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受不了,你怎么就不是一个人渣呢。”
周归与没听懂:“什么?”
秦彦心知肚明,周归与只是在乎朋友,在乎朋友,所以记得朋友一贯害怕虫子,而不是拿他当什么特别的人。
周归与只是人好而已。
是他自作多情,忍不住拿这种不具备特定意义的好,作为自己万一是特别的一种依凭。
直到现在还会一闪而过这种念头。
已经被明确拒绝过了,秦彦不可能再舔狗到自爆,而是高傲道:“没什么,你不必知道。”
周归与一时词穷。
秦彦紧接着问:“你不参加是因为你弟要高考?”
窗户纸都没有了,人都被拒了,他现在也懒得再爱屋及乌,跟着周归与叫梁星灼的小名。
他的情况秦彦都清楚,周归与没什么好装的,直接承认:“是。”
“你是不是……”
秦彦才问了个开头就停下来,顿了几秒也不继续往下问,到此打住:“算了。”
周归与又一头雾水:“我是不是什么?”
“不想问了,没什么。”
秦彦捏着水转身离开,不知道是说给周归与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最后来了句:“我才懒得管你的事。”
周归与搞不懂秦彦突如其来的情绪,思考了几秒,没头绪便作罢,转身往反方向走,也回科室了。
变动发生在名单公示期的第五天,周四。
被任命为领队的年轻医生,他怀孕六个月的妻子突然腹痛进了急诊,在妇产科检查后说母体和胎儿情况都不太好,建议生产前住院保胎。
年轻医生当天向科室说明了情况。
他和妻子家里只有自己的母亲可以照顾妻子,其他至亲要么身体不好,要么已经不在人世,母亲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眼下他没办法撇下家人去外地工作,提出退出这次医疗援助。
科室和院方了解情况后,于情于理都不好再让他参加了,从医疗队名单上划掉了他的名字。
可是这么一来,领队的职位就悬空了,剩下的成员没有能够胜任领队的。
退出的成员的胸外科的,这个空缺自然由胸外来补。
科主任在科室里挑了一天,周五下班前也没物色到周归与以外的合适人选。
资历够格的不必去更不想去,想去的不够资历,两头难全。
实在没办法,科主任又找上了周归与。
不同于上次,周归与这次再拒绝就只能科主任自己顶上了。
但科主任都五十了,平邑县那个环境,五十岁的人怎么吃得消。
周归与只好答应。
心里琢磨着,平邑县离沽南三个小时车程,大不了像以前在京柏读大学那样,周末往返,生活上有邹姨照料,梁星灼年龄也比那时大,更不成问题。
好好跟梁星灼说明情况,他会理解的。
周归与这边一松口,科主任欣慰到不行,火速上报,连夜出了新名单,第二天重新公示。
这种公益性质有利于医院形象的消息,向来是官网官博公众号视频号各发一遍,充分曝光,医院各个展板也会粘贴。
考虑到梁星灼周六还要上课,周归与打算周六下了夜班,周日回家再跟梁星灼说医疗援助的事儿,免得影响他上课的心情。
一模将近,周六只上半天课,下午的两节课全部换成了自习,课表上的科任老师会到教室守自习,方便学生随时上去问题。
第一节自习结束,宋嘉航神神秘秘凑到梁星灼旁边,问他:“有个八卦,想听不想听?”
梁星灼似笑非笑:“我如果说不想,你是不是会憋出内伤?”
宋嘉航骂了一声靠,命令他:“那就赶紧说想!”
梁星灼顺着他:“好好好,想听。”
“最近到处都在传,只要冯植一模考过你,苏漫羽就跟他交往。”
梁星灼听着荒谬:“假的吧,谁说的?”
“我也觉得假,不过昨天有人去问了苏漫羽,你猜她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苏漫羽说‘你还真觉得他能考过啊’。”宋嘉航连声“啧啧”,“这话说的,攻击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梁星灼没做评价。
宋嘉航又说:“不过冯植这次搞不好真有东西,听说他整个寒假都在一对一补课,找的培训机构的特级教师,押高考题很牛的。”
“还有你没发现他每节自习课都去问题吗?咖啡每天也喝老多,他是不是都不睡觉啊。”
柳应白在后排听着,忍不住插话:“小宋你再说下去,咱们梁班长也不想睡觉了。”
小宋捂嘴,连忙住嘴,改口:“梁班长我没有刺激你的意思,你莫要再卷自己了,请珍惜生命!”
“……”
梁星灼无语:“我没那么容易被刺激吧。”
柳应白和宋嘉航同时看向他,一字未说,但怀疑的眼神仿佛都写着一句话:你没有吗?
“……好吧,我是挺爱跟人较劲儿的。”梁星灼承认,不过!
“但我不会走极端,该一点睡觉还是一点睡觉,他努力我也没闲着,没什么好不安的,各凭本事呗。”
宋嘉航欣慰:“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柳应白持保留态度:“你别偷着卷然后哪天突然晕倒了。”
梁星灼:“……我不至于如此。”
柳应白:“你最好是。”
梁星灼:“我就是!”
这个八卦梁星灼原本听过即过,没太放在心上。
下午放学,梁星灼帮何道安去教务处跑了个腿,再回教室,班上的人都走完了。
梁星灼收拾好书包也准备走。
周归与今天上夜班,一般六点多才从家里走,现在回去还能见他一面。
过年到现在,他和周归与关系一直不冷不热不尴不尬的,话也说,也互相关心,但经常说几句就沉默了。
忽然之间,他们除了日常的关心,开始不知道该跟对方再说些什么。
但尽管如此,他也想每天见周归与一面。
见过面,至少有实打实的证据证明,他们的生活还有重复的部分,而不是只靠干巴巴的心理安慰。
梁星灼现在就盼着一模结束,他考个好成绩,让周归与开心开心。
说不定周归与一开心,家里的气氛就缓和了,一切都会回到从前。
梁星灼走到楼梯口,迎面跟回教室取东西的苏漫羽碰上。
点了点头算是招呼,梁星灼继续上楼,苏漫羽继续下楼。
擦肩而过后几秒,苏漫羽停下脚步,转身叫住梁星灼。
梁星灼闻声停下,回头看过去,问:“怎么了?”
苏漫羽抿抿唇,心一横,问他:“一模你肯定能考过冯植,对吧?”
梁星灼当然是这么打算的。
但他没有考前立flag的习惯,何况还是对关系一般甚至有点微妙的人。
“分数没下来前,谁考过谁都说不准。”
苏漫羽也意识到自己这个说法有点强人所难,可是又很想在梁星灼这里要一颗定心丸:“冯植从来都没有考过你,上学期期末,总分也比你低27呢。”
梁星灼想起宋嘉航下午说的八卦。
试着问:“所以你真的答应了冯植……”
“我没有答应!”苏漫羽连忙否定,解释,“我没有答应他!是他自己到处瞎说……”
如此,梁星灼更奇怪了:“那你怎么不阻止他?如果你因此苦恼的话,比起指望我,阻止他更有效不是吗?。”
“我……”苏漫羽犹豫了一会儿,如实说,“寒假我的狗差点在大马路上被车撞,是冯植救了它一命,我欠他个人情,他说实在想还就不要否认这个赌约……”
梁星灼消化了几秒:“如果他真的考过我,你……”
苏漫羽:“考过你,我也不可能跟他交往啊!我根本不喜欢他!我只是答应不否认,可没真跟他打赌。”
梁星灼顿时感觉这个事情没那么荒谬了。
“既然结果都是不会交往,冯植搞这么一出图什么?”
苏漫羽烦得很,没好气道:“鬼知道他的,神经病一个,图个嘴瘾吧可能。”
梁星灼中肯评价:“是挺神经的。”
苏漫羽再次:“所以你一模一定要考过冯植!我不想他一直拿这个事说个没完,很烦……”
梁星灼想了想,也只能说:“我会全力以赴的。”
苏漫羽感激道:“谢谢你。”
梁星灼:“不用谢我,我本来就会全力以赴。”想了想,补充,“倒是你,如果实在困扰,也不必受制于那份人情,本来就是冯植挟恩图报为难你。”
苏漫羽顿了顿,对梁星灼笑了笑:“好。”
“那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苏漫羽走了两步,停下来,悄悄趴在楼梯栏杆往下看。
梁星灼一层一层往下,在她视线里晃过一下又一下,直至底楼,再也看不见。
苏漫羽垂眸,怅然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