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周归与什么时候又要走,下次回来又是什么时候。
他想一次性把周归与看够,分量足以支撑到下次再见面之前。
这些话往外说别人可能都觉得矫情,拢共就三个月,一个季节变换的时间,何至于此。
但梁星灼至于。
只不过跟周归与分开一个月,联系困难一个月,见不到面一个月,他就像被海洋抛弃的孤鲸,搁浅到岸边,一复一日,等待他的死亡。
大概是感知到了梁星灼的情绪,周归与思忖片刻,把手边一包待处理的油麦菜放到水池里。
“那你来把油麦菜洗了,洗完择一下。”
被分配任务的梁星灼眼睛一亮,顿时笑开了:“好!交给我吧!”
放下水杯,挽起袖子,梁星灼一脸笑意站在周归与旁边,帮忙处理油麦菜。
梁星灼一直笑,一直笑,笑得周归与都忍不住发问:“傻乐什么,洗个油麦菜跟捡着黄金似的。”
“捡着黄金都没这么开心。”
“洗油麦菜就开心了?”
“开心,只要跟哥在一起,干什么我都开心。”说着说着,梁星灼又笑了,眼尾上弯,连日来的阴郁一扫而空。
周归与手上的动作一顿,过了几秒,他失笑道:“傻不傻。”
梁星灼乐呵呵地回答:“就傻就傻。”
看着梁星灼的笑容,周归与忽然意识到,真正需要他、必须是他的地方不在远方,而在眼前。
原本在心中只有一个雏形的念头,悄悄变成了非做不可的决定。
第56章
吃完晚饭, 梁星灼跟周归与一起收拾完厨房,准备回屋学习。
“休息吧今天,别学了。”
周归与拿起遥控器开了电视, 一边说:“找部电影一起看,我今晚也不工作。”
“好。”
梁星灼嘴上这么答应, 内心暗暗琢磨,今晚熬夜多学会儿, 把时间补回来。
周归与一眼洞悉梁星灼的想法,打破他的如意算盘:“看完电影就洗澡睡觉,不准熬夜。”
“……”
梁星灼小声嘟囔:“你会读心术吗, 真神了。”
周归与耳朵尖, 还是听到了:“我不会, 只是太了解你了。”
梁星灼惊讶捂住嘴。
周归与笑道:“所以要不要看电影?”
梁星灼点头。
“你来挑。”周归与把遥控器递给梁星灼。
梁星灼松开捂嘴的手,接过遥控器, 在视频app上面挑选。
趁这个时间, 周归与去切了些水果,方便看电影的时候吃。
梁星灼挑了一部悬疑恐怖片, 口碑不错, 他和周归与一直没看,快三小时的时长, 看完洗澡睡觉差不多。
周归与把家里窗帘都拉上了,灯只留了玄关和走廊的,这样观影效果比较好。
这电影前面基调轻松, 喜剧似的,随着第一个受害人的死亡, 惊悚感顿生。
梁星灼一开始还跟周归与各坐一个沙发垫,还有心情吃水果和零食, 跟着剧情乐乐呵呵,看到后面,案子越来越扑朔迷离,恐怖镜头一个接一个猝不及防跳出,吓得梁星灼一点一点往周归与身边挤。
电影过半,梁星灼已经一手抱抱枕,一手抱周归与胳膊,人缩成小小一团。
周归与一直对这类惊悚恐怖片无感,学医之后更是,见梁星灼怕得这么厉害,他失笑道:“要不别看了,换一部。”
梁星灼目不转睛盯着屏幕,摇头:“不换,我要看,我要知道凶手是谁,看我猜没猜对。”
一副又害怕又爱看的样子。
周归与问:“你猜的谁?”
“卖油条那个大爷。”
要不是梁星灼提到这人,周归与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个角色。
周归与:“他戏份有没有两分钟?”
梁星灼不以为然:“这跟戏份没关系。”
周归与来了好奇心:“你为什么觉得是他?”
“直觉,还有他的眼神,感觉背了八条人命,这男的绝对不只是一个卖油条的。”梁星灼反问周归与,“你觉得是谁?”
周归与回答:“主角那个女房客。”
梁星灼:“为什么?”
周归与:“案发那晚,只有她没给不在场证明。”
梁星灼听完了然笑笑:“这种刻意给的引导性信息一般都是烟雾弹,悬疑小说的惯用伎俩。”
周归与调侃他:“还是火勺老师聪明。”
梁星灼写小说的笔名取得随便,直接用的真名拆解,叫日生火勺,以前的连载期的时候,被追更读者叫火勺大大。
三次里知道梁星灼写小说的,只有周归与和宋嘉航,现在再加上柳应白。
梁星灼好久不写了,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都没能马上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还愣了几秒,随即笑道:“我也是乱猜的,别这么捧场,一会儿猜错了可丢脸。”
周归与不知道为什么很笃定:“不会丢脸,我觉得你是对的。”
梁星灼眯眼瞧他:“你是不是偷偷搜剧透了?”
周归与摊开双手,无辜道:“天地良心,我手机在卧室充电。”
梁星灼不管,擅自决定:“你这么相信我,我猜错了你也要跟我一起丢脸。”
周归与“嗯”了一声,配合他:“以后咱们家要用脸的时候,就上外边儿借。”
梁星灼笑出声。
“你咋这么能贫。”
周归与视线落回电视上,提醒他:“再不看剧情跟不上了。”
梁星灼“啊”了一声,回神去捞遥控器:“倒回去倒回去,每秒钟都是线索。”
周归与感觉梁星灼真的太可爱了。
看个电影都这么一板一眼的认真。
周归与抬手揉了揉梁星灼的一头蓬松小卷毛。
梁星灼不明所以看过来,像是在问,干嘛突然摸我头?
周归与佯装看电影,口是心非地回答:“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梁星灼“哦”了一声,头转回去继续看电影了。
十一点左右,电影放完。
杀人凶手果然跟梁星灼猜的一样,是那个卖油条的大爷,但也正因为中途交流过,猜中了凶手,后面剧情的反转没有带给他们太多惊喜。
周归与看完评价:“剧情还没有你写的那本小说精彩。”
梁星灼受不起:“你太抬举我了,这电影拿过大奖的。”
“那又如何。”周归与理所当然地说,“你也可以拿奖。”
梁星灼听得直摇头:“我都不写了,还拿奖。”
“以后也不写了吗?”周归与看向梁星灼,认真道,“你说过喜欢写小说,是因为学习才暂时搁置,那等考完试就可以捡起来了。”
梁星灼迟疑片刻,变相否定:“再说吧,大学感觉也没那么多精力分给爱好,哥你那时候那么忙。”
周归与:“学医是比较忙,有些专业还是挺轻松的。”
梁星灼:“那不就得了。”
周归与后知后觉听出梁星灼的潜台词:“你打算学医?”
梁星灼点头。
周归与委婉劝他:“理科能报考的专业挺多的,你不用只考虑重理的专业。”
梁星灼只回答:“你和妈妈的母校,如果我能考上,我感觉也挺不错的。”
“星星。”
周归与忽然叫他。
梁星灼内心微颤。
随后听见周归与说:“你不用沿着我们的轨道前进,没有人在这样要求你,你更不要这样要求自己。”
“如果余阿姨还在世,我相信她会跟我说一样的话,让你去做自己喜欢的做的事。”
梁星灼垂眸不说话。
周归与拍了拍梁星灼的肩膀,轻声说:“还早,你不用现在做决定,先去洗澡。”
梁星灼低低应了一声好。
洗完澡出来,梁星灼跟这一个月来那样,在床头柜拿了助眠的药,去厨房接水,准备吃。
周归与正在厨房给梁星灼热牛奶,见他手上拿了药片,问了一嘴,一听是安眠药,神色严肃地关了火,像平时询问患者病情似的,把梁星灼为什么吃药,在哪开的药,检查单药方全部问了个清楚。
最后,梁星灼的安眠药全部被周归与没收了。
没收完,周归与跟梁星灼确认:“药都在这里了吗?”
梁星灼老实巴交点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