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脏是不是?”叶桥西见过很多人吐过,尤其是在路上讨钱的时候,晚上很多人从大排档出来,扶着电线杆吐得昏天暗地。
叶桥西有时候就跪在不远处,难受地别开眼。
霍见临摸着他的头,笑着安慰他,帮他把泪水擦干以后又把他嘴角的污渍擦擦掉,说: “哪里脏了,一点也不脏。”
“可是……”叶桥西看他把包着他呕吐物的东西抱着,水渍已经渗出来了, “要不给我吧。”
他伸出手。
霍见临却敏捷地躲开了: “没关系,你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吧,别说话了,你很难受。”
叶桥西就没再强求,最后靠在霍见临身上睡着了。
下了车,是一个很破旧的屋子,已经有人在等着了,桌上摆了很多饭菜,鸡鸭鱼肉,都是叶桥西没有吃过的。
他很霍见临被关在后面的小屋子里,晚餐是两碗很稀的稀饭,大米沉在碗底,叶桥西觉得自己再努力一点可以数清楚这里面到底有多少颗米。
霍见临一口气把上面的米汤喝完以后,把下面的米都倒进叶桥西的碗里,叶桥西本来蹲在他旁边,立刻抓住他的手问他: “你不吃吗?”
“我不饿。”霍见临说。
叶桥西看着他从来的时候变成如今这副肉眼可见的瘦削模样,而且今天一天都没吃饭了,真的不饿吗?
“真的吗?”叶桥西问。
霍见临点头: “真的。”
于是叶桥西转回头,看着碗里多起来的米。
“我不想吃。”他说。
霍见临说: “为什么?”
“我的嘴里好难受,酸溜溜的。”叶桥西张开嘴,让霍见临看。
霍见临说: “你喝一口米汤,漱漱口,吐出来。”
“我不敢。”叶桥西惊慌地摇头。
很小的时候,他因为憋不住尿,在屋子里尿了,干爸狠狠打了他一顿,那时候他好像四五岁,有一条腿很长一段时间都使不上来劲。
然后去年,他端着一碗水不小心倒了,又被/干爸打了一顿,干爸喝了酒,一边打一边骂他:”狗养的玩意儿,小时候随地尿尿,长大了还尿,你再在房间里尿一次试试?老子让你这辈子尿不出来。”
当时叶桥西吓得真有一天左右没有尿尿。
从此以后他便不敢在房间里留下任何水渍,怕干爸以为那是尿。
霍见临没有问为什么,把两只手合拢,告诉叶桥西: “吐在我手里,我倒出去。”
房间里有一个很小的窗户。
叶桥西纠结了半天,在霍见临催促地话语下终于点了头。
时隔多年,叶桥西再一次在他的手里吐了一口水。
曾经霍见临做梦都在想,得到叶桥西以后要体贴入微地照顾他,要尽力做到最好,比十几岁的霍见临更好。
霍见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到,如果做到了,叶桥西一定不会离开他。
霍见临时常在想,如果三个时间段里的霍见临能见面,十几岁的霍见临和如今三十几岁但是失去婚后记忆的霍见临一定会联手狠狠教训与叶桥西结婚后的霍见临。
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不应该被粗鲁地对待。
霍见临走过去,高大的身躯在叶桥西身上投下一片阴影,霍见临敏锐地捕捉到了叶桥西颤抖的眼睫毛。
他看见叶桥西的嘴唇轻轻地动着,他也是分辨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叶桥西在说话。
“什么……”霍见临轻轻走过去,弯下腰问叶桥西, “不舒……”
出口的话戛然而止,他听见叶桥西叫了一声:”哥哥。”
那短暂的几个月里,叶桥西无数次这样叫他。那时候的霍见临不知道自己再次听见这一声呼唤是在十几年后,没有很努力地把没一声都完全收集起来,每一个叶桥西叫他的场景他都没能完全记得。
多年以后,叶桥西在这种情况下,那么近地靠近他,温热的呼吸全都喷洒在他的侧脸,嘴唇堪堪擦过他的耳垂,像在上面烙了一个烙印。
又烫又刻骨铭心。
霍见临发誓,自己会记得很久。
“怎么了?”喉咙间一片干涩,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一般,要把霍见临燃烧掉,却还在自持地说, “我在。”
“好累,想睡觉。”叶桥西说,疲惫地趴在双手间。
霍见临摸摸他的后脑勺,安抚道: “好,我先带你去洗漱。”
匆匆洗漱完,霍见临抱着叶桥西放在床上,房间里没有开灯,但是窗外的月亮很亮,他因此可以借着月光贪婪地描摹叶桥西的模样。
“唱一首歌,小时候给我唱的那个。”叶桥西突然又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盯着霍见临说,随即又把眼闭上了。
霍见临甚至都觉得这是自己的幻觉。
沉默了很久,他还是轻轻拍着叶桥西的胸口,哄睡一般轻轻地哼。
几分钟以后,叶桥西看着已经熟睡了,霍见临跪在床边,想伸出触碰叶桥西脸庞的手又收回来,明知道该走了却舍不得走。
最后他轻轻地低下头,伸长脖子,借着昏暗的月光,在无人知晓的时分,想从叶桥西这里偷一个吻。
“爸爸。”霍思泽却突然开口了。
霍见临吓得膝盖跪在地上,回过头很烦躁地看着他。
霍思泽穿着睡衣站在床上,抱着叶桥西给他做的小兔子站在小床里。
“安静点!”霍见临手指放在嘴唇处,示意霍思泽安静一点。
霍思泽蹲下去,霍见临偏偏一定要让他睡着,警告他: “不许吵醒我的宝贝!”
“但是你吵醒我了。”霍思泽坐起来,抱住霍见临的脖子, “爸爸,你唱歌好难听啊!”
“闭嘴。”霍见临有些恼羞成怒,幸好是在黑暗中,霍思泽看不出来。
他把霍思泽推下去,用被子盖住他的脸: “受众不是你!”
然后他转身出去了,轻轻地阖上房门,在叶桥西的走廊上坐了一个晚上。
身后就是叶桥西的房间。
虫鸣声小一点都好像能听见叶桥西的呼吸声。
就好像在与叶桥西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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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桥西的日记(作者也记不清是第几个了(T ^ T)):
小的时候霍见临给我唱过一次歌,他对我没有听过哄睡曲这件事感到很震惊。
我说:我就是不知道啊,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妈妈了。
霍见临有点尴尬,半天不敢看我,最后说:那我给你唱!
我说:那你是我妈妈吗?
霍见临说:又不是只有妈妈才能唱哄睡曲,哥哥也能唱啊!
我说:哦!
晚上我叫了几个人一起来听霍见临唱歌,霍见临有点不高兴,我说:我们都没听过哄睡曲。
霍见临于是不生气了。
结果霍见临唱了两句,几个小伙伴就说霍见临唱得太难听啦,不让霍见临唱了。
我就很生气地指着他们说:受众不是你们,你们觉得不好听没关系,我觉得超好听!
霍见临就笑了。
番外想写一个十几岁的霍见临和失忆的霍见临一起穿越到与叶桥西结婚的霍见临那个时间段里狠狠教训霍见临的故事,有宝宝想看吗
我更新真的有点不稳定对不起_(。_。)_跪下痛哭。所以我现在每天晚上争取都码一章半,希望能帮助我恢复日更(T ^ T)谢谢你们来看我
第四十三章
叶桥西第二天早上醒得不算早,霍思泽醒来后自己抱着故事书在翻动,清晨的气温还不算高,窗户被推开,房间里很舒服。
霍思泽看见他醒了,主动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叶桥西看着窗户外面发呆,昨晚的一切其实他都记得,喝醉了以后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丧失所有的记忆,甚至他昨晚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他都能清晰地回想起来。
风轻轻地吹动树梢,翠绿的树叶浮动,叶桥西不停地跟随着树叶的摆动眨眼。
突然也在想,如果一开始就与霍见临在一起,或者他们根本没分开,他们现在是怎么样的。
霍见临现在这种不正常的样子,真正温柔体贴得过分,可以给足叶桥西该有的尊重,几年前那个偏执的霍见临似乎像没有存在过。
一直存在叶桥西记忆里的,好像只有这样温柔的霍见临,小时候的霍见临和现在这个霍见临似乎才是一个人。
“你吃饭了吗?”收回眼,叶桥西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十点多了,问霍思泽饿不饿。
霍思泽挺起肚子,他的肚子圆滚滚的,跟田地里的小西瓜一样。
“爸爸给我做了小汤圆。”霍思泽说,随即又捂住嘴,眼睛滴溜溜地转动,转过头警惕地看着门外,爬上叶桥西床上,凑近叶桥西耳边说, “但是没有妈妈做的好吃!”
叶桥西没忍住笑了出来,霍思泽这种明目张胆地偏袒让他觉得兴奋,抱着他倒在床上跟他一起笑。
闹了几分钟,他收拾好去洗漱,霍见临没在,桌上也没有饭菜。
叶桥西竟然有点不习惯,鬼使神差地,走到院子外去看。
小路前苍翠的树下,霍见临手里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出神,听见叶桥西的脚步声,回过头把烟慌乱地塞进口袋里。
“没抽的,我过过眼瘾。”霍见临急切地为自己辩解。
叶桥西抓了抓头发,觉得自己其实没什么评价的资格,转身要走,霍见临却又追上来拉住他的手,瞬间又放开了。
“霍思泽还小,你不要在他面前做这样的行为。”叶桥西搜肠刮肚,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霍见临点头,叶桥西头也不回地进去洗漱了。
再出来,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了,霍见临做的小汤圆,手搓出来的汤圆形状大小各不一样,有些地方甚至露馅了。
叶桥西瞟了一眼,霍见临说: “做得有点丑,但是味道应该还可以。”
叶桥西擦了擦脸上的水,随口说: “可是霍思泽说你做的没有我做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