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但软饭硬吃 第140章

“康国进献€€€€金桃、银桃……”

“粟国进献€€€€殷红玛瑙琉璃盘……”

各国进献的单子名目很长,使臣朝拜,大融天子再加以赏赐作为回礼。

水鹊揣着手,强作端庄,实际上无聊得很,在数段璋戴的十二旒冕上的珠子。

掩着唇打了个哈欠,眼角泪花也眨出来。

怎么还不结束啊?

他起得早,都没吃早膳,就等着一会儿皇兄晌午赐御宴了。

蓦然,如芒在背,水鹊察觉到一道难以忽略的视线。

“大襄进献€€€€玉花骢、照夜白……”

异宝奇珍琳琅满目的大殿,牵入两匹高足贡马,皆是膘肥肌腱、神采雄骏。

水鹊往大襄使臣当中看去。

震惊得呼吸一窒。

为首的高大胡人,鹰目深深,头戴金冠,身穿绛紫窄袍,腰带是金躞蹀。

那个是……乌淳?

好像比此前认识的木讷胡人形象,相差极大了。

他满脸严肃,鹰眼锋锐,目不斜视,拜见天子时和大融人的礼节相似。

左足屈膝,右足下跪,窄袍绷紧了一身精劲虬扎的肌肉,双手抱拳碰右肩,此为一拜。

水鹊原本担心,对方在大庆殿上就做出了认识他的模样,那他还不知道之后要如何同皇兄解释。

所幸并没有,对方只是按照礼节,进献完贡品后便回到大襄使臣的行列当中。

朝会结束,圣上赐御宴,往偏殿去的时候,水鹊听到有武官谈论,一个陌生的名字,综合判断应当是乌淳回归大襄后的名讳。

他们说,他是大襄最有可能继任的王子,大襄的国王此时病重,本当是夺权的好时机,却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千里迢迢赶到大融朝觐。

讨论来,讨论去,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大融国力强盛,连大襄也不可避免地想要攀附大融。

只有齐朝槿和魏琰的神色怪异,眼中带着提防。

偏殿是常常摆宴用的,玉除彤庭,画栋朱帘。

盛筵满座,推杯交盏,这样的大筵席,菜式百样,不断有宫人鱼贯而入,更换菜碟,中央舞衫歌扇、丝竹管弦,往往可以使热闹持续到入夜。

筵席的座次比方才朝会时要自由一些。

魏琰和旁边换了座次,挤到水鹊旁边,“那个胡人,不会还惦记着你吧?”

他说话拈酸带醋的,多少有些说不清楚的吃味。

水鹊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偏头小声问魏琰:“为什么舅舅一直盯着你?看起来好凶。”

安远侯见魏琰和水鹊靠得这么近,更是吹胡子瞪眼,恨不得从对面直接跨越过来,狠命揪住魏琰的耳朵。

魏琰对刀剐般的眼神视若无睹,耸耸肩:“安远侯年纪大了,总有些毛病。”

他和水鹊又没有血缘关系,凭什么棒打鸳鸯?!

想要亲上加亲,还不乐意了。

魏琰乐颠颠地给水鹊布菜。

水鹊的口味,他早已经了然于胸。

肉吃多了,口中有些腻得慌,恰好有宫人持酒壶,将流香酒倒入白玉高足杯中。

杯盏不大,水鹊微仰头,一饮而尽了。

那宫人却不知道怎么的,足步趔趄,手中一抖,清透的酒液洒在水鹊的宽袖上。

当即两腿颤颤,要跪。

水鹊不想在这样的年节闹出点什么来,何况就是弄脏了一角而已,安慰他道:“无事,你退下吧。”

他早已褪了大缎毡斗篷,筵席却越吃越热,想来是偏殿这么多人,恒舞酣歌的,不够透气。

魏琰还在挑鱼刺,察觉到他的动作,抬头问:“你到哪里去?”

水鹊犹豫,小声回答:“小解。”

顺便到外面透透气。

魏琰和狗皮膏药似的黏人,“要不要我陪着你?”

哪有人小解还要跟着的?

水鹊莫名又想起之前还在长州县时对方糟糕的话,他实在是怕了魏琰了。

“不要,你吃你的。”

魏琰落寞,“那你要快去快回。”

水鹊:“不许催我。”

魏琰望着他的背影从侧门走出去了。

水鹊到另一边净了手,身上闷闷的热,他将外袍解开了抱在手臂中,到偏殿外的御苑逛了一圈,池中锦鲤游曳。

好半晌,还是觉得过热了,想回去同段璋说一声,自己不吃了,先回去休息。

却在拐角撞入一个清冽怀抱。

水鹊脸颊闷得酡红,眼中波光潋滟,“嗯?”

第83章 嫌贫爱富的黑月光(32)

高了他一个头的身量,足以轻轻松松地把撞上来的沅亲王揽入怀中。

水鹊的额头不小心磕到了对方硬邦邦的锁骨,倒吸一口凉气,“嘶……”

金枝玉叶,娇贵得很。

明明本就这么近的距离,轻轻一扯,撞到额头红了。

他捂住自己的脑袋。

“殿下……”

圣上面前风头无两的大理寺少卿,此刻无措,好似做了错事一般,低头仔细去看水鹊的额前,“臣莽撞,殿下可有撞疼了?”

“……没事,我又不会让你一撞就碎了。”

水鹊自己不大爱惜,只粗暴地揉了揉额头,弄乱了前额的乌发,连带着束好的发冠也些微散开了。

他自己动作随意,齐朝槿却见不得这样。

气息温凉,吹拂在撞红的皮肤上。

“……殿下。”

“……殿下。”

齐朝槿一直低声唤他。

水鹊真是受不了他殿下长殿下短的,抬眼疑惑地问:“怎么了?”

齐少卿的官服一身酒气,不知道在筵席上望着沅亲王的方向,饮了多少酒。

水鹊忽然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记得齐朝槿的酒量是极差的,但是对方都当大官了,应当是锻炼出来了吧?

“你不会是喝醉了?”水鹊犹犹豫豫地问,伸出两根手指在齐朝槿面前挥挥,“这是多少?”

齐朝槿眼若寒星,与水鹊浅茶的瞳色不一样,他的是漆黑一片的。

眼中清明,定定地盯着沅亲王。

忽地,他抬臂,大掌握住水鹊不安分挥舞的手。

“……是殿下的手。”

答非所问,水鹊彻底确认对方肯定是醉了。

或许他也醉了,只不过他饮了酒,是浑身直冒热气,而齐朝槿的手却还是温凉的。

凉丝丝的,很舒服。

水鹊原本揽着的外袍,嫌沉嫌热,丢到了齐朝槿手臂上。

捏着齐朝槿的手腕,迷迷蒙蒙地强行让人捧着自己的脸。

细声细气地说:“齐郎,你的手好凉啊……”

他的脸颊温热,软肉全陷在齐朝槿的掌心当中。

午后阳光金黄,穿过宫殿的飞檐,暖呼呼,懒洋洋。

齐朝槿恍惚间以为,自己布着薄茧的手掌中,停驻了一只蓬松的小鸟。

让他再也没办法轻易松手了。

齐朝槿半阖眼,“殿下的发冠歪了,不若到后阁去,臣为殿下挽发。”

大庆殿的偏殿左右狭,皆是箫声宴饮,觥筹交错,而后阁的殿内是安安静静的。

洒扫的宫人大约是全到大庆殿偏殿去了。

后阁的殿中,往里走,内间有可供休憩的起居房。

水鹊坐在照台前,撑着脑袋,任由齐朝槿将他发顶的缠丝缕金冠去了,乌发散落,再细细用梳篦一缕缕梳顺。

齐朝槿尚在醉中,仍能一丝不苟地重新束好水鹊的发冠。

半晌,忽然唤他:“水鹊。”

许久没有这样叫他的名字了。

水鹊应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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