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砚却看着他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是看我们小少爷委屈到了,也在府里闷到了,特意带您出来逛逛,散散心的。”
庄冬卿一下子失语。
眼神飘忽了起来。
低低反驳,“也,没有委屈。”
岑砚再度点头,“嗯,不算委屈,就是过得没以前悠闲了,在王府里的顾及也多了,心里不得劲儿而已。”
“……”
半晌,庄冬卿:“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岑砚笑了起来,“如果你想,我也可以是,就是不好看了点,还得请小少爷不嫌弃。”
高眉深目,浅淡的瞳色在暮光下像是两汪蜂蜜,庄冬卿将头转向车窗外,嘀咕:“胡说,哪里不好看了。”
明明就知道自己好看,还笑成这样。
庄冬卿左手握了握右手,不答话了。
先去了一家新鲜的酒楼,用了晚饭。
菜上了还叮嘱庄冬卿不要吃多了,一会儿会去逛夜市,夜市里整条街都是小吃,别一会儿想吃零嘴却没了肚子。
庄冬卿听话,只吃了个七分饱。
平日里都是白天出门的。
晚上出来的少。
还在庄家的时候,那段时间以为人要没了,傍晚的时候也在外逛过,但是庄家门禁早,要掐着点,在外面也待不了多久。
故而等庄冬卿看着一条街的灯火璀璨,还有护城河上的画舫花船时,嘴巴张成了O型。
来了古代,他已经过上了他们的作息,这种纸醉金迷的夜生活,他已经许久不曾感受过了。
岑砚侧头,见庄冬卿新奇喜欢,也露出个浅笑。
先逛夜市,虽然东西不如现代的多,但人流如织的繁华感,还是很棒。
庄冬卿买了几盏提灯,最后六福提不下,着护卫去放马车上了。
路过一处河堤,见到不少人在放水灯许愿,庄冬卿看向岑砚,不一会儿,他和六福都有了几盏灯,河边路滑,他许了愿,岑砚替他去放的。
看着岑砚干净的皂靴踩在河岸,俯身送灯,杂草擦过他脸颊,庄冬卿忽然意识到,这些事也可以叫护卫,并不需他亲自动手。
等岑砚回来,将这番话说了,却被他敲了额头。
“向神仙许愿,叫人代放已经不够诚心了,若是还要叫下人,你猜神仙会不会同意。”
庄冬卿:“还有这种讲究吗?”
“有这个说法,不过……”
“不过?”
岑砚:“也有点私心,我希望你的愿望都能实现。”
庄冬卿愣愣,看向岑砚,却见岑砚对着他笑。
什么意思?
希望他的愿望都能实现,所以可以谦卑地帮他放灯?
哪怕侍卫就在身边,也不愿意假手他人吗?
庄冬卿张了张嘴,岑砚却贴到他耳朵边,气息烫到他耳廓上道:“其实还给你准备了点东西,去看看吗?”
“礼物?”
岑砚摇头。
庄冬卿好奇心提起来了。
岑砚却卖了个关子,只带他到河堤,等画舫靠岸,携着他上了画舫。
中间换了两艘船,船上歌舞不绝,很是热闹。
等快要将人领到,岑砚只说:“我觉得你想见,若是我猜错了,你就出来,我们去听曲儿。”
庄冬卿点头。
等推开门,看见谁坐在里面,喉头一哽。
是,李央。
而且是看起来已经好多了的李央。
……
并不多久,等庄冬卿与李央叙过旧,从房间里出来,对岑砚道:“谢谢。”
被岑砚揽着再度换船,等确定可以说话了,庄冬卿这才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想知道他近况的?”
站在大船甲板上,握着栏杆,夜风徐徐吹来,岑砚笑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想不想见他,猜是想的。”
“上次在茶楼里遇到,我瞧你叹了好久的气,想着以你的性子,当是记挂。”
“只是怕给我添麻烦,嘴上不说罢了。”
“今天也是偶遇,我瞧他气色好了不少,恰好他也愿意相见,便约了地方。”
“当然,你知道的,之前被老三拿来做了文章,我也不好明面与皇子们来往,所以也只能这样,偷偷地带你见见他。”
话说得不徐不疾,眼睛都是笑的。
庄冬卿心上那种怪异的感觉再压不下去,定定看着岑砚。
将岑砚都看得都察觉到了他的不对,扬了扬眉,才匆匆低头。
岑砚……是不是对他太好了点。
这种不算是什么的大事,怎么也放心头。
而且……上次他见李央,也是好久之前了吧。
“你……”
庄冬卿深吸气,又抬了头。
“嗯?”
庄冬卿眼神复杂,渐渐的,岑砚也意识到了什么,唇边的笑容落下,目光却仍旧温和,默默看着庄冬卿。
庄冬卿问他:“你不喜欢聪明的吗?”
不该啊。
他该喜欢聪明的。
岑砚笑了,“好问题。”
给答案很快,“不喜欢。
庄冬卿眼睫颤动,左手抠右手,“为、为什么?”
“那理由就多了,但翻来覆去,逃不开一个费神吧,和聪明人打交道太累了,我就喜欢好看穿,笨一点的,最好……”
“最好?”
视线在空中与庄冬卿交缠,岑砚慢慢道:“最好是能被我一眼看穿心思的那种。”
“!”
庄冬卿一下子慌张起来,无意识手下收紧,却被岑砚握住了指尖。
他挠手背的那只手指尖。
庄冬卿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很快。
但是脑子很乱。
觉得有什么呼之欲出,但是他,他……
“别害怕,卿卿。”
岑砚靠近,声音依旧和缓。
“没事的,别害怕。”
是的,他有点怕了。
怕这场对话走向他无法应对的局面。
他甚至都没有思考过……如果……
这不是他计划中的生活。
“你想继续问,就继续。”
“不想,就留着后面想好了,再问,都行的。”
岑砚揽着他,靠近,伸手轻拍他背心,哄道:“没关系。”
“我总是在这里的。”
庄冬卿闭目,喉头滑动。
半晌,轻声道:“你……亲亲我?”
他好像有点懂岑砚喜爱索吻的心情了。
却得到岑砚的笑问:“在这儿?你确定?”
庄冬卿一窒,继而意识到他们在甲板上,刚想拒绝,又听得岑砚道:“也行,没人。”
护卫把闲杂人士都清走了,本来也是他们包下的画舫。
吻落下来的时候,庄冬卿还有点抖。
但是是一个很温柔的吻。
安抚的意味更多。
等嘴唇分开,庄冬卿将脸埋入岑砚肩膀,闷声道:“你,好像变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