋友要多少钱,但肯定能构成敲诈勒索罪,我找个人把他弄进去再关个三五年,眼不见就心不烦呗。”
“到底是哪个朋友让你这么在乎?”
邢柏还是第一次看见简少爷这么紧张一个人:“说来我听听。”
“就......”
简一寻原本是不太想告诉他许书澈的存在,但憋在心里实在不痛快,于是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全说了:“是我的一个师兄,人长得好看,性格也好,有点娇气,这也不算什么缺点,我和他相处的挺舒服。但是今天那个傻逼来找事,他好像误会我了,和我吵了一架来着。”
邢柏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半晌道:“你不对劲。”
“我怎么了?”
“之前你不是最讨厌娇气的人吗?咱院里那个小哭包当时最愿意黏在你身后,但你把人给凶哭了,”邢柏说,“这是怎么了?忽然转性了?”
“去你的,转个屁性,你说的那谁我早忘了,”简一寻嘟嘟囔囔,“谁都能和我师兄比吗?我师兄那么好的人......”
这是一家清吧,前面抱着吉他的驻场歌手整满脸忧愁地唱着一首民谣。其他的客人都在小酌或低声交谈,只有简一寻一幅要喝得背过气的样子。
邢柏觉得有点丢人,戳了戳他,小声道:“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很不对劲啊,你难不成是弯了?”
简一寻原本瘫在吧台上,闻言却“腾”地蹦了起来,张牙舞爪地要去揍他:“弯?弯个屁,老子比你家晾衣杆都直,少扯淡,别他妈侮辱我和我师兄伟大的友谊。”
邢柏往后躲了躲,敷衍地点了点头:“行行行,你最直了,喝够了没?喝够了我送你回家去。”
简一寻靠在他身上被架出了酒吧,又好不容易被架回了家。他一身酒气,觉得自己真是臭气熏天,但懒得动一下去洗澡,只在沙发上打了几个滚,抓起被冷落许久的手机,戳开许书澈的对话框发呆。
这个点,原本应该是两人互道晚安的时候,可是今天许书澈一条消息都没发给他。
太绝情了,师兄。
简一寻叹了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敲着键盘,删删减减地给许书澈发过去一条消息:“师兄,回宿舍了吗?我们今天可能情绪都有点上头,明天好好聊聊成吗?你要是回宿舍了,给我说一声呗,我挺担心你的。”
这条微信发过去后过了半天都没人回答。
简一寻和困兽一样在客厅里踱来踱去,踱了十多分钟也没收到对方的消息,终于沉不住气,又给许书澈发了条新的消息。
可回应他的是文字条前的一个巨大的红色感叹号。
许书澈把他拉黑了?!
简一寻的脸色终于彻底黑了下来。他骂了句脏话,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扔,抱着沙发上的抱枕倒头就睡。
许书澈有脾气,他简一寻还有脾气呢!
简大少爷从来没受过这委屈,原先一直都是他拿捏别人,他可不信自己就能这么轻易地被拿捏了。
许书澈不理他?
好。
他也不理许书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