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芬妮松了口气，她抱着杰森的腰，向后看了一眼，黑雾中怪物的本体是一只巨大的球形恶魔，仿佛已经锁定了他们，紧紧跟在两辆车身后，那球形恶魔直径约有四米长，之上有一条长长的横线，斯蒂芬妮拧眉想要看清楚，就在下一秒，却赫然发现那条缝隙瞬间上下裂开，露出一只暗黄色的巨大竖瞳。
这只恶魔的本体居然是一颗眼睛！
好€€€€恶€€€€心！
这是斯蒂芬妮的第一想法，但是随后，那只竖瞳便察觉到了她的注视，缓缓看向她，斯蒂芬妮一阵心悸，强烈的第六感让她瞬间收回视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仿佛被奇怪的力量固定，睁着的眼睛一动也无法动，在她的视角中，那颗眼睛已经越逼越近，随后猛地扎进她的大脑。
不过就在最后的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更加纯粹的黑色力量自少女的瞳孔中喷涌而出，化作暗色的火焰，将无形的精神攻击尽数焚烧殆尽后，才缓缓退却。
斯蒂芬妮浑身一抖，从那清醒却绝望的凝滞中恢复过来。
她尚还没从掉san的恐惧中脱离，双手环抱着的劲瘦腰身却动了动，身前的人胸腔在震动，像是在低笑。
“怪不得这么自信地跟着我，原来是知道他在你身上留了印记。”杰森从后视镜初扫了一眼那个眼球乱晃的恶魔，觉得这么克系的东西和淳朴的地狱有点格格不入，他收回视线，又叮嘱了一句：“但是也别太自信，赫莱尔没有深度刻印你，在你身上留下的力量有限，用完就没了。”
猎猎风声划过耳畔，掩住斯蒂芬妮小声地惊魂未定的喘息，身体留下的恐惧感还存在着余韵，指尖捏紧了衣服。
她没有解释自己就是单纯的莽撞，斯蒂芬妮还未对上过神秘侧的敌人，刚刚贸然的回首只是一个愚蠢的失误而已，但是在听到杰森的话后，她咬住唇，摸了摸隐约发烫的眼睛，随后深深地把教训记在心里。
‘用完就没了。’
她不想失去这些涌动的黑色火焰，不是为了自保的力量，只是因为，这是赫莱尔爱着她的象征。
爱，信任，与支持，这些东西对斯蒂芬妮太重要了，它们是刻在她生命线上的锚点，是赫莱尔使枯萎的花回生的圣泉，也是她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所有勇气来源。
“我明白了。”她小声说。
随后，顶着呼啸的风声，斯蒂芬妮踩着踏板微微站起身，大声问道：“所以，那是什么恶魔？”
杰森腾出一只手，调整了一下固定在耳朵里的通讯设备，很快，斯蒂芬妮和蝙蝠车内两人的通讯器不仅没再被信号屏蔽器干扰，还被整齐地拉进一个新频道。
“滋滋……能听见吗？”杰森带着些电流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
众人反应各异，斯蒂芬妮无所谓，蝙蝠侠黑着脸不说话，提姆则是略带惊讶：“你是怎么黑进来的？”这可是他刚升级过的系统！
用你下下次升级过后的系统黑进来的。杰森在心里回答，并且又一次感慨：小红，真好用！
他在频道里分享了一下讯息：“中阶恶魔噬心魔，可以直视人类内心的恐惧并调动恐惧杀死宿主，不要与它对视，去东郊，尽量找人少的地方，如果让它处在人群中后果不可设想。”
杰森也是才想起这种恶魔的名字，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幸好没有在街区用大种姓之刃进攻，这类恶魔很难被杀死，而一旦受到重伤就会分裂成无数分体四散逃逸，污染性极强，杰森没有控制类技能，他很难确定自己一刀下去会不会给对方加个数量buff。
想必蝙蝠侠也是因为谨慎才没有在市区动手。
“恐惧？”提姆思索着：“神秘侧的恐惧毒气？”
“稻草人可比它好对付多了。”杰森扯了扯嘴角，他宁可去面对巨人种，也不想对上这种类型的恶魔，强攻系干不了控制系的活。
蝙蝠侠此时终于开口，用陈述语气说出了疑问句：“对付它的办法。”
杰森干脆道：“不知道，但是可以试试火力覆盖，但那是最冒险的办法。”他向蝙蝠侠解释了噬心魔的特性，找到无人之境全力释放火焰有一定成功的概率，但是一旦让某个噬心魔分体逃出去，之后可就麻烦了，拳头大小的眼球状恶魔会像寄生虫一样，还能不断分裂，它将吸干无数哥谭人的心脏，最后变得比小行星还大也说不定。
恐惧是一项利器，稻草人就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如果不是它的能力对恶魔没什么太大杀伤力，噬心魔的等阶还能再提高一点。
听完杰森的解释后蝙蝠侠继续沉默，提姆摸了摸万能腰带，他已经用布鲁斯的通讯器给黑暗正义联盟的人发去了消息，可是目前一个回应也没有，那些人大多数时间都在各异的空间游荡，很难联系到，想必这次也是一样，提姆从腰带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晃了晃，隐约可以听见水声。
“圣水不可以消灭它吗？”
“你可以试试。”杰森耸肩：“反正我没试过。”
提姆：“那算了……”
他算是明白杰森口吻中的隐忧是怎么回事了，这种类型的恶魔可比纯粹只有破坏性的家伙难对付多了。
晚风猎猎，夜空中万里无云，弯月无言地注视着这场闹剧。周遭的景致飞速变换，很快就过渡到了荒凉寂静的地带，这里是东郊一处废弃的工业区，在小丑还活跃的时期，曾被他偷偷用来制作笑气，后来在某次事件中被一发导弹击中引起爆炸，造成死伤无数，即使后来经过蝙蝠侠的处理，空气中的笑气含量也根本回不到适宜人类居住的程度，便就此荒废了。
再度来到这片被废弃的土地，蝙蝠侠只觉得荒谬。后面是恐惧，前面是笑气，这是风险对冲吗？如果赫莱尔在，说不定会感慨一句“这就是生活教导我们要笑对恐惧”之类的地狱笑话。
又一次不自觉地想到那个名字，布鲁斯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咬紧牙关，宝蓝的瞳孔沉入冰锥。
不能再想了，他告诫自己。
“你还好吗？”担忧的声音从副驾传来，布鲁斯这才发觉得自己的情绪稍微有些失控。
难道是笑气渗入车内了？
“我没事。”他说着，伸手想要从车座底拿出防毒面具，却掏了个空，不由得有些怔然。
“布鲁斯？”副驾再次唤道。
布鲁斯只觉得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攀过他的胸腔，抓住他的心脏，狠狠向下坠，他有些喘不过来气，呼吸急促，肾上腺素的过度分泌让他的心脏跳动加快，每一次重重落下时都会让他不自觉地一抖。
透过车前窗，明亮的光线跃动在空中，烈日高悬，今天是哥谭罕见的大晴天。
年轻的布鲁斯扭过头，黑发黑眼的青年正关心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是昨天夜巡时受伤了吗？”
第160章
“你总不能还在生气吧。”赫莱尔见布鲁斯一动不动,见鬼了一样看着他，只好放下手机，无奈哄道：“但是你的女伴对我一见钟情又不是我的错,想开点,也许那个凯、呃，凯瑟琳，或许吧,总之就是最近风头大盛的那位模特小姐只是单纯地更喜欢我这款？”
“凯特琳娜很美，我喜欢她的眼睛。”年轻的花花公子幽幽地说，很显然,他还在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我才邀请到她不到几个小时，连一顿饭都没有吃完,我本可以拥有美好的一夜的，都让你毁掉了！”
“分别前她甚至还在管我要你的联系方式,而你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
布鲁斯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了里还带着点不可思议，被女伴甩掉？是布鲁斯宝贝没魅力了吗？可他才二十六岁!
把车停在路边后，布鲁斯愤愤地用力拍了拍方向盘。
赫莱尔则不置可否,对他幼稚的发泄习以为常,转而专注另一件事：“又是眼睛,这我倒是还有点印象,那位小姐的眼睛像一块碧蓝的湖面,清澈动人，但是说真的,布鲁斯,如果你的xp是照着自己的长相来的话,我更建议你在卧室对着床的那一块天花板上装块镜子，然后自力更生。”
“阿福说的对,你的自恋癖已经没救了。”
其实赫莱尔更想吐槽的是他位于水上的那间玻璃房卧室，森景幽致，碧水流光确实优雅，但是哪怕是私人岛屿，把自己的卧室用玻璃装成一个巨大的手办盒子自己躺在里面，这正常吗？！
怎么看都不对劲好吧！
布鲁斯冷哼一声：“阿福才不会这么说。”
“阿福确实没这么说。”赫莱尔停下对手办盒子的无端联想，耸耸肩：“但是他在愁于怎么让他的布鲁斯少爷不要刻一个蝙蝠标记的印章然后随身携带随时准备在任何属于他的资产上来一下。”
“我没有！”
布鲁斯更大声地反驳，瞪大眼睛看着他，脸上渲染开一片淡红，有点像是恼羞成怒：“这是污蔑，我怎可能会做这种蠢事！”
赫莱尔：“别狡辩，你绝对想过这回事，你知道你现在像是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子吗，恨不得抱着蝙蝠镖时时刻刻不肯撒手，睡觉也要放在枕边，要我说，‘第一枚蝙蝠镖一定要是自己亲手打磨出来的’这种莫名奇妙的仪式感也很蠢，你差点把你的手磨成蝙蝠镖的样子，我觉得这和你把名字缝在内裤上的迷惑行径不相上下。”
赫莱尔对布鲁斯那点小秘密如数家珍，轻松地拿捏住了还没领会厚脸皮真谛的小少爷。
“啊啊啊闭嘴€€€€！阿福怎么什么都和你说！”布鲁斯一头扎进手臂里，趴在方向盘上不肯动，碎发下的耳根通红。
怎么就蠢了，就不许他有点小癖好吗，第一枚蝙蝠镖，意义那么重大，当然要手磨啊！如果不是他实在不擅长，蝙蝠套装他都想自己缝！至于赫莱尔最后一句话，什么，他说话了吗？没听见！
他刚才就不应该把车停在路边，这样还可以用开去港口玉石俱焚来威胁一下，虽然赫莱尔练车时把车开进湖里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对于湖底逃生的经验说不定比他还充足。
布鲁斯想着，顺便在心里哀悼了一下自己惨死的几辆定制款阿斯顿马丁，如果可以的话，他会为它们报仇的。
车停在同一个位置有些久了，烈日垂青下，布鲁斯趴在方向盘上，皮革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觉得自己的头发被晒得滚烫，车里明明开着空调，温度却止不住地升高，让他有些头脑发晕，有有点犯困。
明明都入秋了，怎么还有这么热的天气，哥谭的气候这么不稳定吗？而且昨夜报复性夜巡到凌晨，今天还因为约了赫莱尔不得不早起去……
去做什么？
晕晕乎乎中，布鲁斯感觉一只冰冷的手碰了碰他，凉气瞬间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占领了他浑噩的大脑，他猛然惊醒，唇齿泛寒，眼前的一切异像都被破解开，几乎要焚毁他心智的阳光也消失不见，可是身侧的人影却没有半点消失的痕迹，正定定地看着他。
布鲁斯握了握拳，让僵硬的手指重新变热，又看着自己身上的西装，发现无论如何也恢复不到蝙蝠战衣的外表后，才抬头看向赫莱尔，眼里是些许疑惑：
“这就是……我的恐惧？”
恐惧什么？恐惧和赫莱尔决裂后对方联系新闻媒体让他社会性死亡吗？
好吧，这听上去确实挺让人害怕的，哪怕是布鲁斯也有点怵，虽然自己的名声已经被祸害的不剩什么了，但多少也要留一点体面吧。
他这么想着，一动不动像个假人的赫莱尔忽然嗤笑一声，嘲讽道：“你觉得呢？还是说你想告诉我平时吸入恐惧毒气后也是同样的画面，否则的话，你可就太小看这里了。”
“你只是我臆想出来的存在。”布鲁斯装作没听见，抿了抿唇，扭过头，不去看他。
赫莱尔揉了揉太阳穴，轻叹一声：“别赌气，噬心魔的领域很难从外部干涉，你必须打破你的恐惧。”
“或者被恐惧击溃。”
赫莱尔警告道：“如果是后者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青年严肃认真的表情，布鲁斯的心情反而愈加古怪起来了，一半心思在想着这只是他幻想出来的人物，另一半心思则开始把现实中对赫莱尔谜语人行径的不满都迁怒到了他身上。
总归只是幻觉而已。
布鲁斯这么想着，看着赫莱尔的眼神忽然变得超级不爽起来。
“哇哦，不堪设想，那是什么样的后果呢？”他端起贵公子的姿态，双腿交叠，老钱家族中特殊的腔调口音让他的话语变得格外阴阳怪气起来：“会被困在这里永远陪着你吗？”
哪个才是糟糕的后果，‘困在这’还是‘陪着你’？
布鲁斯就是故意这样说的，他就是在闹脾气，对着自己的幻觉他可以肆无忌惮，他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直面恐惧，然后挣脱这个该死的幻境牢笼，回到蝙蝠侠的状态想办法解决那个可能会毁掉整个哥谭的恶魔，可是他就是想先对着赫莱尔发一通火，如果能再揍上一拳就更好了。
为什么要让他的幻境中出现这么奇怪的角色，就不能像恐惧毒气那样直接步入正题吗？直接来，他受得住，克莱恩的毒气他太有经验了，他选定蝙蝠为代号的初衷就是为了直面童年的恐惧，而蝙蝠侠擅长面对布鲁斯内心的恐惧，他们把理智拉到极点，逼迫自己暂时封存所有的感情，无论直面了什么，蝙蝠侠永远都是最理智的大脑，最冷静的核心。
不过布鲁斯现在不太冷静，他还试图让赫莱尔也不再冷静，但是理所当然的，对方没有生气。
赫莱尔几乎没生过气，布鲁斯见过他距离怒火中烧最近的一次也还是很多年前被法尔科内的手下收保护费的时候，赫莱尔只是冷静到漠然地盯着他，像个被设定好的机器人，继续自己程序下的问答：“你想快点结束这一切，那么，你要选择面对哪种恐惧呢？”
“是犯罪巷里滚落满地的珍珠？”
“还是爆炸后一片废墟的仓库？”
“亦或是那些还未发生的，只存在于你梦魇中的生离死别？”
布鲁斯的蓝眼睛沉淀下来了，冰川被淬炼出尖利的寒芒，隐没于花哨表皮下的蝙蝠在怒视大放厥词的幻像，他嘴角还残留着怒极而笑时的弧度，此刻也变得一同疯狂起来。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对那张该死的熟悉的脸怒不可遏起来，关系越亲密的人越懂得如何用刀刃刺进对方的软肋，以回忆做筹码，心不够狠的那个只会满盘皆输。
可是赫莱尔不需要握刀，只要他想，他自己就可以成为那把最锋锐的武器，闭上眼睛随意抛掷，便可以沾满粘稠温热的鲜血。
这是假的。
布鲁斯想。
他不是赫莱尔。
布鲁斯想。
“居然还有选项吗？”布鲁斯觉得自己被刺中了，他有些神经质地扯了扯嘴角，报复般问道：“那为什么选项中没有你呢？你也觉得你对我不重要吗？”
“我不曾出现在你的梦魇中吗？”赫莱尔有些吃惊，但布鲁斯却开始觉得自己可悲的过分了。
“我没梦见过你。”布鲁斯低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