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触手 第14章

“蔺然?”

在女朋友疑惑地再度出声时,她难得失去一贯的从容,仓促应了声:“嗯。”

并且迅速道:“你先去忙。”

-

舒窈上楼之前还有些不太放心,想知道蔺然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就像她最近因为工作太久,不是对着电脑就是看各种资料文件,看东西有时就很模糊。

之前在南山医院地下停车场,她说完话在安静地等着女朋友,结果视线里的车库环境突然就变得不太清楚,但在蔺然碰到她眼角时,又恢复正常。

刚才也是。

或许是玄关的光线太暗,总之她说完话回头去看蔺然时,却见大门门板像是活过来似的,部分线条凸起扭曲,犹如下一秒就要张开将自己吃进去……

但再一眨眼。

又都恢复了正常。

她站在风雨欲来前、格外闷热的天台上,使劲看自己种的那些花花草草,以期多看些绿色能让眼睛的间歇性小毛病自愈。

之后,她将工具箱搬过去,先用白色绑扎带将小花盆互相连在一起,太重的大盆都挪到靠墙的位置€€€€

“嘶!”

她使劲甩了甩自己刚被陶瓷花盆里,用来固定树枝的铁丝扎到的手指。

本来还想催眠自己应该扎得不深,抬手时,蜿蜒的红色就已经滴滴答答地沿着手指滴落,啪嗒打在月季绿叶上。

舒窈呆了两秒,转过身想下楼,结果迎面就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人捉住手腕,“受伤了?”

蔺然闻着空气里的味道,视线凝在被自己握住的手上,刺眼的血色像爬开的藤蔓,沿着掌心四散。

舒窈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她带着下了楼。

……

黑发女人垂下眼帘,神色冷静地在用生理盐水冲她的手指,又用棉签蘸了酒精反复挤压涂抹那小小的伤口。

面上,她在专业地处理这外伤。

身后,拟态的触足有的仍旧玩心四起,顶开餐桌上的玻璃碗,将尖尖团成一团努力往里塞,假装自己是被盖住的菜;还有的挤在瓶子旁边,将自己模拟成瓶中玫瑰的颜色,仿佛也能被采撷……

而通往天台的旋转楼梯上,恢复成本体大小的触手极尽延伸,足尖掠过那些沾着零星血色的锯齿状月季叶片,吸盘便将这些猩色舐去€€€€

【甜的?】

【香香……瓶瓶精!香香!】

只是想随便支使一根触手去摸摸扎到人的铁丝有没有生锈的蔺然,在得到这反馈时,动作一顿。

随后。

其他装花的装菜的触足也是一怔,然后纷纷朝着天台而去!

【真的吗?】

【瓶瓶精?好吃?】

蔺然眼瞳映出那素白的手指,喉咙却动了动。

“我……应该没事了吧?”面前,任由她做了很久消毒工作的舒窈小心地掀起眼皮,朝她确认。

被捏住的指尖连血色都退却,蔺然抬眸打量着血味被触足们判断成香甜的人,却见到她下唇都是方才忍痛时咬出的齿痕。

她停顿片刻,去拿旁边的创可贴,若无其事地说出医嘱:

“没事,之后别再碰到伤口,还要做什么?我帮你。”

-

舒窈倒是不太能坐得住。

因为到了饭点,总没有让客人饿着肚子的道理。

不过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探头去看看蔺然替自己整理小阳台花盆的动作,怕她不会处理,也怕她像自己一样受伤。

第一眼。

旖丽人影在阳台边缘端着咖啡杯,外面的夕阳为她镀上金色影子。

第二眼。

她站在了阳台正中央,白色咖啡杯放在花盆架子上,她抬头在看被舒窈挂起来的自制星星灯,应该是在思考自己收的那份同样的礼物该如何摆放。

第三眼。

蔺然坐回了客厅的沙发上,但是……外面阳台上的花盆之间已经整整齐齐地被绑好了固定的扎带。

舒窈:“?”

她使劲擦了擦眼睛,没忍住拿着锅铲就往阳台走,确认过这里所有事情都被处置妥当之后,不可思议地扭头去问:“你怎么……怎么这么快啊?”

黑发女人正专注地凝视那些能长在漂亮小瓶里的多肉,闻言心不在焉地应:“嗯?”

她回头去看那些被触足们乖觉处理好的家务。

它们方才尝过舒窈的血味,将她定义成可以偶尔尝鲜的零嘴类型,不过跟舒窈能够做出的漂亮瓶子、以及此刻提供这么多漂亮瓶瓶给它们的能力比起来,稚嫩的它们思考出结论:

瓶瓶精>零食

不能整个吃掉舒窈,却不妨碍嘴馋且干完活的它们向主人撒娇要一点回礼。

【还要!】

【舔一下!瓶瓶精!】

【再一口?】

……

蔺然打量着系着大鹅图案围裙,上面还配着“做饭而已”字样的女人,没想好怎么才能满足触足们再舔巴几口的愿望,反正此刻也没有特别饿,女朋友也不在她菜单上,便当作没听见。

茶几上,舒窈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于是她转而道:“你手机响了。”

舒窈“哦”了一声,以为是工作消息,不是很想看,往厨房走时自欺欺人地同她说:“要不你帮我看一眼?如果是工作消息,你就放着我等会自己回?”

她前脚走进厨房,后面就有自告奋勇的触足将手机卷起送到蔺然跟前。

蔺然漫不经心地扫了眼。

然后视线定格。

那是一则短信,短信发送人名字:林静姝。

€€€€听说今晚会下大雨,应该会打雷,要不要我去你家陪你?

第13章 标记

“听说今晚会下大雨,应该会打雷,要不要我去你家陪你?”蔺然一字一顿地将消息内容复述出来,末了又看向发件人的名字,朝厨房问道:

“这个今晚要来陪你的林静姝,是谁?”

热油下锅的滋滋声突然被掩下。

里面的人安静了一会儿。

再出来时,脚步声不似方才轻快。

舒窈走到她跟前,接过手机,看了眼消息,随后径自将短信删除,再将遗漏的号码拉入黑名单,末了深吸一口气:

“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前任。”

蔺然神色微动。

因为女朋友话里的每个字都触动了她的神经€€€€

前任是什么?像她一样也收过舒窈那么多漂亮瓶子、甚至可能比她收的更多的人?而这样的人还可能是其中之一?

最终,蔺然缓缓勾了勾唇,神色堪称亲和地看向她:“哪方面的不正常?需要做手术吗?”

明明她是笑着的,可舒窈却觉得只要自己点头,林静姝的脑子就会成为这位南山脑外科招牌蔺主任的研究案例。

能说出先前这个形容,已经耗尽了她前半生的素质。

舒窈徒劳地动了动唇,最终只挤出一句,“别管她了,这都不重要。”

她很快转移话题,“我冰箱里剩下的食材不多,你要不要来看看还想吃点什么?”

冰箱门打开许久。

舒窈背对着那边,将手头这道油焖大虾起锅,以为女朋友还没想好,正要转头给些菜谱建议,身后倏然贴上的温度却令她放下锅铲的动作一抖。

“……蔺然?”

她掌心抵着台面,柔软的浅色长发随她目光一起落下,扫过身后环来、此刻正交扣在她腰间的双手。

被呼唤者如往常般好脾气,“嗯。”

可是扣在腰间的动作却更紧。

非但如此,舒窈还能感觉到,有一股潮湿、微凉的气息,沿着自己后颈颈窝缓缓逡巡而下,这让她贴在大理石台上的掌心也变得湿润,还湿漉漉地沁入声线:“蔺、然?”

她声音断断续续地,好像要哭出来。

鼻尖抵在她颈窝处,正在确认她身上剩下多少自己气味的人又应了声,目光紧锁眼前莹白肌肤,不禁思索,所谓前任也在她身上留下过气味吗?

€€€€那可不行。

现在舒窈是她的。

如果气味还不够,就留个独一无二的标记。

身前人看不到她此刻如朔月时潮涌的双眸,却本能感觉到危险,掌心在台面上有些打滑,磕磕绊绊地又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回答她的,是清脆的水珠声。

映着她们身形的厨房窗户外,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上来,留下一道道淋漓痕迹。

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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