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部星域派来的这帮新兵根本不懂南部地形的复杂,偏偏他一口气带走了十二个人,活像个带小孩春游的幼稚园老师。
一路不仅要回答他们的十万个为什么,还要时刻紧盯这帮随时可能掉进沼泽、招惹异兽、围观动物恋爱等等等等的新兵蛋子。
真的很崩溃。
尤其是出勤返回后,还听说隔壁兰瑞只带了两个人,昨天就结束交流,已经在基地休息了一天一夜。
丹看着自己刚从泥潭子里爬出,脏得看不出五官的指挥。
实在有些嫌弃,丹只能捏着鼻子把手巾递过去:“好啦,别气了,多劳多得,至少你这次评级肯定在兰瑞之上。”
杨全恩还是有些怄气:“兰瑞带的人很省心吗?”
“嗯,听说他带的是郁郁。”
杨全恩:“……”
杨全恩:“!”
他要是早知道郁郁要来,又怎么会带着那十二个新兵蛋子就跑了?!
郁郁当时都没出现在集合点,他根本不知道来的还有郁郁啊!!
丹看着他那副如遭雷劈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心事,慢悠悠补刀:“还有一个人,人家也是听其他人在传,据说是……”
杨全恩看过去。
丹坏心眼地眨眨眼:“求我?”
杨全恩差点把沾了泥的手巾直接砸过去。
“据说是林逾林指挥啦!”
杨全恩翻个白眼:“林逾怎么了?就林逾……”他抓在手里的手巾真的掉了下去,顶着一张脏兮兮的脸,双眼直勾勾瞪向丹,“林逾?!”
杨全恩发誓他已经很久没有跑这么拼命过。
平日需要步行十多分钟的路程,他今天只花了五分钟不到就直奔外来兵员休息的招待室,任凭丹高举着湿巾在后大叫,杨全恩充耳不闻,一门心思扑去传闻里林逾所在的招待室。
他跑得气喘吁吁,几乎下一秒就要断气,自己都不知道在激动什么,只能用那点仅剩的理智找补:他就是看看热闹,想看看复活的死人是什么样,仅此而已。
可是等他跑到终点,砰砰地砸门之后,郁郁从隔壁拉开了门。
“……克洛维斯的禁行令解除了,指挥回中央星域陪他去了。”
杨全恩跑得脸色通红,干涸的泥水还爬满他的脸庞,面对郁郁也顾不得形象,过了好几秒,他喘着粗气问:“什么时候走的?”
“十分钟不到。但他一个人不需要交通工具,现在应该已经到中央星域了。”郁郁打量了他好一阵,实在没办法透过那些泥壳猜出他的来历,“你是……哪位指挥吗?”
丹远远地带着湿巾跑来,薅过杨全恩拼命擦了几下。杨全恩本就不敢和郁郁说话,又被丹这么一折腾,顿时显得脸色通红,郁郁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杨全恩。
“急着要找指挥的话,可以先拨克洛维斯的视讯。”郁郁如是建议。
失去要见林逾的迫切,面对郁郁,杨全恩红着脸结结巴巴,只好先给她鞠了个躬:“谢谢!”
郁郁:“……不客气?我现在就可以帮你拨。”
一边说着,郁郁便用自己的光脑拨出视讯申请。
对她的视讯,林逾自然不会错过,只是几秒的时间就接通了视讯。
光子屏幕里先是被推开的克洛维斯,接着便是林逾的笑脸:“怎么啦?是申请到休假可以来中央星域一起玩了吗?”
克洛维斯在旁插嘴:“我们要去西部哦,郁郁你别告诉陆枚啊!”
郁郁把屏幕朝向一转,杨全恩怔怔的面容立刻跃入林逾和克洛维斯的眼帘。
克洛维斯“哇呜”一声,明显被他狼狈的装束吓了一跳,而林逾的眉毛颤了颤,看着那张被泥巴涂抹得看不清五官的脸半晌没有做声。
杨全恩颤着声喊:“林逾,你是什么时候……”
“不好意思,”林逾困惑地想了一阵,“你哪位?”
杨全恩是扛着丹跑的。
他觉得自己彻底没脸见郁郁了,尤其是逃离现场时还能听到郁郁在替他解释,对林逾介绍自己的身份。
可他已经不想知道林逾的反应了。
林逾眼睛里充斥着坦诚的茫然,杨全恩至今没见过比这更真挚的困惑。
他受不了了。
他要宣布林逾就是全天下他最讨厌的混蛋。
他已经不好奇林逾怎么活的了,他现在希望林逾赶紧死。
丹被他扛在肩头,感受着被风呼啸洗礼的冲击,气若游丝地点评:“好丢人哦,被郁郁看到这么可怜的样子,换作是我已经不想活了耶。”
“闭嘴。”
“你是不是又要去论坛发贴了?以前都是发贴骂我,现在要骂林指挥了吗?”
“我会跟帖的,加油更新哦~”
结束和郁郁的视讯,已经到了中央星域的林逾还有几分茫然。
他茫然地询问克洛维斯:“那是杨全恩?”
克洛维斯也问:“那是杨全恩?”
二人相视无言。
“随便吧,反正你自己去哄。”克洛维斯摊开地图,“接下来还是讨论一下我们的旅游路线,你绝对不许带上别人,就算是我哥也……也不能带太久!”
林逾笑着没有搭腔,手却不觉摸了摸自己的腰后。
那里比之前多出一把短刀,是郁郁无论如何也要塞给他用作防身的“礼物”。
“把刀插在故人坟前,意味着TA是被持刀之人思念着的。指挥不会消失的话,就把它随身携带吧。”
郁郁轻声说:“我也会时刻念着指挥,就像过往的每一个家人。”
他当然也会始终念着他们。
念着他永永远远的朋友,永永远远的家人。
第214章 前传€€中学校园
首都第一中学的学生无一不是上流贵族或高级军官的后代,但在陆惟秋入学的那一年里,除了他,这里还有另一个同为领养的“例外”。
那就是由冯€€维尔家族接纳的克洛维斯。
而在期末考试来临之际,首都第一中学又迎来了短暂的热闹€€€€和往常开学时才会入学的新生不同,他们的一年级突兀地加入了一个新人。
不过陆惟秋一向不在乎这些闲话。
窗外啁啾鸟鸣伴随着下课铃响起,陆惟秋适时起身。
陆惟秋向来是A班第一个离开教室的,他连老师都不会顾忌,到了时间就会自觉离开
今天也是如此,陆惟秋例行将自己的用具整理完毕,站起走到教室门前。
刚拉开门,一道旋风般的身影便从他的面前卷过。还有一阵惊天动地的脚步,一边跑,那人一边叫嚷:“混账!谁许你们拿小鱼发圈了!?赶紧给小爷还回来!!”
陆惟秋停在门把上的手指颤了颤,循着声音望去,只看见克洛维斯招摇的背影。
而在克洛维斯身后,走廊的另一端,披散着一头长发的少年倚墙站立,满脸无奈地提着两只背包。
“转学生是女孩吗?长得真漂亮。”同学窃窃私语,“不过她好像被分配去E班了,可能入学成绩不太好吧。”
不知是巧合还是听到了他人的议论,“女孩”默默地抬起眼睛。
“她”朝陆惟秋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眼神里看不出一丝情绪,好像一只冰冷的摄像头,只是平等客观地记录下周遭景象。
却在眼神交接的刹那,陆惟秋的心脏停跳半瞬。
而后,他便看到了转学生脖子上紧紧缠绕的绷带€€€€和克洛维斯常年的高领内搭异曲同工。
“……”他握着门把的手轻轻松开,余光看向了刚才议论的同学,“闭嘴。”
同学一脸错愕。
又见这个一向对他们爱答不理的尖子生重新看向了“女孩”,像是和他们解释,又像只是信口一说,陆惟秋冷冷地道:“他是男生。”
“啊€€€€男的还长这么柔弱,冯€€维尔那小子肯定不知道吧,他铁定把转学生当女的了,正追求……”
陆惟秋的眼神刺了过去。
比从前的冷淡更加露骨,他没有再隐藏自己的嫌恶。
他说:“说话前,动动脑子。”
转学生的身份很快水落石出,是谢泓少校和舞蹈家林茜收养的儿子。
出身来历在所不问,他现在的名字是叫“林逾”。
这对夫妻没有自己的孩子,因此,这个养子无疑占据了他们全部的宠爱,也顺理成章跻身到陆惟秋所在的阶层€€€€至少就他耳闻,已经有不少的同龄人向林逾示好。
尽管林逾看上去不像喜欢热闹的人,但他还是频繁陪伴克洛维斯出席各种社交场合。
渐渐地,连陆惟秋也隐约听说了一些有关林逾的传闻。
人们说他缺乏常识,对于很多日常的科技用品都非常陌生,甚至对机械人的口头命令都不了解;
人们说他孤僻木讷,几乎除了克洛维斯,林逾从不会回应任何人的言语;
总之,大家很快就对林逾失去了兴趣。
虽然长得实在漂亮,但在座都是娇生惯养的主儿,没有人会为了一点好奇或者对林逾外表的喜欢,就舍下面子一味迁就一个眼里容不下自己的人。
“幸好他没分来我们A班,不然活脱脱就是第二个陆……”
同学压低声音,眼神止不住往陆惟秋的方向瞟:“反正,这种大佛我们供一个就够了,那位还是让冯€€维尔自己供吧。”
“冯€€维尔怎么就这么稀罕那个人?”
“谁知道呢,我也觉得奇怪。虽然也听说他俩好像是福利院的朋友,可冯€€维尔性格可不像他……和那个谁一样闷。”
“就因为以前认识,就这么给他擦屁股?我听说冯€€维尔为了他都拒绝好几次游会了,社团不少人都有情绪。”
陆惟秋难得没有准时离开教室,他刻意磨蹭了一会儿,决定把这些闲话听完。
但议论中的两人说着说着突然没了声,其中一个拼命“嘘”了一阵,陆惟秋疑心是自己偷听被他们发觉,正想着立刻离场以免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