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将所有的普通人杀掉，留下只有咒术师存在的世界，也并不是不可行的办法……”女人的手指摩挲着下巴，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如果所有的人类都是咒术师，那么就不会有咒灵产生。”
“九十九，你这个思想听起来对我很不友好啊。”五条晓走过来，吐槽道。
“只是一点散发的讨论而已。”九十九由基摊手回答道。
“你说的内容并不太可能实现。”五条晓说道，“相比起来，我更相信另一种可能性。”
两个人都抬头看他。
“什么样的可能性？”夏油杰问道。
“你们应当都知道天与咒缚的概念吧？”五条晓说，“在一个婴儿刚出生的时候就立下约束，让他能够以等价的条件换取力量。比如强悍的身体与绝缘咒力的特性，或者脆弱的身体与强大的咒力。”
“这是一种对内的约束。如果有人能够立下让世界所有咒灵在产生之前就消失的约束，那么就可以让所有的咒术师失业。”五条晓说。
“失业……”这个形容词让九十九由基的表情有些微妙。
夏油杰则是认真分析着说道：“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有这个能力给予同等的代价，建立这种强力的束缚吧。”
“刚刚的话纯粹是胡扯啦，你们竟然真的在思考吗？”五条晓惊讶地看着他们，“与其想这么多，不如让普通人也都拿起咒具去干咒灵，术师们繁重的工作还能轻松许多。”
“实际上，只要你没心没肺，你也可以像我一样天天在国外休假。”九十九由基摊手说，“毕竟也没剩多少时间了。”
旁边，夏油杰露出了点疑惑的表情：“剩下什么时间？”
“你竟然不知道吗？”九十九由基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五条晓顿时开口，打断了九十九由基的下一句话：“最近两个月任务繁重，当然不剩下出去玩的时间。”
九十九由基起身，望向五条晓的目光里显得意味深长：“你这样做，真的没有关系吗？”
“你要是很闲的话，不如去协会接两个任务替我们分担一下。”五条晓面无表情。
“我才不去。”
九十九由基跨上了摩托车，将护目镜拉下来，道：“拜拜。”！
第83章 失控
高专一年级的两名学生的祓除任务发生了意外。任谁也不曾想到，术师协会会意外将咒灵的等级预估错误。
任务之中描述的二级咒灵，实际却是一级咒灵的土地神，根本不是此时的灰原雄和七海建人能够对付的。
如果不是五条晓恰巧正在附近，及时收到了求救的信息，那么两个高中生恐怕都会凶多吉少。
即使是这样，当灰原雄被送到高专的时候，依旧让很多人都倒吸了一口气。他左腿膝盖以下的肢体全部都消失了，咒灵直接将他的那一部分撕扯而下，现在被用不知是谁的高专校服粗糙地绑在一起。他胸膛上的起伏几乎要完全消失。
当天下午，高专的医疗等待室。
七海建人坐在塑料椅上，脸上的表情憔悴，旁边的位置，五条晓靠在椅背上，闭眼后仰，将头搁置在墙壁上，身上的校服沾染了许多血迹，安静地假寐。
过了一会，家入硝子走出了医疗室，对他们说道：“你们可以进来了。”
进入到治疗间内，担架上的男生腰部以下被盖了一层绿色的医疗布，闭着眼睛，呼吸均匀。
“我现在只是简单地治疗了表面的伤口，包括膝盖的部分也已经完全止血。”家入硝子说，“再过不久他就能醒过来了。”
不久之后，除了身上依旧有任务的学生，一二年级几乎所有人都来到了这里。
“情况怎么样？”五条悟匆匆赶了过来，脸上是在这段时间里才多出的成熟和冷静。
夏油杰慢了他一步，紧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过来。
“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损毁的肢体不能再生，”家入硝子顿了顿，“……以后可能都无法做一个咒术师了。”
这句话音落下，医务室外都静了静。
夏油杰推开门，走了进去。
“嘛，能够活下来我就觉得已经很幸运了，”灰原雄此时正躺在病床上，但脸上却挂着轻松的表情，“毕竟，那可是一级咒灵耶。”
他伸手比划着，举动像往常一样乐天派。
“先好好休息几天吧。”五条晓按住了他胡乱挥舞的手，将它放在了床边。
“学长，你们也来了？”灰原雄听到了门口的声音，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来。
“嗯，听说你们的任务出了意外。”夏油杰说。
“谁也没有想到，协会的任务详情会出差错。”旁边，七海建人沉沉地说道，“还好晓前辈在附近，及时赶了过去。”
“这段时间，灰原就先好好休养。”五条悟说道，“协会那边的失误，我会去追责。”
“嗯。”灰原雄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他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其实，我还想问问，以后我还能去祓除咒灵吗？”
这个问题落下之后，场面顿时一冷。站在病床前的几人之间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家入硝子还没有将具体的伤情告知灰原雄。
迎着黑发少年期待的目光，一时间大家都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注视，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的问题。
这样的躲避，所象征的内容再清楚不过。
灰原雄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他眨了眨眼睛，将那点蔓延上来的酸涩全部都强压下去，控制着自己弯起嘴角，努力像往常一样轻松地开口说道：“没事，我就随便问问。现在能够捡回来一条命，我就很满足了。”
……
众人鱼贯地离开了这个房间，将空间留给了这个只有十六岁的男生。
过了不久，他的父母赶到了这里。作为母亲的女人在看到自己孩子身体缺失的部分之后，当场就几乎跌倒在地。
在被扶起来之后，她狠狠抓住了七海建人的领口，问道：“怎么会这样？我的孩子只是来上学而已，怎么会遭遇这样的事？！”
咒术界有对普通人隐瞒信息的规则，在场的学生们除了本身是咒术师世家之外，几乎所有出自普通家庭的学生都没有让父母亲知道他们具体在从事怎样的工作。
在普通世界里长大的咒术师，注定会因为看到其他人无法看到的咒灵而不被理解。
灰原的母亲红着眼睛扫视着在场所有人：“你们谁能给我一个解释，雄在上星期回家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遇到意外？”
校方给予的官方解释是，灰原雄不小心被坍塌的建筑物砸到了腿，于是只好进行了截肢。
这样的理由并非没有漏洞，但是全部都被灰原雄替大家在父母的面前遮掩了过去。他被父母接走了。
因为这场意外事件而短暂动荡起来的校园又重新恢复了冷清。
“七海，你也休息一段时间吧。”五条晓望着自己的一年级学弟，说道，“当咒术师是一项危险的工作，走在这一条道路上，就注定可能不被许多人理解。”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如果不喜欢这项工作，那就去做些别的事也好。”七海建人在入学高专之前，在普通学校的偏差值也很高。
“我知道，”有着浅色头发的少年微微点头，脸上的沮丧已经被勉强收了回去，“我会好好调整自己的。”
“我还有一个任务，等下午再回来。”五条悟也站起身来，说道。
夏油杰靠在墙壁上，目送着大家都形色匆匆地离开。
不知什么时候，就变成了这样的场景。所有人只在执行任务，或者在去执行任务的路上。
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在发什么呆？”白发的少年凑了过来，碧绿色的眼睛像是玉一样温润。
如果是其他人问这个问题，夏油杰也许只会随便搪塞过去，但是此时在自己面前的人是晓。他思索了一会，说道：“可能是有点累？”
明明不久之前才修整过，但是现在却依然感到疲惫。
白发少年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你总是喜欢把一切负担压在自己身上。”五条晓说，“杰，不要逼自己太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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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或许是处于人手不足的考虑，术师协会选择将五条晓与夏油杰分开，像五条悟一样由单人执行任务。协会方的判断是，这样的任务执行效率会更高，同时也不会浪费特级咒术师的人力。
“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五条晓靠在自己同伴的身上，望着手机上弹出的信息，开口说道，“我要去一趟大阪执行任务，杰呢？”
“我的任务，”夏油杰打开了手机，微微转动屏幕，将上面的内容给坐在自己旁边的少年看，“看起来也不难。”
“旧川村。”五条晓念出了这个名字。
“很偏远的地方，普通的电话信号都没有。”夏油杰说道。
“那也太惨了，我接到的任务好歹还在市区。”五条晓露出了同情的神色，“放心，等执行完任务，我会给你带伴手礼的。”
两人在车站分开，各自踏上了不同的辅助监督的车辆。
咒灵所出现的位置是大阪市区的一个学校，在三年里，每年都有一名学生在旧校舍失踪，而警方排查了许久都没有结果。最近，一个月之内，忽然有五人在那栋大楼失踪，其中包括一名老师。
在经过调查之后，五条晓很快就锁定了咒灵所在的位置，顺利地将那只咒灵祓除。只是，已经失去性命的普通人类却无法再被救活过来了。
长期的任务里，这样的事情都是家常便饭。五条晓并不会为这样的事情感到低落，毕竟咒灵已经被祓除，本身他就避免了更多的人受害，这是积极意义的事。
他打开了耳机里的歌，步伐踩着节奏，走进了一家大阪烧的店铺，打包了一整盒。
五条晓给夏油杰打了电话，发觉对方依旧是无法接通。
“还没有执行完任务吗？”五条晓沉思着挂断了电话。
他又去了另一家甜品店，买了一袋和果子提在手里，坐上了电车。只是方向并不是回程，而是前往了夏油杰的任务执行地。
这个名为旧川村的地方的确相当荒僻，在距离村落还有两公里的位置，汽车就已经无法通行了。
五条晓告别了司机，决定独自走过去。乡间的山路并不好走，但对于咒术师来说，也只是裤腿上稍微沾染了一点尘土而已。
据说是一个民风淳朴的乡村，但在村民之中总是流传着口耳相传的传说，总会有人被“神隐”，村中也时常出现非自然死亡的事件。协会初步判断咒灵的等级为准一级。
在距离村庄还有数十米的时候，五条晓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山上的风顺着道路吹了过来，也让他嗅到了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难道又是任务出现了意外？
五条晓心里一紧，加快脚步跑了过去。他沿着村口一步步地进入，目之所及之处，到处都是倒下的尸体。这里的人们似乎本来还维持着正常的生活，此刻却都倒在了地面上。
他们身上的伤口各不相同，但能够看出，基本都是被咒灵所杀。尸身上面的残秽也熟悉得惊人，来自一个无论怎样想都难以令人相信的人类。
€€€€那个被高专派来这里执行任务的特级咒术师。
沿着路标，略过所有的村民，五条晓走到了村长所在的房子前。
有人正站在院落的泥土地上，背对着他，黑发被梳成了半丸子头的模样。
“……杰？”五条晓第一次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听到了这个声音，那人转过头，在看清了他的脸之后，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