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从家族听说艾利亚斯的事了,王储的状态也很差劲。很遗憾现在才发信,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但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很清楚要如何为他报仇吧?请节哀。
“索菲娅夫人也在行动着,我不知道她在忙碌什么,但她一定会和你联系。
“我似乎没办法帮你做到什么,但如果只是有关贵族圈子里的情报,我会尽己所能向你传达。这次不是交易,林指挥,作为校友,也是出于十二对郁郁同学的同胞之情,我和十二都想为你们做点什么,请笑纳。”
[3天前,from帝国首都军校-陶夭夭]
“林指挥,你们都去东部星域了吗?我好像没办法帮到你们,好无力……但如果是发送求救信号的话,只要你联系我,我们会毫不犹豫去做的……请一定要平安回来啊(小狗贴贴)(小狗心碎)
“对了对了,巧巧,就是狄巧,也和我提起了你!她是我超级好的朋友,原来我们这么有缘分,在南部时你们就结盟过~巧巧让我代她表示祝福,请千万千万顺遂平安,我们能顺利结束联考,都是多亏你们队伍的帮助!”
[3天前,from帝国第二军校-喻之岚]
“还记得我吗?林指挥,我是03049队的战斗系。这么说您肯定忘了,那么,我是韦斯利€€罗德‘变色龙’的队员。托您和克洛维斯的照顾,我顺利带走了亚尔林,希望在那之后你们没有受伤。
“寒暄到此为止,林指挥,中央星域前前后后已经爆发多次天灾,即使官方不发一言,我们作为军人也能隐约有一点预感。首先感谢您解决了那座让韦斯利痛苦不堪的福利院,很抱歉无法帮您做到什么,但就像韦斯利生前所说,‘只要是他做出的选择,一定比任何人都正确’,所以林指挥,请尽管按照您的心意去做。
“无论是当时福利院的孩子,还是现在的我们,都无比相信您的决策。若有任何需要我们的地方,随时都可以发信告诉。”
[2天前,from帝国首都军校-拜伦€€科里]
“恭喜加入特调组了,祝你在东部星域好运立下战功。虽说我隐约有听说一些东西,但是……早点回来,联考之后还有期末考试,要不要和我结盟试试?……不过我只是随口一说,总之你先回来吧。”
[2天前,from帝国第二军校-曲文宴]
“我尝试联系陆枚,但他开启了陌生人拒接邮件(怒)
“长话短说,我从骑士团了解到特调组的任务了,还是很难相信这么危险的事要让你们几个学生参与(挠头)
“和你们分开之后,陆棋少校也和我说起一些秘密,我听得很震撼,原来陆枚经历了这么多辛苦的过去,这样想想,过去的我真是太不懂事、太不明理了(流泪)(心碎)
“我想再次向他道歉,但很担心这次任务后会没有机会再见。不是诅咒你们,林指挥,我也作为骑士接到了任务,天灾越来越频繁,我们今天就要动身去西部星域执行任务,坦白说,我很担心自己死在战场,可这就是我作为军人、作为骑士的使命,我也想成为冯€€维尔中尉那样厉害的军人。
“最后,祝你们一切顺利,希望我们都能平安无虞。再见面的时候,我要请你们吃首都星最美味的料理!(祈祷)(祈祷)”
[7小时前,from帝国第二军校-维多利亚€€吉斯]
“虽然你完全不回邮件,但我还是自作主张搜集情报去了。如果能对你有一点作用,就稍微看看吧。
“就在昨晚,一次前所未有的红水袭击了中央星域,这次受灾范围相当之广,几乎有小半个城市都被淹没。皇室命令距离最近的第四军区前往救灾,并在救灾后归队第一军区等待后续指令。但,珀西亚少将没有回应皇室的命令,虽然派人救灾,但派出的队伍没有带上帝国/旗帜,只带了第四军区和冯€€维尔家族的旗帜。
“……我还听说,索菲娅夫人已经在几天前被珀西亚少将亲自接回主宅,所以这次的抗旨,想必是在她的授意下发生的吧?”
[3小时前,from帝国首都军校-杨全恩]
“你完全不打算回复我是吗?因为我们注定帮不上你任何?……也对,这是事实。你们特调组都是精英,我们呢就做好后勤,你自己顾好性命,等回来了再跟你们算账。
“还有,我们接到上级命令了,兵力短缺,现在所有军校生都视同现役军人,全数前往灾区一线救险。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留意的人?”
[1小时前,from帝国首都军校-兰瑞€€法雷尔]
“对不起。
“注意安全。”
林逾没有时间细看,但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跃入眼帘,还是让他没来由地心悸。
该怎么去描述这种感觉呢?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和这种“热闹”无缘。
福利院时期,大家总是有点利益纠葛,除了89-110和小云这样的缺心眼,大部分孩子都心存忌惮。
更何况他那时候被75-168排挤着,人人见他都是避犹不及。
后来读了中学,成绩优异,确实有些同学会向他示好。
但谢泓是为了一名舞者就叛出谢家的少校,虽然名头依旧响亮,可在贵族圈子里就总有些难说的评价。
林逾不爱听到这些,所以也不和人来往,整日里只和克洛维斯搅合一块儿。
再到大学……
一个双C评级,又是倒数的人,过往再多光彩都能一笔勾销,更不提他还有一个疑似逃兵的养父。
而今,杨全恩、白洛、拜伦、狄巧、陶夭夭、维多利亚……
连他都毫无自觉的时候,竟然已经经历三片考区,结识了这样多曾经毫无交际的同辈。
他们有不同的性格,有不同的来历,和他之间也有不同的缘分。
短短时间里,林逾甚至数不完在这场联考中认识了多少新“朋友”。
这些也全都是闪闪发光的人类啊。
还有奥赛尔、林自由、商慈、韦斯利和霍勒斯。
他们有人想活而不能活,
有人想爱人类而不能融入人类,
有人想得到自由而不能自由,
有人想赎罪而不能赎罪,
有人想奋发而来不及奋发。
正是猝然消逝的、脆弱的生命,致使一个个梦想落空,一颗颗真心破碎。
林逾长长地叹息一声。
人类何其可憎。
人类何其可爱。
假如他坐视人类消亡,纵使能救走自己至亲至爱的人们,又是不是能救别人至亲至爱的人呢?
“你犹豫了吗?”安东尼带有笑意的话音响起,“不过也对,这一路走来,让你有所感触的不可能只有四个队友吧。”
林逾默默没有说话,而是自顾自翻阅未读邮件。
安东尼的唠叨像嗡嗡的虫鸣,林逾一概忽视了,恰好,一封最新来自维多利亚的邮件挤进未读,林逾立刻点开,却发现邮件里还附上了几张图片。
€€€€是浩瀚无垠、波涛浩渺的红海。
红得纯粹、红得深沉、红得触目惊心。
少数露出海面的建筑上逗留着痛哭一片的灾民,他们有人衤果露在外的皮肤都被红水腐蚀,模糊的血肉翻涌出来,鲜血止不住地下滴,混进红海里,很快融成一片。
每个人都愁容不展,每个人都悲痛欲绝。
抱着孩子的母亲、背着老人的儿子、拼尽全力高高举起残疾亲友,宁可自己半边身子浸在红水里受痛的人们……
静止的画面,却传出哀哀的哭音。
更刺眼的是,在受伤的人群中,还出现了许多身穿军校校服的少年人。
“所有军校生都被派往前线。”维多利亚在邮件里写,“无论大一还是大四,无论贵族还是平民,我们是异能者,我们是军人。所以,我也隐约能感受到你们的压力了,辛苦了。”
“我猜你可能还不知道星网上发生了什么。
“半小时前,索菲娅夫人联合第四军区发布檄文,标题是‘诉世家陆氏十宗重罪’。原文我发在附件里,在这种时候发布这种文章,我想索菲娅夫人一定豁出去要和皇室决裂了。
“……不过,我现在只是军人,帝国也好,联邦也罢,我只是为同胞而战,仅此而已。”
[“唯一不会被查禁的交流平台居然是林逾的直播间……好讽刺”]
[“为什么宁可被揭穿也要保留这场直播呢?”]
[“在这里就可以讨论陆家篡改历史的事了吗?”]
[“我更关心林指挥现在在干嘛,难得看他表情这么凝重,难道真的像有人说的那样,林指挥队里有人出事了?”]
[“草莓小姐是卧底、高维生命降临、天灾频发、假皇室篡改历史、第四军区抗议……好多大事,好多难题,我现在真的相信是末日降临了”]
[“第四军区在这时候讨伐皇室,真的太没眼力见了,乱了人心,火上浇油”]
[“就是因为人类都可能灭绝了才要现在讨伐啊……不然就让真相跟着人类成灰吗?第四军区本可以捏着这些证据和皇室谈判,但还是选择直接公之于众,这不就是我们呼吁的‘监督权’吗”]
[“要监督也不是现在监督,看看人们都乱成什么样了”]
[“www我居然觉得挺好,反正就像林指挥说的那样,大不了人类灭绝,大家一概好死”]
随着天灾蔓延,活跃在星网的用户也越来越少。
有人是因提及敏感话题而被封号,有人是生活在灾区自顾不暇,也有人是因为天灾而受到信号干扰……但即便如此,不知缘由地,官方仍然没有终止林逾的直播。
于是所有游荡各处的网友都像难民聚居似的,很快涌入到林逾的直播间里,关注起这位又是“卧底”又是“救世主”的少年。
《诉世家陆氏十宗重罪》行文颇长,从早年陆衡陆昀父子算计诺亚、坑杀朵丽丝等议员、勾结高维生命说到现任皇帝陆隐违规使用克隆技术、暗中复刻公民生物基因及记忆……
几乎把陆家的一切腌€€都扒了个底朝天。
甚至带有极其深刻的私人恩怨,索菲娅夫人更是控诉了当年自己调查历史时,屡次遭到陆隐和陆权的阻碍,为了彻底控制自己,他们不惜逼迫年仅十四岁的艾利亚斯充当恶人,于公众眼里软禁了自己的母亲。
此事一出,自然在各地掀起轩然大波。
作为政客,索菲娅的文笔无疑出色到极致,三言两语就能收拢人心,很快立于道德高地,让无数人高声宣扬着即使下一秒就是灰飞烟灭的末日,这一秒也要推翻陆家的独裁和欺诈。
€€€€这些义愤填膺追求真相的,也是人类。
除了文本,维多利亚还附上了索菲娅宣读檄文的视频。
读至文末,那张憔悴的、疲惫的脸庞却露出一丝微笑。索菲娅的脸上泪痕斑驳,看上去根本没有梳洗,金色的发丝都显得黯淡,可抬起眼时,她的眼睛反而光彩熠熠,像极了千锤百炼、锋芒毕露的名剑。
她攥紧了手里的稿纸,冷笑着说出最后的宣言:
“真相总会大白于世界,这就是你们累累罪行最好的报应。
“今天我不为私怨、不为私利,我只为了让全部人类承认,过去这一百多年我们走错路了。清醒地灭亡,也好过糊涂地苟活,你们陆家自以为是的‘拯救人类’,这世上永远有人不予认可!
“€€€€For the truth,welcome to my revolution.”
索菲娅眯起眼睛,低声说:“彻底混乱,彻底毁灭,然后才有希望迎来新生。明白了吗?我的同胞。”
红水冲溃又一重临时堤坝,起伏不断的蛙鸣伴随着痛叫声响彻穹顶厚云。
象征死亡的腐臭和哭声萦绕不去,紧急组建的无数难民营都人满为患。
他们必须每半小时就转移一次,无论老少、无论伤病,而实在无法行动的人,就会由那些同样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的军校生接手。
他们用背、用扛、用接力似的举抱,任由红水滋滋地腐蚀皮肤,只为把一个个命悬一线的同胞捞出红海。
正式的军人则承担更为要紧的任务,他们得守住各个要塞,提防蛙人的进攻。
也提防那些因为至亲沦为蛙人,而发疯似的想要扑进红海,和蛙人一同沉沦的幸存者。
杨全恩的光脑“嘀”的一声,大半截浸没在红水里的他猛地回神,一把将怀里的小孩塞给陈勇为,急急忙忙打开光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