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睁大了眼睛, 陈王转身叫来了另一个内侍, 010没见过,多看了几眼。
这内侍掌着陈王一半的暗卫, 平日里不怎么起眼,陈王也鲜少把他叫出来。
陈王摸了摸010的后脑勺,吩咐道:“把孤猎到的兔子拿来。”
那内侍俯了个身,往帐子外去了。
过了一会儿, 他身后跟了个瑟瑟发抖的小太监,陈王皱了一下眉:“兔子呢?”
小太监一下子跪了下来,不住地磕着头。
“奴才负责养着那灰兔子, 中午打了个盹,醒来的时候发现兔子死了, 只剩下一滩血,奴才不敢不报,让人去找了,”小太监声音发着抖,跟自己没了似的,“发现,发现那兔子叫一条蛇吃了,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蛇?
010莫名精神一振,从陈王身后探出了脑袋。
陈王原本压着点怒气,被冒出来的脑袋弄得没了。
他抬手把人的脑袋按回去:“好了,奖励没了。”
那小太监听见这是要给顾清的兔子,更瑟瑟发抖起来。
010于是积极地提议:“想看蛇!”
陈王一顿,没有想到顾清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他看着这人雀跃的神色不舍拒绝,淡淡问道:“蛇呢?”
那小太监听见自己没有被处死,连忙道:“蛇已经命人抓住了,几个侍卫一起抓的,足有一臂长。”
那内侍踢了小太监一脚,让他别说废话,低声道:“奴才这就拿来。”
过了一会儿,内侍果然提着一个小腿高的草篓子来了。
竹子编成的篓子间带着缝隙,010看清了,是一条黑蛇,腹部的鳞片鼓涨着,显然吃的很饱,红色的信子有一下没一下惬意地吐出来。
010呆了呆,脑袋里的数据好像卡了一瞬,过了一会儿才开始继续慢吞吞地运行起来。
陈王看着他的反应,让人把外面盖着的绸缎盖回去了。
他道:“吓着了?”
010摇摇头走近,篓子还提在内侍手里。
他小心地挑起了绸缎的一角,从上方大一些的缝隙里往里瞧,刚看清楚了,里面的黑蛇猛地朝他攻击了一下,撞在草盖上。
010又看了看它的肚子。
“是蛇,”他嘀咕道,“不过是坏蛇。”
陈王笑了:“蛇向来冷血,哪里有什么好坏之分?”
他逗人道:“好蛇还要养起来不成?”
010点了下脑袋:“可以养吗?”
陈王一顿。
燕国妇人流行养猫狗,对于男子,则是什么伶人瘦马,整个国家都透着一种脂粉气。
国君歪了,整个国家也就歪了。
倒是没听过养蛇的风气。
陈王见他似乎不因为子被吃了生气,笑道:“软乎乎的不喜欢,怎么喜欢这种东西?”
“软乎乎的喜欢,这个,”010顿了顿,有点困惑,还是说了,“也喜欢。”
010的手指在草篓子上摸来摸去,像是可以隔着绸缎和草摸到里面的鳞片似的。
底下的蛇很警觉,跟着他的手指弯曲着支起了上半身,蓄势待发。
陈王把人的手按住。
“不可以,”他道,“坏蛇,不能养。”
010指出他的逻辑错误:“可是你刚刚说,没有好坏之分。”
陈王充耳不闻,这蛇从人手里偷兔子,听内侍说捉起来还废了一番力气,可见是有野性的,若是养在顾清身边,自己要不要安心睡觉了?
陈王说:“不管。”
黑蛇被下人带走放了,小太监被罚了三年月俸,感激涕零地磕着头。
010还忧心忡忡地问:“三年有多少钱,是不是好多好多?”
陈王忍无可忍地让内侍把太监带下去。
弄坏了御物,没处死就是天大的恩赐了,由着这人这么问下去,连三年都罚不了了,指不定得变成三个月。
010还支着脑袋往外看,陈王凉凉道:“这么好奇,孤也扣扣你的?”
010惊讶地转过头:“我也有的吗?”
陈王静了一瞬,顾清连这个都不知道,恐怕平日里和风殿的东西都是下人在管。
他道:“现在没有了。”
010有点新奇地重复:“现在没有了?我也被扣俸禄了?”
陈王看着这人兴奋的样子,有点头疼:“你的不叫俸禄,按王后位份给的月例……”
陈王顿了顿,顾清是燕国贵族嫡子,在燕国恐怕也有官职,所以才会下意识叫成俸禄。
他想了想,温和道:“罚光你的月例,以后给你发俸禄,好不好?”
010矜持地没有立刻应下,反而问道:“一样多吗?”
回到门口的内侍放慢了脚步,王上一向厌恶别人在他面前耍心思和拿乔,不过顾公子向来是个例外。
“贪心鬼。”
内侍在门口站定,早有所料地听见帐里响起陈王的笑声。
陈王也很矜持地道:“俸禄只可以多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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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持续了十天,010第二天还活蹦乱跳的,第三天就躺在了床上。
腿上的痛感火辣辣地传来,010非常安详地躺下了。
陈王手里拿着药膏,周围的内侍都被屏退,大帐里只剩下两个人,顾清躺在榻上,陈王坐在床边。
陈王刚刚把人训了一路,顾清现在还不搭理他。
陈王敲敲床:“腿伸过来。”
010的大腿磨红了。
他之前自己没留意,第二天再骑就磨破了,当场疼懵了,还是999给他关掉的数据感官。
然而999动作再快,还是让陈王看出了010的不对劲。
陈王本来以为这人这么娇气,有点不舒服就会说出来,没想到疼得眼睛都红了还打算继续骑。
陈王气得脸都黑了,把人抱着侧放在了马上,数落了起来,一直数落到把人放在床榻上。
010左耳进右耳出,还偷偷地谢谢999:【好痛哦,还好有你,这样不会被记违规吗?】
【例行调试。】999冷酷道:【你以前还记得珍惜仿真体,今天怎么回事?】
010哦了一声,小触手还是亲昵地蹭了一下999:【我忘记了嘛。】
和陈王骑马好好玩哦。
陈王见他走神,抬手要敲他的额头,010及时地抬起了头,细声细气地说:“好痛哦。”
陈王下不去手了,语气不太好:“痛,当时还不说?活该你痛。”
010眨了一下眼睛,小心翼翼地把一条腿蜷在了身前,慢吞吞地往上卷着裤脚,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
“被凶了,”010埋头嘀咕,“好像更痛了。”
陈王都要被他气笑了,说也说不得,谁惯的这么娇气,被骂了还会变更痛。
他启开了手里药罐的封口,用指腹毫不吝啬地挖了一大坨玉色的膏药,等着顾清自己卷好。
010轻轻松松把亵裤往上一卷,几层布料堆成一堆,都堆在腿根。
他今日骑马的骑装回来就换掉了,现在就是简单地披了件外袍。
他屈着膝,保持布料堆叠的样子,慢吞吞挪到了陈王跟前:“痛。”
明明卷的时候很小心地没有碰到了,但是在陈王的注视下,010还是觉得伤口好像变得更烫了。
难道是要严重了吗?
顾清的声音委屈得发粘,陈王看见那比自己手里的膏药还白的一抹雪色的时候本来下意识移开了目光,听见这话,又深吸一口气转了回来。
顾清的腿上被磨得不轻,除了马鞍膈出来的红痕,不少地方已经破皮了,带着点血丝。
陈王原本有些旖旎的神色立刻一沉,伸手拿了一边放着的布巾给人擦拭干净了伤口。
010早早关掉了感官,这个时候把下巴放在膝盖上,巴巴地看着陈王。
又不能凶人。
陈王一言不发避开了他的视线,沉着脸给人沾上了药膏,然后一点点推开抹匀。
010看了一会儿后,小声嘀咕道:“眼睛凶也算是凶的哦。”
陈王凉凉看了他一眼,警告似的,010于是不开口了。
等上好一条腿后,010的另一条腿早就好好地等着了,一见陈王抬起手,就主动地往他这边蹭蹭,
“擦擦。”
陈王沉默地又挖出一大托药膏,给人细细上了。
千金一罐的药被挖空,白玉做成的罐子被不值钱地仍在地上。
010像是被陈王随手将药罐扔了的声响惊醒,这才发现陈王已经视线沉沉地不知道注视自己多久了。
010试探地伸手要把裤子放下来,陈王按住了他的手:“晾着。”
010“哦”了一声,收回了手,却发现陈王还握着自己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