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又因为抵制科举制度,两家子弟纷纷罢考,现如今,想要在胶州官场上找到哪怕一个姓王或是姓严的,都是奢望。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着自己的脚了。
“严老弟,我听闻令堂出身靖北侯府?不知可否说动一二,请靖北侯为我等筹谋?”
王家的会客厅中,王家主屏退下人,只留下严家主细细商量如何应对楚霁新政一事。
虽说楚霁已经按照约定将王裕和严祈放归家中,但新政一事,实在是一件动摇世家根本的举措,让王家主如鲠在喉。
说起靖北侯,严家主那是颇为骄傲。
他母亲便是已故老靖北侯的第三女,虽说不是嫡出,但身份地位在整个盛京都是数得上的。这论起来,当今的靖北侯还得称他一声表哥呢。
再者,靖北侯虽说是个侯爵,但并不如严家扎根胶州那般家底深厚,每年严家上供给靖北侯府的节礼那可不在少数。
“这个好说,待我修书一封,送到盛京。想必以靖北侯府的地位,拿捏一个楚霁还是不成问题的。”
一向眼高于顶、只手遮天的王家主这般好声好气地同自己说话,严家主不由得有些飘飘然,说话间也带上看得意的神情语调。
王家
主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心里却有些不屑。
严家原算不得什么大族,后来有幸娶了靖北侯府的三小姐,这才一跃成为了五大家族之一,能与他平起平坐。
面上不显,王家主也附和道:“我也会联系在京中的亲戚好友,设法打压楚霁的嚣张气焰。”
二人商量了好一番功夫,发往盛京的书信一连十日不停。
这些事情楚霁看在眼里,却也没拦着。
他倒要看看,盛京城中的大小官员,还有哪个是脑子里拎不清的。
果然,能在盛京城内摸爬滚打多年而屹立不倒的,就没有脑子犯糊涂的。一个个都对此事避之不及,叫楚霁很是满意。
他们给王家严家的回信,都是先被送到楚霁的桌案前,然后才送到两家手里的。
全都是劝着两家莫要再与楚霁作对的车轱辘话。
这结果并不难预料。
论官职,哪怕是最被两家寄予厚望的靖北侯府,也早已是风光不在。不过就是个祖上世袭下来的虚爵而已,说得好听,却无实权。比起楚霁这个手握军政大权的两州之主来说,还真是有些不够看。
论帝心,楚霁在盛京时,便少有人能出其右。现如今,他又有寻找仙药和平定胶州这两大功绩在,何止是简在帝心?
论兵权,皇帝曾下旨,许楚霁在沧州养兵五万。现如今楚霁又统领胶州,胶州守军自然也可有五万之数。这加起来,楚霁便可手握十万兵马,而且还是名正言顺的那种。
已然起兵的蔡旷尚且不论,大雍仅剩的十五洲,楚霁独占其二,又统兵十万,哪怕是大将军阿史那钜,也要避其锋芒。
没人想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找死。
收到盛京的回信时,王家主与严家主二人几乎气了个仰倒。
一个一个的不敢出头也就罢了,竟然还说那么些倒霉丧气的话。
亏得他们平日里举全族之力,扶持他们在盛京发展,未曾想,竟然就是一群活脱脱的白眼狼。
两人正长呼短叹之时,忽然有下人闯了进来。
下人也顾不得请罪,喘着大气,断断续续道:“不好,不好了,外头来了,来了好些官兵,说是,说是要抓人呢?”
什么!
“抓什么人?”
“回家主的话,说是要抓三老爷、大少爷、四表少爷……”下人呼啦啦说了一长串的称呼。
随着下人说出口的话,两人只觉得脊背发凉。
官兵要抓的这些人,正是那日在府衙,楚霁扔给他们的纸上,明确记录了罪状的人。
哪怕是王裕,也赫然在其中。
“那严家呢?”严家主忙不迭问道,心中却早有猜想,只怕是用王家的遭遇不会有什么分别。
果然,下人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
无暇再去深思楚霁的用意,两人步履匆匆地向外头赶去。
果不其然,一队官兵正在院子里抓人,偏生他们手里又拿着州牧大人的诏令,任谁也奈何不得。
再往门口看去,一个黑袍小将正手持双耳戟,伫立在王家府邸大门之前。
高大的朱漆木门,在少年的映衬之下,无端就短了一截气势。
两人自然认得,这是那日跟在楚霁身边的人。
王家主和严家主毕竟远离盛京和官场多年,自然不晓得秦纵的出身。
他们只听说这小将军是姓秦,却不知是什么来头,竟有这般的本事,也竟然这般得楚霁信任。
这一场抓捕并没有持续多久,倒不是只有王家和严家的子犯事弟被抓,五大家族无一幸免。
只不过,另外三家都还算得上是不太糊涂,教出来的子弟也不像王家严家那般,倒没犯下什么杀人放火的重罪,尚有可恕。
在楚霁雷厉风行的铁血手腕之下,王家和严家终于忍无可忍。
他们也的确无法再忍耐下去,家中嫡系子孙几乎皆被下狱,实乃是亡族之像。
他们也必须做出反抗,让这位不过二十来岁的州牧大人知道,五大家族能在胶州只手遮天近百年,也绝不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芒种之日,正是小麦夏熟之节。
农民忙着在田地里收割麦子,只要这一茬的麦子丰收了,那么便意味着青黄不接的时节过去,家中便能够有所余粮了。
可也正是这一天,蝉鸣呱噪,街上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关闭了。
旁的倒不是要紧的,可这粮油店铺的关闭,引起了百姓极大的恐慌。
在麦子完全收获以前,他们要靠着在粮油店购买粮食才能维系生活。
在麦子收割之后,若是能有余粮,他们也希望在这时节能卖出最新一季的小麦,以求能换个好价钱。
可这时节,真是买卖各有所需的时候,作为中转的粮油铺子竟然大门紧闭了。
除此以外,涉及到百姓衣食住行的各个方面的店铺悉数关闭。
也就是这时候,百姓们才反应过来,他们这么多年一直赖以生存的商铺,竟全数掌握在五大世家的手中。
恐慌在群众之中蔓延。
很显然,以王家为首的五大家族想要以商业民生来要挟楚霁。
“他们是不是忘了,我叫楚霁,益州楚家的那个楚?”
靶场之上,楚霁随手射出正中靶心的一箭,手上的动作十足狠厉,语气却懒散随意,似乎当真是疑惑极了。
秦纵站在一旁,一手为楚霁打着伞,一手将箭羽递上:“还请主公示下?”
那态度,和楚霁是如出一辙的云淡风轻,随意极了。
“呵,”楚霁接过箭羽,搭弓射箭:“既然铺子不愿营业,日后也便不需再营业了。”
楚霁此前的布局在这时全然派上了用场。
正是因为五大家族传承百年,家族庞大,所以才有不少子孙,祖上也曾是嫡系,只是后来慢慢没落,不得不出卖家产来维系生活。
这背后的大主顾自然是楚霁。
不过半日的功夫,楚霁名下的各式店铺全盘营业,以极大的资金水准和库存数量再次盘活了整个胶州城的民生。
不止如此,楚霁正式下令,将一众涉及民生的产业,如粮食和油一类的,归于官府经营。
青黄不接时,由官府出面售卖粮食;五谷丰收时,亦有官府出资收购百姓手中余粮,以免出现谷贱伤农的情况。
大局已定,在王家和严家还在垂死挣扎之际,另外三家已经极快地反应过来。
他们不仅迅速令手下的店铺再次开张营业,更是以家中有子弟在官场为官,须得保持廉洁清正为由,献上了家族中的大部分土地,请楚霁划归官府所有。
他们这个反应,楚霁早已料到。
这三家家风尚可,被抓捕归案的不过是些可有可无的庶出旁支,并不会伤筋动骨。他们又有子弟通过了科举考试,在地方上任职为官。
这其中孰重孰轻,他们能够分辨清楚。
对于三家称得上是赔罪的行为,楚霁表示,伸手不打笑脸人,此事便算是就此揭过了。
三家献上的土地全部归为官府所有,后又分给了少地无地的穷苦百姓,极大地改善了胶州的民生,形成了巨大的经济效益。
自然,这是后话。
此时,王家和严家的犯事子弟,处斩、流放、监.禁,该如何便是如何。
在楚霁的连番打击之下,王家和严家再不复往日荣光,逐渐落败下去。
顺利地整顿了胶州世家,一改其官场的往日风气后,楚霁便和秦纵一同回到沧州。
以两年为期,他们必须全力以赴,让手中的势力成长壮大起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科举一事落下帷幕, 打破了世家大族对官场的垄断,让寒门学子也有机会为官。
可上哪儿去找那么多的寒门学子呢?
胶州较为富庶,约莫还能情况好些, 能有不少耕读传家的人,但沧州可就苦寒多了。
百姓们世代都在那地里刨食,这地还贫瘠得可怜。这么多年, 百姓们又备受也颇,能活下去就已是难得了,还指望有那个闲钱闲工夫读书识字吗?
好在,现在大伙儿的温饱需求已经基本满足了。
楚霁曾说过的, 他要的是有文化、有思想、有判断的天下苍生。
那时候,他正好是为了方便工厂里的工人上工,修建了一座学堂, 给无人看管的孩子们免费读书习字。
有此先例, 楚霁干脆大笔一挥,招聘劳工,在沧州三城十一县和胶州五城十九县,大兴土木,兴建书院。
书院的规模大小取决于当地的人口数量, 但无论规模大小, 里头都必须配备教室、食堂、宿舍、图书馆和运动场地。
教室自是不必说,食堂
和宿舍则是提供给师生食宿所用。
楚霁规定, 凡是到书院求学的学子,无论年龄、家境、身份, 其食宿都必须在书院里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