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维斯,反叛军第三军团的首领,最高的统治者。
在自家的地盘上,除了他自己,谁能把这只紫蜻蜓弄成这个样子?
“是的。”
副官打开牢笼,对一旁严密守着的医生说了一句辛苦后,带着卡修走进去。
“首领,您现在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半蹲下身,关切地问道。
“……对不起……”
阿尔维斯没有回应,他和之前一样,一边喃喃着说过无数次的话语,一边用一把匕首,往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
原本就没有闭合的伤口,再次滴滴答答地落下血来。
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样,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你还能认出我吗?”
卡修望着对方,心情复杂。
他走过去蹲下,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来那一双漂亮的金色眼眸。
“……利维……”
阿尔维斯有了反应,他看着卡修的脸,低声喊着陌生虫的名字,紫色眼眸中似乎有了点光彩,然而下一刻,这只紫蜻蜓直接就哭了出来,情绪激动。
“……你是来接我的吗?”
“……对不起,利维,对不起……”
“我当年没有保护好你,现在,我连你的孩子都没有保住,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好消息,阿尔维斯有了反应,没有像之前那么死寂且了无生机。
坏消息,这只紫蜻蜓陷入了更大的悲伤和刺激中,卡修能感觉到,在对方强烈急促的话语下,逐渐变轻的气息。
一旁的医生火速赶来,拿出一瓶子药液就要灌下去,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你来见我,是不是不怪我了?你最后还是愿意来接我离开……”
卡修看着抓住自己衣袖的手,敛下长长的睫毛。
下一秒,他一把抢过医生手中的药液,一只手掐着对方下巴,另一只手强行把药灌了进去。
不管怎么样,先稳住阿尔维斯的情况再说。
卡修把空了的瓶子扔回去,语气轻轻:
“嗯,对,是我,我来带你离开,我们先离开这里好不好。”
他不清楚利维的性格,于是只能减少说话的次数。
好在阿尔维斯发病的时候神智不清,快要崩溃的精神也没有空去分辨那细微的不同。
他并没有认出卡修,而是将对方当成了逝去多年的好友。
“……好。”
一旁的医生用震撼且崇拜的眼神看着卡修,副官则立马找来钥匙,把对方给自己套上的枷锁打开。
金属落地的哐当声响起,小蝴蝶避开阿尔维斯自残搞出来的伤口,把这只狼狈的紫蜻蜓背了起来。
很轻,比想象中的要轻很多。
“我们现在去哪里?”
“先去治疗。”
“嗯。”
几只虫一路无言,副官曾经想试着把自家首领抱过来,却发现阿尔维斯的手几乎是紧紧抓着卡修的衣服,因为过于用力,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那个……真是辛苦了,我们可以给您相应的报酬。”
副官看着卡修和自家首领,有些高兴,又有些尴尬。
“不辛苦,他不是很重,主要是……”
卡修说道,同时有些不舒服地侧了下头,
“他一直在哭,我觉得我一会儿需要换一件干净的衣服。”
阿尔维斯的下巴刚好靠在卡修的肩膀上,小蝴蝶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眼泪落下来,顺着肩膀流到后背。
刚刚落下的时候,是滚烫的泪水,浸湿衣服后,风一吹,又格外冰冷。
除此之外,他还听到一些关于利维的话语。
大部分时间,对方都在重复“对不起”三个字。
偶尔夹杂着一些长语句。
卡修竖起耳朵,勉强从这些带着哭腔的句子中,分辨出来几句明显的话。
“……你好长时间没来看我,是不是在怪我?”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他……”
“我有时候真的很想去找你,但你当初说过……让我一定要活下去……”
从牢房到医院的路上,卡修能听清也只有这些。
其他的一些话,他也没听出来是什么意思。
灿烂的阳光打到他们几只虫身上,刚才阴冷潮湿的牢房被抛在身后,给虫一种从地狱重新回到虫间的感觉。
卡修将阿尔维斯放下,让医生给对方治疗。
反叛军第三军团的医生水平很高,很快就将自残伤口全都处理完毕。
不过紫蜻蜓还是没有清醒过来。
“首领精神上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副官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道。
“我知道了,明眼虫都能看出来。”
卡修坐在床边,伸手握住了对方冰凉的指尖,看向他们,
“你们可以先出去一下吗?”
医生张了张口,反射性就要说不行。
这只虫来历不明,而且一看就不是他们军团内部的虫,看上去实力很强,他不放心让对方和发病状态的首领独处一室。
只不过他还没有说完,就被副官强行拉走。
“好的,我们就在门外等着,如果您需要的话,随时可以叫我们。”
在医生震惊的眼神中,副官拉着他火速离开,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卡修确定这个房间没有监控检测仪之类的东西后,就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
“……呜呜呜利维……”
“是我,怎么哭成这个样子,放松一点,我在你旁边呢。”
卡修应下了利维的身份,同时让自己的精神力进入到对方的精神海中。
S级别的雌虫,精神海无比庞大,此刻里面正掀起惊涛骇浪,还下着狂暴的雨。
紫色的闪电在空中划过,狠狠地击打在精神海中,引起剧烈的震动。
而每一次闪电降临后,阿尔维斯的精神海,就会多出来一条裂缝。
“真是可怕的场面……”
卡修‘看着’这个场面,有些犯难,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一点一点开始修复。
好在他已经有了舒缓几百只雌虫精神力的经验,慢慢地治疗,倒也让对方的精神海缓缓平静下来。
比起几分钟一只的普通雌虫精神舒缓,卡修足足修复了两个小时,才让对方的精神勉强稳定。
等精神力用光后,卡修又从空间里找到自己的信息素,确定好用量,给对方灌了进去。
双重辅助下,阿尔维斯的情况看上去好了很多,小蝴蝶却已经累瘫了。
这一趟下来,不仅没有问出来相关的事,还把自己的全部精神力和信息素给搭了进去。
这要是还问不出真相,那他可是真的会打虫。
卡修缓了一会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给自己灌了一瓶恢复药剂,坐在了床旁边。
这下子,阿尔维斯总能回答他的问题了吧。
小蝴蝶抓住对方的手,询问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口,就发现对方仍旧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眼泪不停往下落,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维特尔,你怎么忍心和我决裂的……”
卡修:……
草。
这只紫蜻蜓到底有多少挂念的虫?
无奈又无语的小蝴蝶把门外守着的虫叫过来,开始商讨现在的情况。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只能说我尽力了。”
卡修坐在床边,叹了口气,说道。
“……蓝蝴蝶你好狠的心,你难道忘了我们在军校时的日子了吗?”
阿尔维斯抱着枕头,哭得一塌糊涂。
“但让我回去是不可能的,我大老远来了一趟,而且付出了很多东西,我必须要问个清楚。“
卡修的表情严肃起来,表明了自己坚决的态度。
“……维特尔,当初明明说好的,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阿尔维斯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哭得无法自拔。
副官和医生对视了一样,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