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走出去了一会儿,几分钟后管家从厨房出来,往叶桥西手旁边放着:“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先去找他吧。”
叶桥西站起来,端着那杯热牛奶跟在管家身后,管家带他到了书房外。
门是管家敲的,门没有关上,是虚掩着的,管家把叶桥西推了进去。
霍见临应该在处理工作,手边放着翻开的文件,脸上戴着金框眼睛,在叶桥西进来以后他就把笔合上,文件推在桌子里面去,安静地看着他。
“你要喝牛奶吗?”叶桥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霍见临双手交叉抱在胸口,直愣愣地盯着他,谁也没开口。
“你喝,你不是喜欢喝吗?”过来一分钟,还是霍见临先败下阵来,靠在座椅上说。
叶桥西愣了愣,他以前在干爸手下讨钱的时候是挺喜欢喝牛奶的,因为那时候很少喝,牛奶对他来说都已经是很高级的东西了。
越得不到就越想得到,叶桥西那时候偏执地迷恋牛奶的味道。
有一次甚至因为偷喝了干爸儿子的半瓶牛奶被//干爸打过。
但是后来被找回去以后,家里的钱都归继父管,妈妈觉得亏欠又想给他补身体,总想给他买牛奶,每次要钱总会被继父打一顿,后来叶桥西便不爱喝了。
“我后来不喜欢了。”叶桥西不想把这种事讲给霍见临听,只是陈述如今的实际情况。
结果霍见临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去,咄咄逼人道:“我当然知道,就像你后来不喜欢我了一样。”
“叶桥西你是一个很不专一的人,我喜欢你就从始至终没有改变过。”
他把笔扔出去,落在中间的文件上发出很沉闷的一声“咚”,叶桥西难受地看着他,觉得没有办法跟他交流一点。
但又不得不面对。
“你别这样说。”叶桥西走过去,还是把牛奶放在了他面前,他飞快地偏过头不与叶桥西接触。
叶桥西巴不得受到这样的待遇,放完牛奶就退回自以为的安全距离,他搅着手指,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说:
“我忘记了以前的很多事情,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会努力记得我们之间的事情。”
“我不信!”霍见临反驳。
叶桥西顿住了,原本构思的话也顿时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管家教给他应急的话更是已经忘记了。
霍见临站起来,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处理工作的意思,但是叶桥西把他忘得几乎是一干二净的行为实在是太伤人了,他不敢再停留在叶桥西面前,怕自己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但是此刻,叶桥西稍稍服软,他又觉得其实过去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以后才更重要。
他走过去,把叶桥西抱起来:“但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叶桥西松了一口气,霍见临抱着他进了书房后面的卧室,用牙咬他的脖子和肩膀,手也不安分地往衣服下摆里钻。
叶桥西觉得又痛又痒,脖子上湿漉漉的,他难受地屈起腿阻止了霍见临完全地贴过来。
在霍见临撑起身子来看他的时候,他被霍见临眼里的迷离吓了一跳,急忙缩在床中央:“我今天好累,想睡觉了。”
霍见临眉峰拢起,忍得难受,但还是把叶桥西用被子裹上扔在床里面,转身进了浴室。
叶桥西侧耳听了听,浴室里隐约有水声传过来。
第七章
叶桥西原本以为他睡不着。
心里装了太多的惶恐和不安,尤其霍见临看着也很不安分。
但是太久没有躺在这样温暖柔软的床上了,即使霍见临的怀里像有很烫的火,他也很快就睡过去了。
睡觉其实睡得不太安稳,过去的事情又往脑子里钻,霍见临指责他把他全忘了,其实他没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他其实还记得。
和霍见临初见那天也是冬天,当时他们所处的那个城市会下雪,叶桥西穿着破了洞的棉衣跪在街边要钱。
温度太低了,叶桥西冻得要跪不住,但是干爸安排人在远处守着,他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天气冷了,出门的人就很少。叶桥西今天连二十块钱都没有要到,昨天他只要到了三十块钱,干爸饿了他两顿,并在今早出门的时候告诉他如果今天再要不到钱回去就会被挨打。
膝盖感觉和地面冻在了一起,面前经过的人很少。
叶桥西呼出来的气在眼前雾化,看不清东西。
除了冷以外,他没有其他任何的感觉。
一点日光都没有,雪越下越大,整个城市都被大雪笼罩,一片一片的白遮盖了叶桥西的双眼。
他跪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睫毛上盖了一层雪。
霍见临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他满脸是血的从叶桥西身边经过,然后倒在了叶桥西面前。
装钱的铁盆子被他撞翻了,钱也飞了出去。
叶桥西急忙站起来,把散落的钱捡进盆里防备地盯着霍见临。
“好冷……”霍见临当时呼吸好像都很难受了,额头上的血还没有凝固,但是又像是因为温度太低被冻结了一样。
叶桥西当时还小,面对霍见临举起来求救的手第一想法是抱着盆子跑开。
但是白色的雪地里那一滩红色的血迹实在是太难以忽视,叶桥西这么多年在干爸身边挨过许多打,也流过许多血,但是从来没有一次流这么多过。
叶桥西回过头,看见巷子对面一闪而过的人影。
他没有钱,更没有能力,不可能带霍见临去看病,按照他的处境来说,他最应该做的事情转身离开。
但是脚像被冻住了一般,叶桥西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力,叶桥西被人提溜着衣领提起来,干爸手下的人厉声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招来麻烦了你免不了挨打。”
衣摆处的棉衣被揪得离开皮肤,冷空气瞬间往叶桥西肚子上爬,冻得叶桥西说不出话来。
最后那个人把叶桥西扔在地上,警告了几句以后扬长而去,叶桥西端着盆子看了半天,从盆子里拿了一张五块的塞进霍见临的口袋里。
五块钱在叶桥西这里是一笔大款,毕竟他从来都没有拥有过钱。他每天都听从干爸的出来要钱,但是从没没有真正拥有过钱,更没有使用过钱,他对钱没有概念。
霍见临的口袋很暖和,叶桥西把手塞进去了就不想拿出来了。
叶桥西猜想他应该是家庭条件还不错的人,因为跟叶桥西一样的人穿不上这么好的衣服,他们的衣服很脏很不保暖,就是把手放进口袋里也是冰凉的。
他在霍见临旁边,保持手放在霍见临口袋里这个姿势蹲了快五分钟,霍见临突然睁开眼睛用手隔着布料抓住他放在他口袋里的手。
“救我!”霍见临的声音很沙哑,说这两个字都很困难,呼吸似乎被堵住了,一口气怎么也提不上来。
叶桥西吓得跌坐在地上,一边挥手一边后退,急得要哭出来了:“我不能救你,干爸会打死我的……”
当时那种发自心底的恐惧太过于刻骨铭心,以至于叶桥西在梦中都忍不住发抖,背后发凉。
他睁开眼,天已经亮了,周围不是一片雪白,书房里的窗帘没有拉上,昨天外面下的雪已经化了。
过去的一切都在睁开眼这个瞬间坍塌。
他后怕地咽了一口口水,偏过头看见霍见临不知道醒了多久,手撑着头侧躺着看着他。
黝黑的瞳孔看不出来情绪。
叶桥西睡懵了头,差点忘记自己身在何处,翻过身冷不伶仃对上霍见临的眼神,背后吓出一身冷汗,立刻就想从床上坐起来。
霍见临飞快地用手按住他,清晨起来他的声音似乎比昨晚听着更低沉了点,没有那么清脆了。
“你梦见什么了,谁要打你?”他听见霍见临问。
叶桥西摇头:“没梦见什么€€€€你别按着我,我想尿尿。”
霍见临注视着他,没有松手,反而说:“我不信,你肯定梦见我了,你叫我名字了。”
叶桥西不想跟他在这个事情上纠缠下去,但是他可以笃定自己没有叫霍见临的名字,因为梦里他根本没用叫过霍见临。
霍见临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把他按在枕头里用力俯下身来,张开嘴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叶桥西感觉霍见临身上哪里都很烫,被他嘴唇碰过的地方如同被灼烧过,又痛又烫。
那点火似的嘴唇还在往下移,两个人贴得很近,叶桥西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霍见临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脸上。
嘴唇刚刚贴上,叶桥西双手举起来抵在霍见临胸口,霍见临冷眼看着他。
“我还没洗漱。”
这是拒绝的意思,叶桥西相信他能听出来。
而且他确实也有尿意。
霍见临从他身上翻下去,躺在他原本躺的地方,指着里面的卫生间道:“去!”
叶桥西赤着脚逃跑似的离开了这里,霍见临半眯着眼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身子往他走的方向侧躺着。
叶桥西在卫生间待了很久,是给自己一个空间,更是给霍见临一个空间。
刚才他感受到了霍见临某个地方硬着。
虽然早上有点什么反应很正常,但是叶桥西不想因为霍见临的这个反应做什么。
他站在镜子面前,捧着水一遍又一遍地清洗刚才被霍见临咬过的地方,不管怎么洗脸上那种灼烧的炙热感都没有消失。
半个小时后,霍见临敲门,语气不善地叫他:“叶桥西,你在里面干什么?”
叶桥西脸上的水还没有擦干,面前倒是有毛巾,他也不知道该用哪一条,怕贸然用用错了。
于是就顶着没有擦干的满脸的水去开门。
霍见临推开门后不满地看他一眼,走到洗手台边洗手,叶桥西瞥见他刚才进来的时候手上好像是湿的。
他进来的时候身上穿得很整齐,没有一点不礼貌的地方。
叶桥西便知道他自己在外面释放过了,想到这里,他心里突然害羞起来,不知所措地贴墙站着。
“你在里面干什么?”洗完手,霍见临拿下来一条毛巾,把叶桥西扯过去不太温柔地给他把脸擦了,然后自己接着用那根帕子擦了手。
做完这一切,霍见临从下面的柜子里拿出来一个新的杯子和牙刷,他帮叶桥西挤了牙膏,接好水才把叶桥西拉过去说:“刷牙!”
两个人并肩站着刷牙。
叶桥西觉得嘴里的牙膏甜腻腻的,闻着像是水蜜桃味,很好闻。
他没用过这种味道的牙膏,一直就着刷了很久。也实在是因为霍见临的目光太过赤//裸//裸,他要干什么叶桥西一眼就看出来了。
但是叶桥西不想。
霍见临先洗漱完,叉腰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等他终于洗漱完以后,一伸手就掐住了叶桥西的腰把他抱在了洗手台上坐着。
叶桥西背后就是镜子,他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心跳都漏跳了半拍:“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