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岑砚的说法,那他就是全然被牵扯进去的。
盛武帝看向李仁与几个统领,缓缓道:“调度上找了定西王,现在唯二的两个贼人,也是定西王府捉住的,是这样吧?”
正该干事的几个,真是一丁点儿正事都没干好。
李仁并着几位统领深深低头,有人汗水从额头滑落,滴在了大殿上。
盛武帝闭了闭眼,挥手道:“阿砚先去殿外候着吧。”
这便是要发怒责问的意思了。
岑砚恭敬行了个礼,被一位大太监引导着,出了主殿,刚踏出去,便听到了内间摔东西的声音,想来这几人今日是要倒霉了。
“王爷我给您搬张椅子坐着?”
大太监知晓岑砚是作为心腹而留下待命的,自是好言好语。
“劳烦公公了。”
岑砚又问:“能再搬张矮几吗?”
虽然不解,太监仍是应了。
岑砚将食盒放在了矮几上,坐着,耳边听着内里的责骂声,等着。
不是等里面,是等王府的消息。
放空了一阵,果不其然,不多时,一个王府亲兵跑了进来,在郝三耳边低语了几句,郝三上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禀报道:“柳七他们已经回府了,差了人来报,让王爷放心。”
岑砚:“受了惊吓的,怎么办的呢?”
郝三:“赵爷都看过了,一切安好,开了安神的汤药,若是不好入睡再饮用。”
岑砚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
站起来舒展了下筋骨,这才坐回去,让郝三打开食盒。
就着矮几,吃饭!
于是这一晚,最吊诡的情形出现了。
等李仁并着数位统领,被骂得魂不附体,冷汗涔涔从大殿里出来的时候,闻到了冬瓜肉片汤的香味。
嗯,太久没吃东西,岑砚先选择了喝点汤,把胃打开。
有了庄冬卿在,王府的吃食近来越发讲究,肉片是真的,也是冬瓜汤,但是厨子不讲武德,用了老母鸡煲的高汤来烧这一锅……
于是,
好香啊!
出来的几个人不约而同想到。
都是一起忙的,都没吃饭,四皇子李仁早已问过了,也不奇怪,只低了低头。
有统领大咧咧一点的,还同岑砚招呼道:“王爷用饭呢?”
刚说完,肚子咕叽一声叫了起来,十分之尴尬。
岑砚一点招呼人坐下的意思都没有,点了点头,戳人痛处道:“是啊,圣上交代了事吧,统领还有功夫在这儿和我闲聊呢?”
统领:“……”
说话间,看着岑砚夹起了一只大虾,塞进了嘴里。
统领心内道了一声绝,回头便见冯公公站在殿外阴森森地笑着目送他们,当即精神一振,也顾不得吃没吃,匆匆离开了。
今夜召见的显然不止这一批人。
万寿节最后一日,忙碌了两天,祭坛又是重中之重,统领们忙得没吃上饭,其他的官员,但凡身上担子重一些的,其实也都差不多。
礼部尚书擦着汗来的时候,蒜蓉小排骨香飘四溢。
咕嘟€€€€
礼部尚书咽了咽口水,同岑砚打过招呼,故作镇定地进了殿内。
刑部侍郎跟着到了殿外,礼部尚书还没出来,岑砚主动同他打了招呼。
“王爷,用饭呢?”
岑砚点头:“是啊,临时被调去,忙了一整个下午,这才吃上一口呢。”
“大人见谅,瞧着像是要忙个通宵,趁着有时间我就吃了。”
刑部侍郎倒是不敢不见谅,就是……王府都用的什么炒的菜,闻着好香啊。
他倒是用过饭,但心里想着事,只随便吃了两口垫肚子罢了。
就这样,诸位大臣在饭菜的香气中进殿,被骂个狗血淋头后,又在饭菜的香气中离开。
三皇子李卓离开的时候没忍住,“你就非得在这儿吃吗?”
岑砚已经吃完了饭,吹着剩下的小半盅汤,悠悠回道:“怎么,三皇子还没用上饭啊?”
“……”
那确实也是没吃的。
李卓:“陛下震怒,你却在大殿外吃上了,成何体统?”
岑砚喝着汤,慢慢道:“差事办砸的又不是我,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李卓:“……”
岑砚:“闻着是不是怪香的,煲了一下午的高汤。”
说这个干嘛?!
岑砚:“可惜你来得晚,没闻到蒜蓉排骨,腌制得特入味儿。”
李卓:“?”
李卓怒道:“你有病啊!”
岑砚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汤盅,闭目怡然道:“嗯,饱了。”
李卓:“…………”
饥肠辘辘的三皇子拂袖而去!
第65章 柿子
一顿饭吃完, 岑砚在殿外又等了会儿。
禁卫统领之一再度慌忙前来,进殿前惊疑不定地瞧了岑砚几眼,岑砚心内叹了口气, 倒也不意外, 同他打过招呼, 太监通传之后,统领进了殿。
须臾,冯公公出来,请自己进去。
岑砚颔首, 跟在大太监的身后, 踏进了殿内。
进得主殿, 果不其然, 陛下让统领说。
统领:“祭坛前被围了起来,又抓住了几个贼人, 但是,是……”
岑砚:“外邦人?”
统领低头,用袖子擦汗:“王爷料事如神。”
岑砚:“倒也没有那么神, 封地部族众多, 能习得的言语亦多,很多语种间有共通性,王府能侥幸捉住两个贼人, 也是靠着言语不同,恰好被我听出来罢了。”
盛武帝面色阴沉。
岑砚一觑他神色, 便知道这场纷争,怕是没那么容易平息了。
年老的人对吉兆向来极为看重, 何况盛武帝这两年身体又不大好, 此其一。
其二, 盛武帝年轻的时候一统江山,灭了多少频频骚扰大盛的邦国,如此才得了其后几十年的安稳,他这几年刚显出疲态,外邦竟敢不老实起来,这不是往盛武帝心里扎刀子,在暗示他老了,对大盛的控制力有所下降吗?
果然,盛武帝听完,便下令让岑砚带人围了会同馆,此次所有前来朝贺的番邦,在祭坛被炸`毁一事查出个结果前,一律不许外出,严禁与他人交谈通信。
至于已经抓住的那几个贼人,自是投到刑部,严刑拷打。
岑砚领了命出殿,却对郝三道:“传我令,从营里再调几队亲兵前来,王府和我们这边对半分,你安排,王府那边近日全听柳七号令。”
郝三迟疑,“会不会太多了?”
岑砚只道:“去办。”
郝三领命。
等围了会同馆,按例是要一一问询的,岑砚却没有动作。
徐四来问起,他也只道:“不急,等刑部那边派了文书来再说,现在全是王府的人,到时候若是真问出点什么,反而说不清了。”
徐四不懂,岑砚也没有多解释。
传令下去,王府一干亲卫只静静等待。
*
庄冬卿回了王府,一到安静的地方,便感到了疲惫。
总觉得岑砚的话还有些深意,但是暂时的,他觉察不出其中关窍。
庄冬卿一贯又是个心大的,岑砚又让他好吃好喝,想不出,便暂时放下了。
这把火大,庄冬卿坐院子里都能瞧见皇宫方向的天色更亮堂些。
“他留在宫里,是协助查案吗?”
庄冬卿对岑砚的工作不是太了解,问柳七。
柳七如实道:“这种比较慌乱的时候,陛下就喜欢用用惯了的人,主子办事向来利落,询问审讯也是做熟了的,所以,有什么比较重要的,或者陛下不放心其他人做的,基本都会交给主子。”
哦,简在帝心。
权臣嘛,是这样的。
庄冬卿点了点头,懂了。
懂了,心却放不下来。
六福见他脸上已有疲色,劝说庄冬卿洗漱,庄冬卿首次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