拗不过小学弟,简渺只好点头:“抱歉,总是麻烦你。”
“不麻烦。”江宴濯认真看向简渺,“学长帮我开后门,给我送奶茶,请我吃饭,这点小忙算不上什么。”
这些小事对简渺才不算什么,他认真地记下了江宴濯帮自己的每一件事,决定要好好偿还。
车程将近两个小时,简渺上车半小时后,就在药的作用下昏昏欲睡。
看着他并不舒适的睡颜,江宴濯开得很平稳,途中还帮他落下遮阳板。
车停的时候,简渺已经睡得很熟了,细白的颈露在视野里,宛如一截上好的白缎,微微苍白的脸侧靠在窗边,散落的额发遮挡在前。
车库里的灯微微暗,江宴濯的影子像一团阴郁的雾,慢慢遮落到简渺的轮廓上。
江宴濯茶色的瞳孔里全是简渺的模样,藏匿在乖巧轮廓地下的欲念毫无遮掩,他将垂在耳边的一缕发轻轻捻起,在鼻端轻嗅,慢慢地抿着:“学长。”
声音比动物幼崽还要轻软,压根没有叫醒的企图。
视线在确认简渺不会醒来之后变得病态而黏腻,像捕获猎物的蛛网,收缩缠紧。
“……在医院的时候,很想牵我?”江宴濯低笑着将他的头发绕在指尖,黑色的发丝像一枚拙劣的指环,圈在这位贪婪的野心家指尖。
“你不排斥我的触摸……甚至是喜欢,对吗?”江宴濯吻了吻头发的尾端,“我很高兴,所以现在,我要带你回家了。”
睡着的简渺很乖,像任人宰割的羔羊,腰到腿没有一处不软,落到怀里时简直像一团煦暖的棉。
江宴濯将他抱在怀里,抬脚踢开了卧室的门。
纯色的床褥整齐洁净,却是江宴濯屡次用来肖想简渺的地方,一想到自己在这张床上做过什么,再垂首看着即将躺上去的肖想对象本人,江宴濯就感觉皮肤之下的血液开始发烫。
烧得慌。
他轻轻推开被子,俯身将简渺放下的时候,贪婪地低头在他颈窝贴了一下……仿佛做了这个动作,他们就是真正依偎过的恋人。
呼吸变得沉重,像一层粘稠的雾覆落其间,简渺的颈窝泛起了浅浅的湿意。
少年躬身时脊柱弯成了一条漂亮的线条,凌厉锐利,像豹科动物猎食时爆发出的蓬勃力量感。
江宴濯嘴唇微张,浅色的舌尖探出齿口,只差一毫米……兴许一毫米都没有,他就能尝到简渺因发热而异样的体温。
想。
要。
……可是不行。
人还不是他的。
江宴濯撑在枕边的手背缓缓暴起青筋,是隐忍到极致的克制,在钝刀割肉的理智折磨之后,他面无表情地起身,将自己扶着简渺后颈的掌心缓缓抽离。
上面都染了一层汗,也不知道是谁的,沁了薄薄一层在掌纹之中。
就当他打算告一段落时,梦里的简渺却忽然发出了一声极浅的低吟,忽然往前埋进了江宴濯怀里。
江宴濯猛地一僵,意外地低下头,看着简渺安然无辜的睡颜。
虚弱的时候最诚实的是潜意识,简渺在医院的时候渴肤症就隐隐有发作的趋势,因为压抑时间过长,致使他甫一确定自己对江宴濯并不反感时,本能就把面前的人当成了药。
……他其实很喜欢江宴濯身上的鸢尾香。
江宴濯的下颌线紧绷,顺着下巴落到喉结,紧跟着上下滑动。
然后,他溃败地叹了一口气,眼底暗雾涌动。
他微微将膝盖抵开,避开腰部跟他的接触,眼尾带红,无奈又隐忍:“学长是在捉弄我吗?”
转而,他的眸色又沉了下去,像是暗雾缱绻的黑洞:“还是失恋了太伤心,急需要一个怀抱慰藉?”
毕竟,这是第一次失恋。
所谓初恋。
*
简渺睡醒的时候,视野所及之处是一片昏沉的暗。
他懵了好一会儿,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延伸出了一秒“我是不是瞎了”的错觉,良久才意识到自己是睡着了。
片刻的沉默后,简渺曲起腿抱住了自己……他做了个梦。
梦到小学弟了。
而自己变成了一只懒洋洋的考拉,非常厚颜地抱在江宴濯身上。小学弟一遍遍地把他扒下来,他又不讲道理地一次次贴回去,贴到最后好像把小学弟惹恼了,气冲冲地将他塞到桉树上走了。
直到很轻的敲门声传来,简渺神经一紧。
“学长,醒了?”江宴濯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尤为清晰。
猝不及防听到熟悉的声音,简渺惶然地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直到江宴濯打开了卧室的灯。
房间的布局很熟悉,但显然不是自己的卧室,简渺呆住,尴尬地看着江宴濯:“我这是……在你家?”
江宴濯点了点头,走到床沿拿起温度计给简渺量了一下。
他故作正经地量体温,余光却尽是简渺慌张闪躲的样子。
“学长睡得太沉了,我也不太想把你叫醒,所以把你带到我家里了。”江宴濯忍下唇角的笑意,低头看着温度计,“烧已经退了,还有什么不舒服吗?饿不饿?”
“……还好。”简渺无意识抓住了跟前的被褥,触摸到质感才想起这不是他的床,又极快地松开,“谢谢。”
“没关系,我做了粥,学长要是饿了就起来吃点?”江宴濯说完,点了点桌面的一套洗漱用具,“都是新的,学长可以去用。”
江宴濯将一双新的毛毛拖鞋放到简渺的脚步,看了一眼简渺睡着的床才离开房间。
简渺收拾好出来的时候,江宴濯已经坐在餐桌边了,他的头发微乱,像新生的小鹿般悄悄看着公寓。
江宴濯的公寓非常干净整洁,带有一阵淡淡的清香,很舒适的感觉。
因为卧室的窗帘拉得严密,简渺看到明亮的客厅才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我哥还在回来的路上,行李还没到。”江宴濯替他拉开椅子,“粥是温的,正好下口。要到吃药的时间了,快吃点东西。”
简渺眨了眨眼,他都不记得自己吃药的时间,江宴濯居然知道?
上一次生病的时候,段叙也这么提醒过他吃药,只可惜当时段叙不够细心,把一天两次的药记成了一天三次,简渺吃完才发现药量不太对。
简渺坐在椅子上,面前的不是白粥,而是梅子菜心粥。
他有些惊讶:“你做的?”
“嗯。”江宴濯托着下巴,一脸期待,“学长试试味道如何?”
简渺轻声说了句好,拿起筷子时犹豫了一下:“以后别叫学长了,听着很生分。”
他承了江宴濯那么多的好,还让人一口一个敬称,过意不去。
江宴濯眨了眨眼:“那我要叫什么?哥哥?”
“……随你。”简渺拿起勺子,沿着碗边轻轻舀了一勺尝了下味道。
入口温度正好,所以先尝到的是恰到好处的鲜香,只一口就勾起了简渺的食欲:“很好吃。”
“合胃口就好,我怕你生病吃不下东西。”江宴濯说完,将简渺的药拿出来,用干净的茶托盘装好,“温水在这里,药是对的,慢慢吃。”
“好。”
简渺吃东西的时候安静又斯文,一看就是家教极佳的孩子。
简渺:“我昨天晚上睡了你的房间……那你睡哪里?”
“在家,哪里都可以躺。”江宴濯笑笑,把水推到跟前。
“……你不会,没睡吧?”
确实是没睡,一想到喜欢的人就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还对他贴贴蹭蹭,江宴濯就不可能睡得着。
“没关系,年纪小,能折腾。”江宴濯支着下巴看向桌面的游戏手柄,“我把游戏通关了。”
昨天一早上就集合,下午江宴濯还开了几个小时车带他回来,又照顾他又煮粥,怎么可能不累。
简渺静静地捧着碗:“谢谢,真的。”
江宴濯失笑:“不用那么客气,下次我生病了,我也麻烦学长就好了。”
他还是选择叫学长。
“嗯。”简渺点头,认真道,“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把粥喝完之后,简渺便就着温水吃了药,刚咽下去就看到江宴濯端着一小盘现切的水果到跟前。
是小块的猕猴桃、黄桃,还有兔子苹果。
简渺新奇地看着盘里的水果:“这是……”
“奖励。”江宴濯放到他的跟前,“以前只要我乖乖吃药,我妈都会给我切这个。”
简渺意识到他是在哄小孩,轻笑道:“那要是我没吃药呢?”
“那就用这个哄你,”江宴濯用银叉轻轻支起一只小兔子,“简渺哥哥总不会跟小兔子过意不去吧?”
简渺接过小兔子咬了一口,脆脆的甜,很好吃。
江宴濯托着下巴,欣然看着简渺吃东西的样子,模样乖且温柔。
简渺咬住兔子苹果时无意对上那个眼神,心底莫名一惊,下意识别开。
……小学弟为什么这么看他?
这个眼神让简渺意识到不太对劲,他把兔子苹果吃完后,岔开话题:“学弟,能问你一件事吗?”
江宴濯乖乖点头:“当然可以。”
“你高中的时候,认识段叙吗?”简渺浅浅抬眸。
早上在房间的时候,段叙说了一句话:“你猜猜江宴濯他为什么故意接近你?那是因为高中时候我跟他打过一架,他是为了报复我……”
可惜说到一半就被后到的江宴濯打断。
简渺知道段叙嘴里的话信不得,但他还是好奇,话题怎么会莫名折到江宴濯身上。
江宴濯点在桌面的指尖轻顿,看到了简渺等候已久的眼。
……他以为段叙闹得那么蠢,这些细枝末节也就轻易地混过去了。
但并没有。
简渺在这里等着他。
“不算认识。”江宴濯先前还带笑的眼轻轻垂落,“我高中的时候跟他打过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