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签 第31章

山顶入口处一大堆写着“事业有成”“身体健康”诸如此类的祈福带,往里的人都会挑一条,沿途中挂在最高或者最特别的树上。

宁江泽随意挑了一根,目光往温景宴手上瞟:“你拿的什么?”

温景宴大方地撂给他看,宁江泽一脸一言难尽的模样,说他梦幻。

他瞥一眼宁江泽的“天天开心”,回道:“你这个比我的更梦幻,哪有人真的能天天开心。”

宁江泽冷笑一声,呛道:“那你的更天方夜谭。”

初春寒风凛冽,丛林岩石间的积雪早已消融,树枝上、道路旁处处飘扬着祈福带。

小路漫漫,分岔口不少,但这些条条道道绕着山顶,或上或曲折都是一个圈,背驰的人总会再遇见。

章桥看见他们时正踩着石头将祈福带系到一颗粗壮歪扭的老树上,下方是斜坡,失足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别人求安稳,他偏要富贵险中求,挑了个没人挑战过的枝桠系上他的“财源滚滚”。

“你俩甩了我们约会去了啊?现在才来。”章桥自认为选了个风水宝地,问他俩道,“要不要系这儿?我允许你们做我的左右护法。”

那根枝桠细得要命,遇到狂风暴雨天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这种。宁江泽攥紧“天天开心”走开,朝斜对面抬了抬下巴,说:“不了,我比较喜欢那边那颗树。”

章桥顺着宁江泽的视线看过去,古榕树绿荫如盖,坠着无数绸带。右侧是通往最高处的透明玻璃台阶。

在那系祈福带的人最多,不如他特别,章桥没强求,“那里也行,都说挺灵的。”

温景宴问:“那你为什么系这儿?”

“那都是求姻缘的,挂的都是长长久久幸福美满,我暴富挂那儿不得被挤兑死?”章桥建议他,“你要不也系我这儿得了,你拿的什么?”

宁江泽找了根枝桠系上,踩着长木椅的边,脖颈紧绷上仰。

骤雨初歇,天气一阵晴朗一会儿阴,日光穿透云层和微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

光影斑驳,一抹阳光晃了眼,宁江泽快速系好,准备下来。一低头,看见刚还在和章桥聊天的人又出现在跟前。

“……”

宁江泽往不远处扫了眼,章桥正在给某个同事拍照,信心满满地指导人做手牵手比五角星图案的土味动作。

“怎么?那个动作你不喜欢?”宁江泽觉得温景宴不像是不合群的人,但又不是特别清楚对方跟着自己干嘛。

总不能是真对他有意思吧?

宁江泽暗中思忖,越来越后悔瞎掺和陈周越的相亲。要不说暗恋七年没结果呢,陈周越相亲那不刚刚好么,他正好趁虚而入……

“……”

宁江泽想不下去了,他做不出来。要真有这心思,那估计陈周越和唐思遇分开的时间将不止六七年。

温景宴确实不喜欢章桥指导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合照姿势,但是追溯根本原因,是因为他不喜欢拍照。

“嗯,不喜欢。”温景宴转回头,礼貌又自觉的把手中写着“长长久久”的祈福带递给宁江泽,“能帮我也系一下吗?”

宁江泽要下来,心肠超冷:“自己找地儿绑。”

温景宴用目光示意这棵树周围的人,不温不火地笑说:“别人都成双成对的,你一个人显得不诚心。”

洗脑他是专业的,温景宴说:“人多力量大。”

但显然宁江泽也不好忽悠,他的表情毫不遮掩,仿佛写着“你是傻子吧”五个大字。

夺过温景宴手中的“长长久久”另挑一根枝桠。

宁江泽腹诽,求的都不一样,说什么人多力量大。

“江泽。”

这人真的事儿逼,宁江泽太阳穴突突跳了一下,手中压着一根小树枝,差点给折了。

“你叫我最好有事。”宁江泽低头俯视他。

温景宴说:“不能和你系在一起吗?”

眼波往旁一转,温景宴看着他说:“别人都……”

“闭嘴。”

认识不过一个月多月,宁江泽自认为没和温景宴特别熟悉。但是就是很莫名其妙,对方视线往别处一落他大概就知道在憋什么屁话。

宁江泽飞快道:“谁想和你成双成对。”

温景宴始终站在旁边护着,防止宁江泽摔下来。他仰头看星星似的,神色愉快,眼睛盛着点点日光与视线中心的人。

延伸出去的小枝丫太远,他主要怕宁江泽摔,所以虚扶着对方。

温景宴笑笑,说:“我想。”

“章桥!!!你看你把我拍成什么样子了!!老子是鹅蛋脸,这国字脸是他妈谁啊?!”

观景台顶上清晰传来一道女声,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章桥从旋转式的玻璃楼梯上跑下来,一边解释开了广角,一边逃命。

咚,咚咚。

耳畔声音越发强烈,等两人你追我赶地跑远了,脚步声混迹在周遭的人语声中,宁江泽才发现这道声音好像来源于他的胸腔。

“温景宴。”宁江泽顿了好几秒,随后垂下眼皮与温景宴对视。

温景宴应了声,问:“怎么了?”

宁江泽顿了几秒,视线中心的某人忽地让他觉得哪哪都不自在。他移开眼,掩耳盗铃般往旁看:“咱俩还上去么?万一因为他俩疯玩,玻璃碎了怎么办?”

“应该不会,”温景宴等他系好带子,抬手握住宁江泽的手臂,“你先下来。”

一旦注意到什么事,就很难再忽略,宁江泽落后温景宴几步,偷摸在后面拿手机搜索心跳过速是不是心脏病的征兆。

从上山开始就在说恐高的人目不斜视地靠近观景台半人高的玻璃围栏边。宁江泽想也没想,快步上前拉着温景宴往后退了一步,顺势挡在对方与围栏之间。

“恐高还走这么近?”

和唐思遇生活的六年,照顾别人已经成为了他没有察觉到的习惯,宁江泽不让温景宴往前:“你就站那儿凑合看看得了。”

手机还显示浏览的页面,宁江泽下意识想转过去背对温景宴,随后又担心对方偷窥。他瞟一眼温景宴,懒洋洋地靠着围栏,低头看手机。

活像带熊孩子出游的家长,得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

一览群山绵延,山下湖泊澄蓝,水光潋滟。温景宴笑了笑,往远处望,但兜来转去视线还是落回两步之外的宁江泽身上。

温景宴的手机里有两千来张照片,大部分有关工作,或者截图哪哪儿的群消息发给别人后忘了删除。

风景照不多,但是明月山上这两张是他最满意和喜欢的。

镜头中,宁江泽发丝微动,低垂的眉眼俊朗而有着几分野性。高山浮云,林荫飞鸟为他做绿叶,温景宴按下拍摄键,忽地叫了宁江泽一声。

宁江泽应声看来,懂了:“挡着你拍照了?”

“嗯。”温景宴看着手机,一点也不客气地点头。

宁江泽往旁边走开几步,还未站稳,温景宴便收起了手机,拍好了。

哪个拍照不是各种找角度,温景宴一秒完事儿,未免也太快了。宁江泽震惊:“你拍完了?”

“嗯。”

“给我看看。”

两三秒的时间能拍出什么好照片?宁江泽心想。

温景宴微挑了下眉,丝毫不抗拒地将手机给宁江泽:“看吧,不过别往前翻。”

他不说宁江泽也不会随意乱翻看别人的隐私,但还是嘴快地问道:“为什么?”

温景宴说:“我记得我好像和你说过。”

“?”

宁江泽茫然,温景宴提醒道:“有我裸|照。”

“………”伸出的手猛然收回,宁江泽真觉得这人有病,“不看了,死变态。”

晚上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出发回言淮,晚饭结束后,三院的医生们抽时间在方主任房间开个短会。

“真的会有人在手机里存自己裸|照吗??”宁江泽叠衣服放进行李箱,带着一边耳机,和谈舒文骂骂咧咧。

谈舒文这几天都在办公室加班,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今天好不容易可以提前两个小时回家。

关了电脑,他拿起外套去负二楼车库,随口问,“谁啊?”

能在手机里存裸照,看来是对自己的身体相当满意了,谈舒文拉开车门,将外套扔在副驾驶,边启动车身边开黄|腔:“比你大吗?”

有吗?宁江泽没看过照片,他回想平时和温景宴在一起的时候……

操,谁他妈没事盯着人家裆看!

宁江泽“砰”一下把行李箱关上,恼怒道:“我又没看过,我怎么知道?!”

谈舒文开玩笑说:“那你去看看?”

“看你妈的谈舒文,”宁江泽脸红脖子粗,拳头松了又紧,“你怎么不去扒他裤子看看?”

“谁说扒人裤子了?”谈舒文说,“我说的是让你去看照片,太黄了你。”

“而且我又不知道你说的谁,谁啊?我认识吗?”谈舒文胡乱猜测,“温医生吗?”

好似一屁*坐针尖上,宁江泽倏地把电话挂断,灭口谈舒文的事又提上了日程。

他面红耳赤,傻站了片刻,准备去厕所洗把脸降温。刚转身,咔哒一声€€€€

门从外刷卡而开,宁江泽微怔,以为是温景宴回来了,谁知进来的却是郑放安。

“泽哥。”郑放安眼神有怯意,也有此行没有扑空的开心。

宁江泽几不可察地皱眉,往他臂弯搭着的外套扫过:“什么事?温景宴托你帮他取东西?”

“没有,”郑放安说,“是我有话和……”

“你哪来的房卡?”宁江泽打断他,目光冷淡,审视姿态,发问道:“温景宴给你的?”

郑放安微抿嘴唇,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捏紧手中的卡片,坚硬的边缘深陷皮肉,留下极深的红痕。

喉结滑动,心里因为宁江泽张口闭口都是别人而感到极度烦躁,他靠不近宁江泽,只能看着对方和半路出现的温景宴越靠越近。

嫉妒疯长,郑放安竭力维持住在失控边缘的情绪,不甘道:“温景宴温景宴,你三句离不开温景宴!”

“你喜欢他吗?”

宁江泽并未回答,冷漠得仿佛置身事外,他不与郑放安浪费口舌,对方的脾气秉性他多少还是知道的。

都说娱乐圈是个大染缸,现在他好像越来越不了解面前的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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