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嬷给岑安安把被子掖好,几个大人轻手轻脚出了门。
回了屋,庄冬卿洗漱后,岑砚又才说起盐务问题。
“不对,账目始终不对。”
“看他们那么有恃无恐,按理该流入上京,但查来查去,好似又没有。”
庄冬卿:“盐场是不是还没看完?”
岑砚点头:“还剩一处,是个大场,但离杭州有一定距离,一日不能来回。”
顿了顿,岑砚道:“我准备要去的时候,把人都带上,你和安安也一道。”
庄冬卿知道现在非常时刻,点头道:“可以,明天再继续忙,别想了,睡吧。”
岑砚过来抱住庄冬卿。
庄冬卿顺势亲了亲他眉心。
岑砚疲惫道:“好,睡觉。”
*
账目始终没算平。
有一部分银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般,若是再加上私盐,那就是一笔巨款。
但是在杭州没有却发现这么一大笔项目的流出,各种形式上的,都没有发现。
找不到赃款,瞧着也不像是暗地里流入了上京。
线索到这儿一下子断了。
甚至岑砚还带人突袭搜查过知州府邸,也什么都没翻出来,且知州府上还很规矩,府邸和外宅都不如商贾家中奢华,莫名还怪清廉的。
无奈,只有奔赴最后一个盐场,将账目先行汇总。
李卓比他们更急,先一日便启程去了。
岑砚甚至都觉得三皇子这一系列动作,看起来就是单纯地为了银子。
等柳七安排好落脚点,他们次日出发。
这日下了雨,地滑难行,马车卡了好几道,若是真这样走,怕是天黑才能到,商议过,岑砚只带了小部分人,骑马先去。
李央这几天熬着夜盘账,人是迷糊的,也答应骑马去,但先要在马车上补个觉,睡醒了再骑马追着岑砚去。
岑砚瞧他眼下青黑的样子,想着他确实做了不少事,也没有为难,同意了。
庄冬卿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直到远远看到了一座山,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叫停车队,庄冬卿问徐四:“徐统领,后面是往哪里走?”
徐四不疑有他:“绕过山,再走一段,便到了。”
“小少爷莫急,不走山路的,这个盐场常年有人,山下修了官道。”
庄冬卿想笑,笑不出来。
“这不会是唯一一条进盐场的路吧?”
徐四也瞧出来庄冬卿话语里的异样,“倒是还有条近路,但是只能走马,过不了车,是有什么不妥吗?”
“哦,岑砚他们走的那条路。”
庄冬卿闭目,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松口气。
甚至,
原著两段符合此情此景的剧情,他都把不准究竟哪段会发生。
如果是……那现在跑也不行啊!
下意识侧头,一旁的岑安安拿着积木,感受到他的视线,“叭叭?”
庄冬卿摸了摸小崽子的头,勉强挤出了一个笑,“玩你的。”
“好哦。”
庄冬卿下了车。
“先不走,让我想一下。”
也没给任何理由,但是徐四听令,整个车队都静止了下来。
庄冬卿:“岑砚是不是说过,你们得听我的?”
徐四行了个礼,“主子不在,自然小少爷最大,有什么小少爷尽管吩咐。”
很好,令行禁止。
庄冬卿闭目。
心头默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解决就是了。
解决……
如此两遍之后,定住了心神,站直身道:“去请六皇子来。”
第88章 山匪
李央被喊了起来, 迷迷糊糊进马车的时候,正巧看到阿嬷抱着岑安下车透气。
小崽子还有点粘人,对庄冬卿张开手道:“爸拔~”
像是想要一个拥抱。
近段时间,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浮上了李央心头。
偏庄冬卿还真接过了世子, 任由小孩子揽着他肩颈, 拍着背哄道:“记得听话。”
“好哦。”
奶声奶气的,头歪着,恰好朝着李央这一面。
莫名李央觉得气氛很温馨。
哪怕世子并不是庄冬卿的孩子。
嗯,看得出来庄冬卿不仅和定西王关系好, 和世子关系也很好。
“去吧~”
庄冬卿又在小崽子脸上亲了口, 将他递交给了阿嬷。
大概是孩子长得太好, 已经有些偏重了, 接过的时候阿嬷的手抖了下,拿了张毯子裹着挡风, 行了个礼便将孩子抱了下去透气。
出去的过程岑安安就望着马车方向,帘子放下来隔断视线时,李央忽道:“别说, 看久了, 感觉世子和你还有几分相似。”
突然而起的念头,顺嘴说了出来。
说完李央便意识到了不妥,跟他一道来的门客也有点被吓住了, 他说完即刻找补道:“哈,哈哈, 皇子真会说笑,世子瞧着还是更像王爷。”
李央也回过味儿来了, 得体添道:“许是朝夕相处, 面相接近了。”
庄冬卿只笑笑, 不接话。
他生的,长得像他,很合理。
庄冬卿:“原本说补觉来着,乍然把你找来,还很困吗?”
李央打了个哈欠,嘟囔道,“没办法,这几天连夜看账册在,眼睛都熬红了,本来……害,不提也罢……”
“刚又睡了会儿,好多了。”
“哦对,冬卿兄你找我来是?”
庄冬卿下意识看向了他的门客。
门客乖觉:“一路都坐车我也觉得有些闷,容我下去走走?”
庄冬卿思考了下,这人应当是李央常带在身边,最为机敏的那几个。
庄冬卿笑道:“那倒也不必,只是后面的话可能有些惊世骇俗,先生别被吓着了就好。”
说完看向李央,缓缓道:“我这个人其实不善于打理账目。”
这是真的,部分产业给到了庄冬卿,孕后期和安安出生后,他和六福一起学习过管理,六福学得有模有样,他就总是差口气,没这个天赋。
见他实在学得痛苦,外加他也不再准备离开王府,后续柳七又派了两个管事给他,一边教着六福,一边打理着他名下的资产,才算妥善处理了。
思绪飞出去一瞬,庄冬卿又拽回来道:“所以,对于盐务账目的空缺,我只知道数字,对这么大一笔钱究竟有多少,能干些什么,心里没个底。”
“故而想和李兄一道商议商议,看我的突发奇想,到底合不合理。”
门客听出了苗头:“庄公子是对钱款的流向,有了想法?”
光是官盐上亏空的账目,就不是个小数。
再加上杭州作为江南之首,巨贾林立,盐场众多,那按照官盐来计算,贩卖私盐产生的获利,最多可以接近官盐亏空的三倍,两相叠加,便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如此大一笔钱财,要么分批流进钱庄,随便找个由头再流向上京。
要么兑换成金银,走水路,运送到上京。
但就这两种最可能的方式,一路翻到了两年前的账册,只在最初的时候,看到了些流入钱庄的证据,再往后,钱庄和货运便查不出一丝异样来了,这不合理。
庄冬卿:“之前是排除了藏在家里的可能性是吧?”
门客:“当然,如此数量的钱财,又历时两年,真藏私宅家里,必然也是定期有马车拉载的,查各个官员宅邸,并未发现此种情况。“
庄冬卿点了点头:“那就地花了呢?”
李央皱眉:“做什么能花这么多?”
庄冬卿轻飘飘吐了两个字出来,“养兵。”
李央和门客都安静了。
庄冬卿掰着手指道,“养私兵的话,从人口粮食,武器装备,还有日常花销来说,这笔钱能覆盖住吗?”
李央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说,但是……”
庄冬卿垂目:“我只想问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