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触手 第42章

“咔。”

“咔、咔。”

接二连三的清脆声音响起,蔺然露出讶异的神色,转头看向三人所在的地方,尤其是木青:“看来这面具的质量不怎么好啊。”

早在那天晚上陪着舒窈在浴室里看过了那场壮观的水母奇观后,蔺然就猜到了这群特殊的、被从深渊里放出的水母有可能抱有特殊目的。

但即便是从深渊出来的,浸染了不同的气息,和那些低级的寄生种也没什么区别,想要像自己这样完全隐匿气息、降临到人类身上,是绝没有那么简单的。

就像现在€€€€

以原形出现在她面前,甚至连上她食谱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沦为被碾碎的下场。

看见面具挨个碎裂的司徒锦:“……”

她分明看见了蔺然在拿第二张的时候,拇指和食指在面具上微微一错的动作。

于是表情微妙地去看被示威的木青,见到她面色微微僵硬后,又转头看好友,在舒窈同样意外的表情里,她抬手掩着唇,很轻地说了句:

“看不出来啊,蔺主任还有这手深藏不露的才艺呢?”

莫名松了一口气、知道司徒锦不会再对这些面具感兴趣的舒窈下意识地接,“什么才艺?”

司徒锦:“蔺黛玉倒拔垂杨柳?”

舒窈:“?”

没想到蔺然有这种‘巨力’,司徒锦做出个有些牙疼的表情,片刻后,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好友,转换了思路劝道,“没事,做枕头公主也挺好的。”

舒窈:“??”

-

总而言之,她们四人最后还是戴上了司徒锦准备的金色面具,这是下午她让人用直升机送来的。

在舒窈好奇摩挲着上面的繁复花纹,询问她怎么挑了四个不同的时候,司徒锦随口解释:

“这是国外擅长黄金技艺的匠师特别打造的藏品,不过为了减轻重量、只在最外面镀了金,比较符合当下的审美,更潮流一点,不觉得这样更年轻吗?纯金的很像法老墓里刚挖出来的诶。”

本来系上丝带之后,已经放下手的舒窈重新抬手抵住了面具的鼻梁下摆,这次甚至使用的是双手。

莫名其妙的,她觉得这个面具重若千钧。

可司徒锦已经先一步踏入了舞会会场,而木青紧随其后,于是她也只能拉着蔺然踏入其中。

几乎就在她们刚刚进入,舞会的大灯就被人拉下,暗下来的背景里,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高处的主持人身上,他语气昂扬地宣布,今晚的假面舞会派对即将开始€€€€

“不过在开始之前,为了增加今晚的舞会乐趣,舞池有一条规则,每对舞伴在两分钟之后,等乐手敲响鼓声,就必须交换舞伴,不可以和同一个人从头跳到尾哦!”

“我知道诸位客人当中,一定存在只专情于一人的情种,也有一生一世一双人、情比金坚的夫妇,不过,这只是一场游戏,希望它会成为为你们感情增添情.趣的小插曲,那么,请各位尽情享受今晚的狂欢吧!”

他抬起右手放在心口,鞠躬退幕时,聚光灯也“啪”一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高处亮起的旋转球等,以及四面悬挂着的、像小星星一样闪烁的灯泡与灯带。

而第一首随机响起的乐曲竟然是《Just one last dance》。

在听见这首歌时,舒窈莫名觉得,举办方似乎笃定,今夜这场舞会,只有这最后一首歌的时间。

……

“Just one last dance€€€€”

空灵动人的女声响起时,置身于朦胧黑暗中的舒窈转头想去看司徒锦的方向,却已经被蔺然抬手揽住了腰。

她们的腰身紧紧贴在了一起,明知道她撒了谎、并没有失去那‘幻听’能力,或许是白天听见了什么才导致现在如此紧张朋友的蔺然,却依然不准她将注意力从自己身上挪开。

她的红唇隔着面纱,吻在舒窈的耳朵上,摩擦出一个略微粗粝的吻,笑吟吟地问:“还没有到两分钟,女朋友就已经在物色下一个舞伴了吗?”

舒窈茫然地睁大眼睛,失措地摇了摇头。

其实她好久没跳舞了,只有小时候被舒女士为了改善仪态、培养气质之类的理由送到舞蹈班去跟着练了一阵,可是后来舒女士听说那些不规范的舞蹈班会让孩子的脊柱变形,便又单方面为她取消了这项兴趣班。

不过现在在周围人的节拍里、在蔺然领悟力极强的引领下,她又重新找回了那时跳舞的感觉。

周围的星星灯带跟着舞蹈节奏一闪一闪,像黑暗里的萤火。

舒窈短暂地沉浸心神,在一二二的节拍里,蔺然的银色高跟鞋进,她便退。

无意间将一个要走向司徒锦的男人给拦在半路。

蔺然退后、她前进一步,在对方高高举起的手臂下转圈,灰色裙摆如花朵盛开,把旁边试图穿过她俩的女人逼得险险停住。

等到她被拢回女朋友的怀里,后仰弯下腰时€€€€

从舒窈的视野里,终于能看清,此刻走到司徒锦面前的人,正是木青。

“咚!”

鼓声也在这时候响起。

-

“Just one last dance/”

舒窈转身走到木青那里,她无法同时顾及司徒锦与蔺然,只能选择让自己对上最危险的角色。

倘若她那些幻觉、幻听和妄想症,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真的,那她也想要阻止木青对司徒锦的糟糕计划。

她的裙子下,偷偷绑了一瓶防.狼喷雾,只是不知道能起多少效果。

“before we say goodbye/”

在舒窈离开的刹那,想跟上去的蔺然却被好几个人同时阻住脚步,而他们身上散发出浓郁的深渊气息。

“when we sway and turn around and round and round/”

本来已经快要走到司徒锦面前的木青陡然被人一拉,她转过身,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舒窈,唇动了动,跟着音乐哼起舞池背景里的那首歌:

“It’s like the first time/”

歌词唱毕的曲调里。

木青看着来到了自己面前的舒窈,低声笑了笑,与她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杳杳。”总是试图让所有人都好,却唯独忽略自己。

舒窈听见她对自己的称呼,脸色微微变化,又见她如绅士般优雅地对自己这名新舞者行礼,做出邀请的动作。

话语却是:“但你的选择,好像总是错误的,以前是,现在也是€€€€”

“与我跳这支舞之前,不回头看看吗?”

她的话音落下时,舒窈听见了更多的声音。

【愚蠢,好蠢的人类。】

【那么司徒家的这份礼物,我们便收下了。】

她匆匆转过头去,见到舞池里的许多舞者早就停下了舞步,借着阴影的掩饰,朝司徒锦的方向围去,他们明明戴着透明的面具,神色却如被浓雾所掩,让人看不清,只有身形像密密麻麻的傀儡,潮水般拥挤而上。

而她离开的方向那里,同样是大片大片朝着蔺然聚集去的人,他们身上穿的甚至都不是跳舞的华服,聚集时还散发出浓烈的恶臭味。

“要选哪个呢,我的公主殿下?”木青唇畔笑意更深,配上她今晚戴上的蓝色钻石耳钉,与舞池里散下的灯光相映,晃在舒窈越发苍白的脸色上。

“或者是,只选我吧?”她这样问着。

却直视着舒窈的眼睛,将另一句话送抵她的心间:

【因为你的前后左右,都是深渊啊。】

第39章 破碎

深情而空灵的音乐还在唱, 但舞池里却没有舞者再起舞,周围不知何时起了一阵飘渺的雾,像是被海风吹进室内, 让五光十色的旋转球灯投下的一道道光柱变得更为立体€€€€

舒窈感觉自己快要看不清蔺然和司徒锦的身形了。

她们像是要被淹没在浓雾里。

“Just one more chance/”

连音乐的歌词都在催促她做出选择, 可是她又能选哪一个呢?恐怕她没有第二次机会能够重来, 因为蔺然和司徒锦于她而言都是要努力抓住的人。

“Couse the night is getting cold and i don't know i belong/”

舒窈犹如踩上了悬崖上的钢索,随着冷风在风里摇晃, 随时要跌得粉身碎骨, 巨大的压力将她整个人包裹, 令她感觉冰冷又窒息。

木青的话成为一把尖锐的锤子,敲击在她纤细脆弱的神经上, 而无能为力的她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坠入深渊。

‘你的选择, 好像总是错误的。’

‘以前是, 现在也是。’

面色越发苍白的舒窈,站在原地摇摇欲坠,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人在面对巨大的恐惧时会选择闭上眼睛,因为那样就可以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如今她也是这样, 绝望地闭上眼睛, 忍不住地心想,如果她早在上午的时候就阻止司徒锦来这场舞会,刚才能在那些面具不详破碎的时候, 就拉着朋友和恋人一起离开, 该有多好?

如果这些散发着诡异臭味,像幢幢鬼影般的家伙能够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该有多好?

都消失吧!

她情愿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情愿自己是那个将整艘游轮幻想成怪物游乐场的精神病, 最好是这所有都只是她被害妄想症发作的假象!

消失吧,都消失啊€€€€

……

舞池里的空气流动仿佛停了。

舒窈睫毛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从未如此用力地紧闭过眼睛,祈求着各路神佛,一时间,她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数得清清楚楚,甚至隐约能听见自己大脑神经在这歇斯底里的、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尖啸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可是下一秒。

她又很快意识到,这些祈求都是无用的。

用最后的理智强迫自己重新睁开眼睛,舒窈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重新睁开眼睛,去面对眼前的……困境?

穿着灰色衣裙的她,将那双浅褐色瞳仁睁得溜圆。

甚至很用力地仔细眨了眨。

然而司徒锦和蔺然的周围都空空如也,什么迷雾之下重重围去的鬼影,带着恶臭味道的舞者,都像人间蒸发一般完全不见。

而周围本来空荡荡的舞池,则是一对对恰好在音乐唱完之后、定格着舞姿的舞者。

“Just one last dance/”

“before we say good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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