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哦。”
庄冬卿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瞧了瞧左右。
等六福出来,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庄冬卿只想赶快回府。
等靠近了王府大门,远远便见着一堆人在。
排列井然有序,瞧着声势浩大的模样。
庄冬卿的近视眼没看出来,护卫倒是清楚,“是宫里来人了。”
庄冬卿不由想到了那个岑砚中毒昏迷不醒的传言。
走近,果见一个太监拿着拂尘在前,身后跟了好几个提着药箱的御医,在同柳七交谈。
开场的话没听见,只赶上柳七作答:“公公能来,实在是太好了,王爷的情况……还是请御医们先进去瞧一瞧吧。”
说到最后,声音都带了哭腔,听得庄冬卿懵懵的。
啊?
几个意思?
庄冬卿不明白,完全在状况外。
太监安抚道:“王爷舍身护驾,一片丹心为国,圣上听闻王爷有恙,亦是心急如焚,今日一早便特特指派了太医院院使及两位御医前来,专程替王爷请脉。”
“院使与御医们皆是医术高明,柳主管莫慌。”
柳七掩面动容:“天恩浩荡,我在此替我家王爷先行谢过陛下恩典。”
盛武帝跟前的大太监,冯公公拂尘一甩,“那便有劳柳主管带路了。”
柳七点头,又感恩了几句,领着冯公公往里面去了。
转身的时候瞥见了庄冬卿,对郝三使了个眼色。
等宫里一行人入了王府,庄冬卿还拎不清状况,郝三过来,庄冬卿:“我,你……”
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人多眼杂的,又有多少话是能说的。
郝三会意,“小少爷莫慌,宫里常常派人来王府的,见多了就好了。”
竟是将庄冬卿的反应,归结为见到宫里人紧张。
庄冬卿便懂了,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但是……
“王爷他……”
开了个头,庄冬卿又卡住,想问的很多,但似乎没有一句是能说出来的。
总不能让他问,岑砚明明没事,柳七却表现得如此伤心,等会儿御医一搭脉,露馅了怎么办吧?
郝三:“小少爷若是忧心王爷,同我一道去西厢瞧瞧,可好?”
意识到什么,庄冬卿忐忑:“我可以去吗?”
“自是可以。”
“小少爷跟着我便好。”
庄冬卿抠了抠手,有点怕,但更加担忧,到底点了点头,“好。”
随着郝三进了王府。
第36章 暗斗
进得王府, 庄冬卿敏锐地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戒备……森严了。
平日里几道门都是仆佣守着的,现下不一样,自打进王府起, 五十步就会站一个护卫, 着窄袖武服, 配刀,右手按在刀柄上,昂首挺胸,皆是孔武有力的模样。
一一看过去, 不少人庄冬卿还脸熟。
“这是从营里调了人回京吧?”
前方, 冯公公也发现了王府内里的不同寻常, 开口询问道。
只听柳七惨然一笑, 苦涩道:“近来上京的传言,想必公公也有所耳闻, 原本我家王爷就不该久留京城的,承蒙陛下恩典,勤王后一待就是这许多年, 又荣任了大理寺少卿一职……这些年树敌无数, 眼下王爷的情况,我等不得不防啊。”
冯公公肃然道:“天子脚下,谁敢造次!”
“公公说得对, 现下在京城,万不能同春猎时相提并论, 就当是我等关心则乱吧,主子从来没受过这种罪, 若是不看紧点, 我等死后有何面目再见老王爷啊?!”
提到猎场内的情景, 冯公公一哽,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什么。
柳七话却不断,“想当年,王爷才十岁上,就得了恩典进京伴读,临走前老王爷千叮咛万嘱咐,将王爷交予了我等一干人……”
前后离得有一段距离,但顺着风,柳七与冯公公的交谈庄冬卿还是能听见。
万想不到柳七还有这一面,庄冬卿咋舌。
而随着声情并茂的忆往昔诉苦,柳七讲得越是动情,冯公公那边就越是缄默。
庄冬卿悟了,这事儿该是老皇帝那边不占理儿。
须臾便到了西厢正门,远远瞧见他们一行,紧闭的大门才由两侧的护卫打开。
柳七引了冯公公入内,庄冬卿进门前顿了顿脚步,不由去看郝三。
知道庄冬卿在想些什么,郝三压低声音道,“小少爷莫担心,有老王爷保佑着,还有这许多御医坐镇,王爷必会逢凶化吉,转危为安的。”
庄冬卿听懂了。
是说岑砚没事的意思。
提起的心略略放下,庄冬卿又低声道:“我怕我不懂礼数,冲撞了公公。”
两人对了个眼神,郝三了然,宽慰道:“不妨事,您跟在我身后,低着头就行。”
就差说万事有他了。
庄冬卿点头,保证道:“都听统领的。”
多说多错,他默默当个跟班就好。
如此做足了心理准备,步入西厢,后续还是远超了庄冬卿的预料。
西厢内,书房和待客厅他都是去过的,书房机密,闲人免入,故而宫里来的人,除去冯公公和几位要替岑砚请脉诊治的御医,小太监与多的药童,都被安排进了待客厅静候通传。
庄冬卿随着郝三路过待客厅,瞥了一眼,乌压压一片人头,来的可真不少。
转到后方的主屋,庄冬卿还是第一次来。
说来看的时候没想那么多,临了要进门,庄冬卿反倒生出了几分不合时宜的局促,总觉得好似闯入了岑砚的私人领地一般,有点不好意思。
在庄冬卿来之前,王府就岑砚一个主子,他住的地方,自然是宽敞的。
能到这里来的人,大部分又被留在了门外,外间留了几个小太监与药童候着,只柳七并着冯公公与御医几人,真正进了内室。
庄冬卿跟着郝三,六福与两个护卫也都被留在了院子里。
进门第一眼,感觉很简洁。
内室布置陈设不像上京的富贵人家,带了点……视线从扎染的挂帘又落到精雕细琢的木质雄鹰上,墙上还挂了把刀身诸多镶嵌的匕首,极具民族风情了。
应当是王府封地的特色。
掀开帘子入得内室,郝三并不走近,就远远立在内外室的交界处,能看见内间的动静,又不至于和宫里人挨得太近。
正合庄冬卿的意。
离着一段距离,紧张缓解不少,庄冬卿抬头去瞧。
一看,瞳孔收缩。
抬眼的这霎,庄冬卿恰好看见太医紧皱着眉心,伸手去探岑砚鼻息的举动,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太医的动作不止吓到了庄冬卿,把冯公公也吓得够呛。
“什么情况?”冯公公不由走近半步,瞪大了眼低声质问。
要知道,太医若是需要探鼻息,多半事先会告知,但院使手刚搭在脉上,下一刻就去探鼻息,这前后行为的深意,容不得冯公公不多想。
院使:“公公稍安勿躁。”
说话间,已然收了手,也是长松了口气道:“王爷还有呼吸,只是……”
“只是?”
院使擦了擦额头的汗,“只是呼吸微弱,须得人散开稍许,容我细细诊治。”
闻言冯公公脸色不大好了,又去看岑砚,只见人躺在床上,嘴唇苍白,面无血色,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模样。
一时间五内如焚,但在宫内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冯公公面上并不表露分毫,只依言退开稍许,带着威势看着院使道:“王爷凤子龙孙,院使可得好好查看。”
院使:“出宫前陛下也着重吩咐过,微臣省得的。”
恭敬地说着话,转眼额头又出了一层汗。
冯公公这才挥了挥手,与周围人齐齐往后退开几步。
庄冬卿也没怎么见过这种模样的岑砚,苍白得快赶上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了,哪怕心知应当不会有事,但仍旧被气氛裹挟着,左手扣着右手,焦灼等待。
院使招呼药童进来,先,给自己擦了擦汗,定了定神,才继续进行诊治。
再次诊脉,转眼便又是两三盏茶的功夫。
室内无声,安静的氛围默默滋养着人心恐慌的疯长。
“我可否看看王爷被蛇咬伤处?”
放了手,院使问道。
柳七点头,上前掀开被单一角,小腿露出来,庄冬卿微微张了张嘴。
只见昨日还只剩两个窟窿眼没好透的小腿,此刻已经全然肿胀,伤口处发乌发黑,由被咬处向四周蔓延。
院正呼吸一滞的同时,庄冬卿也不由艰难吞咽了下。
就,真的很像是被蛇咬伤中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