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一直很敬佩您,您的出现打破了雄虫殿下不能参与军界的规定,也让更多的殿下看到了未来的另一种发展方向,我认为这对于联邦雌雄关系的发展和推进,有着历史性的意义。”
工作虫沿着楼梯缓缓走下去,用略带着一点沙哑的声音说道。
他的面容依旧被笼罩在帽檐阴影中,语气不紧不慢,没有尊敬倾慕紧张惶恐,和之前遇到的雄虫保护协会的雌虫们完全不一样。
“其实我并没有做出什么大事情,最多用我的身份推动了一小步进程而已。大部分的工作,都是兰斯特或者雌父那样的虫在做,我认为他们才是最大的功臣。”
黑发金眸的青年走在工作虫旁边,说道。
他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毛。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但他能感觉到身旁的工作虫就是一只战斗力普通的亚雌,而楼梯下方的大厅内也有中级或高级雄子的气息。
“柯尼塞格阁下吗?那确实是一只很伟大的虫,我能感觉到他是真心为了雌雄正当权益而努力,他为了联邦付出了他的时间精力心血,值得所有虫敬佩。”
工作虫帮助对方拉开了椅子。
“雌父当然很伟大,我会把你的话语转告给他的。”
金蝴蝶眨眨眼,说道。
“但是,卡修殿下,你不觉得缺了什么吗?”
“什么?”
“雄虫享受着全部的保护和宠爱,你们还要为他们争取自由的机会,雌虫掌控着军政商文界的权利,你们也要为他们争取婚姻的权益,但是似乎从来没有虫,想过我们呢。”
工作虫声音缓缓说道,帽檐下的眼眸直勾勾盯着椅子上的雄虫,
“正如我之前说的,无论是尊贵的雄虫,还是强大的雌虫,谁也不会在意亚雌的存在。”
“没有虫会注意到这个团体,厮杀的战场上不会有战斗的亚雌,温暖的温室也不会对我们开放,这个联邦,似乎已经遗忘了组成它十分之一的虫。”
“您看,就连您,似乎也没有对一只亚雌起任何疑心呢。”
他的眼神很平静,但似乎又隐藏着什么翻滚的情绪。
“你不是雄保的虫!”
椅子上的青年一惊,他想站起来,却发现椅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禁锢他的铁环。
这玩意儿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不仅仅充当无比坚固的金属控制住了他的身体,还抑制住了他的虫化。
金蝴蝶看向周围。
他刚刚下来时,看到了许多中高级别的雄虫聚在一起说话。
但当时他正在和工作虫交谈,也就没怎么注意。
现在一看,这些雄虫们也全都被禁锢在椅子上。
他们明显是被下了药,神志不清,只是自顾自在喃喃罢了。
“我当然不是,我见过您很多次,但由于您可能是第一次见我,所以我就做一个自我介绍。”
工作虫摘下帽子,露出来一张很平凡的亚雌面容,
“我是安塔纳,曾经反叛军第一军团的成员,也是‘白靖’。”
金蝴蝶的注意力从雄虫们身上转回来。
他听说过这个名号。
最先曝光兰斯特消息的神秘虫、针对他们的那个团队的头头、联系起反叛军余孽和卢曼家族剩余虫的关键虫物。
“你居然没有被抓进联邦法庭?”
黑发金眸的青年看上去十分惊奇,语气中并没有安塔纳想象中的害怕与愤怒。
“我以为您会问些别的什么。”
安塔纳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和其他被骗过来的雄虫完全不一样。
“我该问什么?这是禁锢环是拿什么做的?”
金蝴蝶问道。
安塔纳:……
安塔纳:“反叛军第一军团在域外发现的一种神秘矿石,十分坚硬,同时可以抑制虫化。”
他对于卡修了解颇多。
针对这么一只拥有强大武力的雄虫,他当然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哦哦,听上去是一种很厉害的资源呢,回头我也去找找。”
金蝴蝶来了兴趣,这种矿石听上去就相当实用。
“……您果然和寻常的雄虫不一样。”
亚雌被噎了一下,缓了一会儿,说道,
“我当然不一样,我和所有虫都不一样。”
椅子上的虫说道,他看向安塔纳,金眸里兴趣盎然,
“我大概能猜出你的目的,你是为反叛军第一军团的首领报仇?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样为他效忠?”
安塔纳直觉这只雄虫和资料中说的不太一样。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已经进入兴奋状态的金蝴蝶却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
“我懂了,你之前说,那些高高在上的雌虫或雄虫,从来都没有把亚雌放在眼中。
你拥有着强大的技术能力,却因为既没有雄虫的尊贵基因,也没有雌虫的强大身体,得不到相应的重视,直到你遇见了反叛军的首领。”
“他看重了你的才华,提拔了你,所以他对你有知遇之恩,你费劲了一切都要为他报仇。”
金蝴蝶的眼眸中明晃晃地透露出有趣,他陷入思索,但很快就摇摇头否定了之前的猜测,
“不对,他如果这样,你不会认为雌虫和雄虫都是高高在上的傲慢虫。那个首领的骨子里依然轻视着亚雌,你不是为了他而复仇。”
“反叛军第一军团的首领迟早会死的,不死在兰斯特手中,也会死在你的手中,你对他并没有忠诚。”
“你想掌控反叛军第一军团,用亚雌的身份,让那些傲慢的雌虫和雄虫们狠狠地遭遇滑铁卢。”
“这个我懂,表演性虫格,被忽略的群体总是想要争取到最多的关注,哪怕是负面与攻击。”
“你之后联合起其他虫,把联邦搞得翻天覆地,也是出于这种情绪吧。”
“那些自以为是的雌虫和雄虫,被他们从来看不起的亚雌玩弄于股掌之中,看着他们因为你跌落神坛,看着联邦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你身上,心里面是不是有一种畅快之感?”
金蝴蝶的语言剥开了安塔纳的伪装,这只一向平静的亚雌,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握紧,眼睛发红地看着椅子上的虫。
“你所谓的复仇只是一个理由,为了亚雌的权益更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你只是为了你自己。”
亚雌不用像雄虫那样,一生都被困在繁衍上,可以去找社会上的任何工作。
亚雌也不会像雌虫那样,在危险的战场上拼搏,为了精神力的安抚,只能跪伏在雄虫的脚下。
正常的亚雌压根就不会想着去参与到这个畸形的雌雄婚姻关系中。
“我真是小瞧您了,卡修殿下。”
安塔纳几步走过去,俯身伸手死死掐住了金蝴蝶的脖颈,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往外挤。
被直接说破心底想法的他,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你想用我和这些雄虫来威胁兰斯特?”
金蝴蝶说道,他的话语依旧顺畅,就像是脖子没有快被掐断一样。
“您分析得很对,不如您来猜猜?”
安塔纳笑起来,神情中已经开始带着点癫狂。
金蝴蝶皱起眉。
安塔纳的想法,归根结底就是一点€€€€他想搞事。
最好是能极大刺激到那些高傲的雌虫或者雄虫的大事,然后以被轻视的亚雌身份,把所有的虫都拖进尘泥。
想到这里,金蝴蝶悚然一惊。
有什么比联邦全体高级雄虫一同死亡更大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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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特看着搜查无果的现状,心里面的焦躁越来越大。
安塔纳就是一个疯子亚雌,是无法用正常虫的想法去分析理解的虫。
一个有着高超能力的反虫族疯子,如果不能早点找到,日后一定会造成巨大的麻烦。
安塔纳越狱的时间并不长,这么短的时间内,对方肯定无法离开主星。
短短的时间内,那个家伙究竟会藏在哪里?
现在他已经下令封锁了港口,无论那个家伙躲在哪里,都不可能逃出主星。
兰斯特无意识绕着自己的长发末梢。
等等。
安塔纳不可能意识不到这一点,所以他绝对不会躲在一个角落,等待搜捕结束后再逃跑。
如果最终的结果依旧是被找到,那以疯子的心性,绝对会在自己注定的失败之前,狠狠地咬下他们的一块肉。
兰斯特低头看着如同雪花一样飞来的文件,上面无一例外,全都是没有搜到。
不知怎么,他忽然想起了那天早晨让他惊醒的噩梦。
铺天盖地的负面言论如同潮水一样涌来,里面夹杂着满满的恶意,将他裹挟。
如果这个代表他不久前遭到的网暴的话,那后半段噩梦€€€€
他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卡修在一场爆炸灰飞烟灭。
无力而绝望。
卡修!
兰斯特猛地停住手,一缕长银发被他硬生生拽下来,刺痛从头顶传来,却丝毫没有引起半分注意。
他迅速打开光脑,试图联系卡修,却发现怎么也联系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