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从调剂,但第一指挥 第218章

“你问我我就要告诉你?这可是机密€€€€”

刚和陆棋结束通讯的陆枚转过头来,眼神淡淡扫过曲文宴趾高气昂的姿态,道:“是皇室吧?”

他们好歹也是前队友的关系,陆枚记得曲文宴也曾拿到过宫廷骑士团的内推资格。

至于有没有通过,陆枚没什么印象,但由于朵朵的事件,他对宫廷骑士团这个盲从皇帝的组织向来没什么好感。

曲文宴果然一噎,目光在二人和「午马」之间无措地转了一会儿,接着别开眼神:“什么皇室?我不知道啊。”

可惜他的演技实在太拙劣,「午马」看着他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忍俊不禁,主动伸手过去:“原来是来抓我的。”

其实并不意外。

无论作为STA核心议员,还是作为本次南部分考区的随行监考,「午马」都很清楚自己的“失职”。他所在的位置本就是一个万能的替罪羊,可说是他为自己精心挑选的一座绞刑架。

皇室也好,STA也罢,包括第六军区……想来一切势力都正虎视眈眈,唯恐漏掉了他这头手握海量情报的肥羊。

曲文宴的嘴唇嗫嚅片刻,他当然也记得自己被「午马」顺手救下的那次。

但上级始终是上级,他总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违抗命令。曲文宴刻意躲开陆枚和克洛维斯的视线,硬着头皮用随身携带的光子镣铐铐上「午马」,小声说:“走吧。”

“喂你€€€€”

「午马」好歹也是林逾的“朋友”,克洛维斯下意识出声制止,但被陆枚一拦,陆枚代他发问:“你手上有骑士团的‘紧急双令’吗?”

曲文宴脚步一顿,回头望了过来。

他的眼神颇有些复杂,但曾经并肩作战的默契再怎么微薄,还是让陆枚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几分深意。

“我只有执行令。”曲文宴道,“我们会借AMTK转移到南部主星,那里的长官就有双令了。”

所谓“双令”,即是宫廷骑士团在执行任务时会携带的“紧急执行令”和“紧急限制令”。

前者给予骑士们执行逮捕的权力,后者则是批准骑士对逮捕目标在一定时间内通过监/禁、隔离一类的措施保证目标无法与外界接触。

换言之,曲文宴主动透露了自己不持有“限制令”,便是明晃晃表示可以默许陆枚等人和「午马」再行交流。

自幼深谙各种条文潜规则的陆枚自然没有错过这一信息,对他轻轻点头,不再多问。

事实上,由曲文宴以骑士团的名义暂时接手「午马」大概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换作STA或者以薛斯明为代表的第六军区,他们都不太可能再接近「午马」。而且现在这个随时可能失控暴走的「午马」很难算作实际的战斗力,暂且让曲文宴带走,总好过让他继续在这里发疯伤人。

克洛维斯也很快理解了这两人的对话,尽管心里还有几分不忿,但为大局着想,克洛维斯还是忍着脾气目送曲文宴和「午马」离开。

等到那两人终于走远,克洛维斯问:“所以我们是要等之后去劫囚吗?”

陆枚:“让林逾动脑子去。”

交换一记眼神,克洛维斯没有犹豫:“好。”

今天的脑子就动到这里吧。

要不是他们的处境实在危险,克洛维斯已经想要就地躺好先睡一觉了。

陆枚则捡起被曲文宴丢下的钢铁小熊,沉甸甸的重量让他皱了皱眉。

看上去,因为陆棋对吴愁本人采取的控制措施,现在这只小熊已经完全不剩神智。

但陆枚心底总有几分不安,直觉告诉他不能轻易丢掉这只熊。

对待吴愁那种心眼比蜂窝还密的家伙,最好的办法就是死盯。

“把它带上一起去找林逾?”

克洛维斯接过小熊,沉吟一会儿:“行,走吧。”

郁尔安自然不愿和郁郁交手,他始终坚持着自己的“父爱”,面对郁郁密不透风的攻击,郁尔安面沉如水,却终究没有反击。

此刻郁郁便如被惹火的一头野狼,她已放弃了“隐身”,专注地守在林逾左右。

她又何尝不明白林逾已经不需要她的保护,但作为侦察系€€€€作为队伍里的单兵,郁郁从不认为指挥能够自保,自己就可以掉以轻心。

哪怕林逾强大到一根手指就能摁死她,郁郁也不会对自己的“本职”生出懈怠。

“……丫头,难道你对当年的仇恨都能视而不见吗?”

数次偷袭不得,郁尔安再次现出身形。

这回他的眼神多了几分狠厉,先前宠溺无度的父亲形象仅剩下最后的一点坚持,郁尔安打量着面前陌生的养女,这和他想象中的“丫头”实在判若两人。

他原以为,自己的养女哪怕深受军方的欺骗和腐蚀,也会始终铭记“若怯”的恩情,不至于彻底忘本。

可现如今用自己传授的格斗术和他缠斗的,不是这个养女又能是谁?

郁尔安心下一横,掌风再也不掩毒辣,迎面劈向郁郁。

然而郁郁不躲不避,只以双刀竖前,夺步迎上。随后郁尔安的掌刃便同刀锋相交,空手拿刃,郁郁当即矮身扫腿,再从腰后拔/出新刀。

郁尔安后背大空,直往林逾立掌攻去。郁郁则如流星飞坠,点步腾跃,刀花在掌心一转,在郁尔安即将袭至林逾面门的瞬息,郁郁的刀尖彻底抵住了郁尔安的侧颈。

两人俱是急喘,唯独食物链底端的林逾还有心思眨眨眼睛。

郁尔安挺拔的脊背都似被人当中砍断,他的身形摇摇晃晃,又忍不住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难道你当真就是一条白眼狼吗?!”

持刀抵他的郁郁同样微颤。

向敌的刀却只是更近一分。

“不许靠近我的指挥。”郁郁一字一顿回答,“我死也不让你如愿。”

林逾原本还不理解一个克隆体为何这么坚持本体曾经的记忆,但当「回收者」的力量回归他的身体,眼见着郁尔安再三/退避的姿态,林逾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自己的脑子也正乱着,一半是作为“双C废物”长期养成的性格,能取巧就不愿正面应敌,而且林逾向来不喜动粗,甚至此刻感受到指间属于毕琅的黏糊糊的血液,林逾只觉得一阵阵的反胃。

然而另一半又是作为「回收者」的习惯,让他见到血腥便油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渴望。

热衷战斗、热衷流血、热衷毁灭。

背对着水火不容的父女二人,林逾再次低眼扫视「回收者」形同沉睡的脸庞,指腹轻轻揩去那些血痕。

他需要时间来把握二者的平衡,所以他必须在“林逾”和“回收者”之间做一个取舍。

€€€€到底要以谁的身份留存于世?

€€€€被留下的他,到底该是倒数第一的指挥“林逾”,还是所向披靡的杀手“回收者”?

有了“林逾”的牵绊,他便做不成杀伐果断的“回收者”;

有了“回收者”的冷漠,他也回不到自在随意的“林逾”时期。

能力越强,责任就会越大。

今后死在他手下的绝不限于毕琅一人,罪孽也会愈演愈多,直到把他淹没。

曾经的他正是为了逃避这些,才甘于否认自己的能力。

林逾没有改写世界的权欲。

他的乐趣仅仅是邀三五好友谈天说地,一切阅历皆是博亲友一笑的谈资。

最好一觉睡到午饭,从厨房端出菜肴时听到喜爱的大家玩笑似的夸奖,一起打上一下午的游戏,黄昏出门散步,偶然遇到别人家的宠物,他就冲着小狗称呼“小云”、对小猫叫一声“小美”……

冯大哥和郁郁他不忍心捉弄,大概对于未来的规划,胸无大志的他也只能想象到这一步。

那么,下落不明的爸爸该怎么办?

难道要让爷爷和妈妈、让大家就这样继续无望地等待?

兰瑞是不是还在等他?

发现兰瑞不能引来他的注目,敌人会不会对兰瑞做出更过分的事?

永远留在矿脉的奥赛尔会怎么想?

他用性命拖延的时间,又要被自己挥霍一空,白白牺牲一场吗?

「回收者」在神殿之中是否也在旁观?

他自取灭亡归还的力量,眼见就要成为垃圾一样的摆设?

乃至……89-110和韦斯利€€罗德。

还有和他们一样,

或逃出福利院,正在暗地里期盼转机的孩子;

或留守福利院,在黑暗里试图凿出一丝光来的孩子;

或死在当初的动乱之下,至死未能窥见世界真相的孩子€€€€

他们都一样地相信着“75-176”是能带来希望的人。

是他播撒了所谓“哲学”的种子,是他挑唆了众人叛逆的心思。

是他把所有人推向深渊。

是他临渊而退。

是他弃众叛逃。

是他深恩负尽,愧对故友。

林逾的手指颤了颤。

而后,他弯腰解下了「回收者」颈上项圈的锁扣。

暗红色的项圈细看之下可以看出明显的喷溅状红痕,那些都是「回收者」曾经历的杀戮。

项圈陈旧,且破损不少,冰冷的锁扣都有些淡淡的锈迹。

林逾心随念动,脖颈粗细的项圈遽然缩小成手腕大小,他便低眼将它戴上自己的右手手腕。

缩小后的项圈严丝合缝贴在林逾的腕上,林逾再度抬手揉了揉「回收者」的头。

和他一样的发质偏软,入手柔顺妥帖,没有半点毛糙。

林逾站了起来,他的动作有些摇晃。

转回身,他再度面朝郁尔安凌厉的掌。

在林逾身后,了无生息的少年身体逐渐被一片新生的白雾笼罩。

浓雾弥漫在众人之间,除却林逾,隐蔽了郁尔安目光所及的其他身影。

轻微的声响宛如冰裂,那具无可挑剔、但失去了栖息灵魂的躯壳悄然潜入四起的微风。

同一时间,周围响起兽群此起彼伏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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