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在心里赞赏了自己一番,然后被夜间的冷风吹了一个哆嗦,倒不是因为冷,凯夫拉纤维材质的制服有保暖功能,但可能是心理因素吧,理查德觉得夜翼制服就是有点凉飕飕的。
“这紧身衣……也太贴身了。”
算了,可能是太久没穿的缘故,习惯习惯就好。理查德抹了把脸,确定多米诺面具固定好后,眼底那抹若有若无的杀气缓缓散去,现在的他看起来和迪克没有任何区别。
今天就是迪克每月固定回哥谭的日子,不过既然哥谭有突发状况,理查德也不可能真的按流程直接回庄园和阿福一起吃晚餐,匆忙换了制服就朝这边赶了过来。
他甩出钩锁,穿梭在繁华的夜景中,久违地打开了通讯器。
“夜翼上线。”理查德说,他的声音融入进哥谭无尽的夜中,无形无影,像是滴水入海,被汪洋同化。
年轻的蓝鸟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眼尾带上几分笑意,他扶着耳麦静静等待着,很快,一道消失在他记忆中很久很久的声音划过耳畔,带着几分熟稔和严肃。
“神谕收到,蝙蝠侠那里遇到了点麻烦,夜翼去支援一下,实时路线已经同步过去,记得看联络器。”
女声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安排好任务:“红罗宾,搅局者,晚间风向将在十分钟后改变,你们注意一下群众避难的方向,还有,有一批劫匪借机生事,抢了好几座商场的金店造成了伤亡,目前位置就在你们身后一公里处,出一个人去处理一下€€€€你们忙的过来吗?”
随着嘀的两声,耳麦中分别传来两句“收到”,理查德也跟着回了一句,他打开联络器,认真地确定蝙蝠侠的位置后,活动活动身体,随后跌堕在黑夜中,蓝色被背景衬出了些许深调,穿梭于高楼大厦的霓虹阴影处,无声地与这片繁华的罪恶融为一体。
无论伪装得再怎么像,有些根植于本能的血腥也已经污染了他的灵魂,在那片蔚蓝中涂抹出红黑色的印记。
但是不管怎样,再见到你们还是很高兴。
理查德眉眼弯弯,随着周遭景致的疯狂后退,眼熟的披风角在他的视野中翻扬,他聆听着自己心脏的跳动声,任自己重新回到某段几乎被遗忘的过往中。
好久不见,芭布丝,提姆,斯黛,卡珊。
好久不见,布鲁斯。
*
“Well,疯帽匠能让你碰到什么麻烦,解毒剂落在另一条万能腰带里了?”夜翼落在蝙蝠侠身边,这栋大厦的新风总系统安装在顶层天台,这让他们省了不少力,只少不用艰难地去爬通风管道了。
蝙蝠侠冲着夜翼点了点头,然后让开了半个身位:“疯帽匠留下的病毒源已经被我破坏,你过来看看这个。”
在他身前有一个定时开封的气罐子,红色的倒计时已经归零,但是罐子并没有自动打开,显然是蝙蝠侠及时阻止了它,但是当时密封系统已经自动解锁,在罐口隐约还能看到一些水珠,似乎是内部气□□化后留下的。
夜翼闻言点点头,也走过来蹲下,他没有贸然地触碰液珠,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没稍作分析,本能摄取的信息就已经不断地冲击他的大脑,发出危险的信号。
一种熟悉的,直击灵魂的恐惧袭来,那种尖笑再度回荡在空中,视野所及之处,是自己的尸体。
“该死!”夜翼猛地后撤,大口喘气,震惊地看向蝙蝠侠:“是笑气?!”
听到夜翼的确认后,蝙蝠侠狠狠锁住眉头,他也是刚刚才发现这只气罐,也认出了笑气,但是因为最近时有时无的莫名幻觉让他不能很好地相信自己,现在得到了夜翼的肯定后,一瞬间,各种阴谋自他脑海中涌出。
夜翼还没能从情绪中脱离,尤其是现在蝙蝠侠还站的离那该死的罐子那么近。笑气,蝙蝠侠,撒旦啊他的PTSD要犯了!
他也出现幻听了!
“Joker已经死了!还有谁会拥有笑气的制作方式?”夜翼绷着脸,强行稳住自己险些清零的san值,先是用不容置疑的强硬生生把蝙蝠侠拉开近十米的距离,然后才问道:“哈莉€€奎因?还是笑点?还是乱七八糟的谁?疯帽匠和稻草人?说不定小丑看在同样的病毒手段上和他们惺惺相惜了呢?!”
“我不确定。”蝙蝠侠说:“但是自从小丑确认死亡后我一直都在监视着她们,还有其他和小丑有过合作的人也是,至少在我的调查中,目前唯一能制造笑气的人只有小丑。”
“但是这怎么可能,他已经死了……”夜翼焦躁的声音戛然而止,忽然想起了什么。
哥谭地下,又一条拉萨路之池的支流。
蝙蝠侠敏锐地察觉到夜翼的异样,出声问:“怎么了?”
“不不,没什么,”夜翼平复呼吸,摇摇头,恢复了冷静:“去找疯帽匠,无论如何,那个笑气的制造者今晚一定和他有关。”
蝙蝠侠沉默着默认,实时关注这边情况的神谕也适时出声:“B已经把那滴液体的数据同步到我这里,我会进行分析的,至于疯帽匠的位置,监控最后的位置显示他进入了下水道,这片区域下水道的监控被破坏了一部分,我只能帮你们圈定一个大致的范围。”
蝙蝠侠点头:“发过来。”
“夜翼收到,谢了神谕。”理查德也按住耳麦,刚想放下手,却忽然又听到对面惊讶的声音:“等等,我忽然看到了什么,这是……红头罩?他也来了?”
理查德动作一僵,而神谕还在继续:“根据监控记录他应该已经进入下水道系统,半分钟前出现在7号,9号,23号摄像头中,他应该也是在找疯帽匠。”
蝙蝠侠抿唇,一甩披风从从大厦顶端跃下,他知道,现在他没满一秒钟,疯帽匠的死亡率就高一分,虽然他一点也不觉得那个疯子值得被救,但是既然他听到了,就不能坐视那家伙被红头罩祭刀。
哪怕那是一个恶贯满盈之徒。
可就在这时,那个属于自己的幻觉又站在了他身边,对他说出那句被他重复了无数遍的话:如果赫莱尔必须要死,那为什么,那些更加不可饶恕的罪犯,还可以活着?
为什么?
他问自己。
“滚开。”蝙蝠侠低吼着,而幻觉中,那个自己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消失,在消失前又留下了一句话:
别像我一样。
哥谭的夜景重新笼罩住它的骑士,而蝙蝠侠狠狠地闭了一下眼,什么也没说。
后方的理查德可不知道自家boss把异世界的养父搞得心神不宁,他还在想其他事情。
小翅膀也来了的话,总感觉小丑被拉撒路之池复活的可能性从百分之五十提升到了百分之百,没有判断依据,主要就是觉得在蝙蝠侠面前杀小丑€€€€或者差点杀死小丑€€€€是每一个红头罩的保留节目,这次小翅膀借用创世之书的异空间无声无息地干掉了小丑,世界就一定要补给他一个,让杰森€€陶德重新拥有一个完整的舞台。
如果照这么推论的话……
理查德偷偷瞄了一眼表情阴晴不定的蝙蝠侠,暗暗想,
今天晚上,可能要给B来点震撼的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跟在蝙蝠侠身后,用特殊手段联络到了杰森:
[病毒源处检测到笑气,小丑疑似被拉撒路之池支流复活,神谕已经捕捉到你的踪迹,蝙蝠侠正在赶过去。如果要动手,尽快。]
如果动手太慢,他就只能含泪拦住小翅膀二次复仇的脚步了,扮演同位体的第一天可不能这么快掉马。
夜翼在心里乐,笑气带来的冲击被看热闹的那点心思冲掉了,不过很快他就乐不起来了,因为他收到了杰森的回信。
€€€€疯帽匠已死,叫老头收了把他扔回阿卡姆的心思吧,至于joker,我会找到他,然后杀他第二次,没有谁能阻挡我,哪怕是蝙蝠侠和夜翼加在一起。
€€€€还有,你打不过我,迪基鸟:)
理查德:!!!
可恶,他能力方向是控制系啊,ADC了不起吗!
理查德无能狂怒了一会,忿忿地收回意念,蝙蝠侠在前方领路,他只需要跟在后面上蹿下跳就好,刚好给了他时间去探查自己潜藏在猫头鹰法庭中傀儡们的记忆,很快就让他找到了一点线索。
“果然是法庭做的……鲍尔斯家族的附属,韦伯斯特?”
没听说过,但是找时间杀掉吧,就伪装成法庭灭门的手笔,刚好他现在作为利爪的傀儡也有不少。
拿谁做刀子不好,偏选小丑,同时踩到了他和小翅膀的雷区,那就没什么活着的必要了,反正嘛,法庭的附属,死有余辜。
第166章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幽暗深邃的拱形长廊中,有一个人踩着水声向前。
“……又是拉撒路之池,啧,我就说过应该全部火化掉。”
不管是谁的尸体统统烧了,那能省多少麻烦,还能节省土地资源,果然他红头罩才是真正的环保主义者,资本阶级的叛徒。
杰森停下脚步,换了一个弹夹,闭上眼将感知扩散,每一处轻微的翕动声都逃不过疯狂扩张的听觉范围。
红色,红色,到处都是红色,他走过哥谭地下的每一个角落,这里无处不留存着他的痕迹,透过那些交叠的过去,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居高临下,将一切收入眼底。
黑色与蓝黑色,是蝙蝠侠和夜翼。
“Tiktoc~Tiktok~”有人在低念。
“Who~Killed~Cock~Robin?”有人在尖笑着唱歌。
“是小丑叔叔!”有人在兴奋地大喊,声音在隧道中无限次回荡,向不速之客问好,向不善的来者致敬。
“是~小丑叔叔哦。”有人重复着喊,眼底疯癫的光芒难掩,隔着虚空看向那双魔法的眼睛,被油彩涂抹的猩红嘴角划至耳侧,身体晃来晃去,手舞足蹈地为自己伴舞,向他久违的红色知更鸟打招呼。
“作弊的小鸟不是好小鸟哦~”疯子笑嘻嘻地说:“坏小鸟要被小丑叔叔惩罚呢!”
疯子隔着遥远的距离,向那只被埋进土里的尸体发出久违的问候。
*
“卧槽?!”杰森惊魂未定地收回所有感知,摘下面具狠狠揉了揉眼睛:“那是什么脏东西,赫莱尔,那玩意真是小丑?Richard,我当年复活后也是这疯样?如果是的话我就不计较老头子几次三番把我往死里打的事了。”疯成这样的他也想打死。
很快杰森就收到了回复,理查德发的是信息,简短地表达了否定,而赫莱尔则表示要再看看,他也不确定。
所有人都忽视了迪克充满疑惑的背景音。
赫莱尔按住满头问号的迪克,和杰森对话:“我和小丑没有过太多接触,但是他不本来就是疯子吗?再加上拉撒路的泉水,疯上加疯也很正常。”
杰森焦躁地揉了揉头发,把板正的发型弄得一团糟:“不是单纯的疯,在我的感知中那就是一团,一团脏东西!好恶心!而且小丑再怎么疯也没有超能力啊!他是怎么隔着七拐八拐几公里的距离和我对视的?!”
不可否认,杰森被那双浑浊的眼睛盯住的时候浑身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因为这种感觉真的很惊悚,不管从哪方面讲。
“而且这符合神秘侧的能量守恒吗?用你的交易法则来讲,我现在还活着,那小丑就算被复活也只是一个空壳才对。”
“啊?”赫莱尔闻言一愣:“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的天秤只交换了生死的概念,又不是吞了他的灵魂重塑你的灵魂,他被特殊手段复活成活死人后当然会有灵魂回归体内啦。”
杰森:“你不早说,我以为他的灵魂让你吞了,不然早就找机会把小丑的尸体挫骨扬灰了。”
赫莱尔闻言,无语凝噎:“我又不是什么脏东西都吃,高等阶以上的恶魔对于灵魂很挑剔的,而世界上特殊的灵魂又很少,所以有的时候€€们会来到人间自己培育美味佳肴……”
“好了好了,科普到这里就可以了。”杰森连忙打断:“我能按照你的说法想到不下十部影视作品,我现在在回忆那些片子的末尾有没有‘本作根据现实改编’这一行字。”
这个世界已经玄幻成他想象不到的样子了,他得找时间抱着被刷新的世界观重新读一下世界名著,说不定能在里面发现点什么隐秘呢。
赫莱尔挑挑眉,忽然感觉到身侧人灼灼的视线,转过头,对上了遮遮掩掩但仍旧很好奇的眼睛。
是迪克在看他。
迪克还有点闹别扭,因为赫莱尔瞒了他很多事,很多很多。
在明了对方身份的惊讶过去之后,转而涌上心头的就是这种复杂的情绪,既因为对方的隐瞒而生气委屈,又因为某种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未来感到恐慌,他想像以前那样让赫莱尔哄哄他,又或者安慰安慰他,可是迪克说不出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他心底清楚,他想要的不是这些浮于表面的言辞。
那骇人听闻的真相就像海面之下隐藏着的巨大的冰山,迪克则坐在那艘命运的轮船上,要么转舵绕行,从此离他越来越远,要么一意孤行,和巨轮一起被撞得粉碎,沉入冰冷的海中。
迪克做不出选择,他是被“家”束缚住羽翼的蓝鸟,注定无法舍弃记忆里经年的温暖,可那艘巨轮上不只有他,握住船舵的也不是他。
他的喉结动了动,看着赫莱尔疑惑的眼神,终究还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那你,赫莱尔,你会吃掉什么样的灵魂呢?”迪克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颤,他也不清楚他在祈祷什么样的答案,于是他在心底许愿,许愿神明给他一个他真正想要的答案。
看着眼前已经身材笔挺的青年忽然有些畏缩,眼神也略带躲闪,却在间隙中偷偷看他。赫莱尔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一只被大雨打湿的可怜兮兮的小鸟,到处也找不到躲雨的屋檐,于是蹦€€到他面前,垂头丧气的同时还不忘抖抖漂亮的尾羽,歪着头希望能得到点怜惜。
赫莱尔当然会怜惜小鸟,这也是他养大的小鸟啊,他听过小鸟叽叽喳喳地在树枝上唱歌,见过小鸟愤怒地离巢来到他的领地筑窝,看着小鸟的羽毛愈发鲜艳,翅膀愈发有力,直到褪去绒毛,成为夜晚中一颗锐利的星星,每一个长夜都在高空闪烁,那是镶嵌在夜幕上的一颗璀璨的宝石。
可是同样的情感对于不同人来说定义是不同的,有的爱情能为彼此付出一切,有的爱情则痴狂于将对方的骨肉啖尽,而赫莱尔的怜惜,高高在上,极端自我。
他摸了摸小鸟漂亮地羽毛,弯起眉眼,说:“我喜欢的是亮闪闪,金灿灿,在黑夜里也能发出光的美丽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