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情感执拗又热烈。
“什么嘛,我的钱你也收下啊!”他不满抗议。
周归与用未来安抚他:“先攒着,以后给哥养个老什么的。”
可惜不怎么管用。
梁星灼瘪瘪嘴:“给你养老哪轮得上我,你又有养老金又有孩子的,你就是不想花我的钱。”
周归与好笑道:“我哪来的孩子?”
“以后总会有的。”梁星灼感觉吃味,哼了一声,“没孩子也有老伴儿。”
“老伴儿?”周归与挑出某个字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倏地笑了笑,又重复,“老伴儿。”
梁星灼不明白他在笑什么:“老伴儿怎么了吗?”
“没怎么,就是觉得这个词用在我身上很不相称。”
“现在当然不相称了,你才26,还没七老八十呢。”梁星灼又哼一声,“说老婆还差不多。”
周归与只笑,没说不是年龄的问题。
“算了,我让一步,大钱你不用,小钱你不许拒绝!”
梁星灼反过来摸了摸周归与的头,学大人的语气:“梁星灼也可以照顾周归与,这是我们家的天经地义。”
周归与抬手揉揉梁星灼的一头卷毛。
“现在没有。”
梁星灼以为是拒绝,鼓了鼓脸,不高兴了。
没想到周归与还有后半句:“之后有想喝的跟你说。”
“这份请客会过期吗?弟弟。”以及反问。
梁星灼立刻阴转晴,笑道:“当然不会!一直有效。”
周归与也笑:“好。”
“谢谢弟弟。”
梁星灼骄傲扬下巴:“不客气。”
国庆七天假,周归与只能跟同事调出三天的班,老两口知道他上班忙,在沽南待了三天就回老家了。
第四天,周归与回医院上班,梁星灼返校上学。
假期留的数学卷何道安半天就批改好了,下午第二节课就是数学,根据何道安以往的上课规律,这节课肯定是讲卷子。
第一节课一结束,冯植就直奔办公室。
宋嘉航留意到他的动向,马上跟梁星灼嘀咕:“他绝对去找老何问正确答案了,看他一会儿回来啥表情就知道你俩谁赢了。”
参考答案错误的事情,梁星灼没跟第三个人说,也让宋嘉航保了密。
要是在班上宣扬起来,他真像跟冯植干上了似的,他才不爱出这种风头。
但是劲儿已经较上了。
暗中较。
“不用看。”梁星灼胜券在握,“肯定我赢。”
周归与怎么可能出错。
宋嘉航好像听见了他心声似的,皱脸拧眉感叹:“天,我真受不了你这个兄控了。”
梁星灼“哦”了一声,伸手拿回自己的小饼干:“那你别吃兄控的零食。”
宋嘉航秒变谄媚:“我错了哥,你们兄控的零食最好吃了。”
梁星灼捏起一块小饼干塞他嘴里,笑骂:“闭嘴吧你!”
上课铃响完,冯植跟何道安前后脚进的教室。
表情……嗯,脸臭得跟黑锅似的。
梁星灼转了圈笔,得意:“我赢了。”
宋嘉航竖起大拇指给他点了个赞:“兄控就是牛。”
梁星灼坐实兄控称号,补充:“家兄更牛。”
“……”
看在小饼干的面子上,宋嘉航压下了翻白眼的冲动。
“假期作业大家完成度都不错,没有一个敷衍了事的,老师很欣慰。”
给完甜枣,何道安话锋一转:“不过这次作业也暴露了很多问题。相信大家都感受到了,这份卷子难度很大,我提前把参考答案发给了你们,有些题目很多同学还是做不出来。”
“基础固然重要,身为重点班的一员,难题也必须攻克,否则重点大学的大门是不会为各位敞开的,我不希望咱们班有安于现状的人,尘埃落定前,每个人都不能停下。”
三言两语间,班上学生的情绪被何道安调动得紧绷起来。
何道安作为从业多年的资深教师,训话节奏可谓是手拿把掐,话音落下又适时给学生松绑:“我要对三个同学提出表扬,不仅算对了题目,还没有盲从答案。”
“最后一道选择题的参考答案印错了,正确答案应该选A,班上只有三个同学做对。”
何道安拿起最上面的三张试卷,依次点名:“梁星灼、宋嘉航、苏漫羽,上来拿你们的卷子,其他人的卷子课代表来拿下去发了。”
冯植之前把解法发在班级群,还明里暗里自夸了好几句,这些班上的人都知道。
他当时肯定坚信自己的正确的,当时的他也想不到这些自夸会演变成当下的难堪。
冯植硬着头皮上讲台拿卷子,分发过程中他感觉每个同学看他的眼神都透着讽刺,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发到第一组末尾,冯植跟拿完卷子回座位的梁星灼打了个照面。
过道宽敞,不存在谁让谁。
梁星灼路过冯植身边的一瞬,听见他咬牙切齿说了句:“梁星灼,你真够虚伪的。”
梁星灼用余光扫了眼讲台,何道安正在调试多媒体,没注意他们这边。
如此,他才回了冯植一句:“我怎么就虚伪了?”
“别装了,明明心里早就得意死了,还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嚯。
他什么都没做也能让冯植破防?
那他何必枉担虚名。
梁星灼干脆认下:“对啊,我得意死了。”
冯植愣住,惊讶于梁星灼的忽然坦诚。
“难道你不想得意一次吗?”问完,没等冯植回答,梁星灼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原来你一直没办法得意是因为你不想啊,我还以为是不能呢。”
冯植气急:“梁星灼你€€€€!”
话没说完就被何道安打断了:“你们两个杵那里做什么?”
梁星灼第一时间从冯植手里抽走一部分卷子,满脸乖巧地对何道安说:“冯植说想少耽误点儿大家的上课时间,让我帮他一起发卷子。”
何道安向两人投以肯定的目光:“好,你俩一起发。”
梁星灼还是那副斯文温和的笑脸,冯植的脸色却像活吃了一只苍蝇,难看得不行。
去隔壁组发卷子前,梁星灼轻飘飘地抛下一句:“不用谢。”
冯植直感荒谬:“哈?我有什么可谢你的?”
“顺手往你脸上贴点儿金,是我今天的日行一善。”
“……”
第11章
何道安用一节课讲完了卷子。
一下课,班上同学上厕所的上厕所,接水的接水,补觉的补觉。
何道安见冯植坐在座位上没动,拿起课件和小蜜蜂走到他桌子旁,抬手拍拍他的肩,说:“拿着卷子来我办公室一趟。”
冯植后背僵直,大概猜到何道安会跟自己说什么,情绪愈发阴沉。
过了几秒,冯植拿起卷子站起来,心如死灰般跟着何道安离开了教室。
进入办公室,何道安在自己的工位前坐下,旁边工位的老师今天请假,他把那个老师的转椅拉到自己旁边。
“坐下说。”
冯植面如土色地坐下,双手置于腿上,手指不安蜷缩。
何道安留意他的小动作,笑道:“你紧张什么,我还能把你活吃了啊。”
冯植嘴唇张合两下,轻不可闻吐出一个字音:“……没。”
何道安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不是让你来挨批评的,这次作业你完成得也很好。”
冯植却敏感地抓住一个字眼。
也。
说明还有别人。
除了梁星灼还有哪个别人。
一想到这,冯植不由得攥紧裤腿,极不情愿又不得不面对事实:“我完成得不好,最后一道选择题没做对。”
何道安在讲卷子的时候提过一句,梁星灼的这套卷子是满分。
这么难的卷子,梁星灼考了满分。
就算有参考答案在手,但答案也不是只发给了他一个人。
机会还是均等的。
冯植有些讨厌自己明白这些道理,他宁可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