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拿着水性笔和便笺纸。
孟宁忽然莫名的想:只有温泽念那样的人,还奢侈的用着钢笔。
她都已经出岛了,想起温泽念的频率是否太多了一点。
女人的语气似随意聊天:“过去一周怎么样?”
“老样子。”
“没什么新鲜事?”
孟宁想到被她收藏在抽屉里的小卡片,顿了顿:“没有。”
女人提笔在便笺纸上写了些什么。
孟宁开口:“我想结束我们的见面了。”
女人的笔停了下,看上去像在一个什么词上打了个圈:“你觉得你的状态已经足够好了么?”
孟宁换了个说法:“我已经实现我的目标了。我提过的,记得吗?”
“当然,在海滩上救满一百个人。”
那个目标是孟宁在入职C酒店时许下的。当时她对救生队的工作并不了解,并没有想过她实现这个目标所花的时间,是五年。
她告辞前,眼神扫过书柜里陈列的一张张证书。
“对了。”她开口问:“对你们心理医生来说,催眠是可以实现的么?”
“可以尝试,但不一定会成功。”
“那我能试试么?如果我需要想起一些事。”她报了个具体日期€€€€她在温泽念的行政套房里睡了整夜的那天。
“那天发生什么了?”
“就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啊。”孟宁紧张时有转笔的习惯,这会儿没笔可转,她抬手理了下自己绾在脑后的发。
“那试试吧。”女人让孟宁躺上一张卧榻,声音舒缓得像过分规律的秒表,带着人走入一片迷雾森林。
她在一片雾气里努力睁眼,好似浮在半空,看着那晚沙发上的她与温泽念€€€€
温泽念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然后她倚在温泽念肩头。
温泽念轻轻低下头去,下巴也许蹭着她额角。
可是然后呢?她什么都看不清。
这时有人拉了她一把,她回头,在什么都没看清的时候猛然下坠。
她却知道拉她的那人是谁,不作任何挣扎,心甘情愿跟着跌落。
可极速的失重感下,身体的自救像是本能,她挣扎着醒了过来,下意识往脸上一摸,冰凉凉一片。
她出了许多冷汗,坐起来,脸上的神情已然恢复镇定,抽了张纸巾,双手捧着摁了摁面颊。
“我刚才也以为你哭了,你发出类似于哭了的呜呜声,可是却没有眼泪。”
孟宁笑了下。
“你确定自己的状态没问题了么?”
她点头:“确定。”
背着双肩包走出去,钻进一间酒吧€€€€上次她和祁晓、宋宵来的便是这间,招牌上很简约的写着“3rd”,晚上是酒吧,白天化身咖啡馆。
正值周日下午,人群闲散的坐着,允许带猫,有人把手伸进猫包,想把那只胆小的布偶猫逗出来见见世面。
孟宁独自一人坐在吧台边,面前的女人一头微卷的长发,一件软绸衬衫贴着姣好身段的起伏穿得很随性,随手把散落的发丝勾回耳后:“喝什么?”
“Espresso。”
女人停了会儿,忍无可忍般压低声问她:“你怎么每周都有个下午来喝咖啡?我们家咖啡有这么好喝么?”
“你觉得呢?”孟宁反问。
女人撇了一下嘴,孟宁笑。
女人问她:“没开车吧?”孟宁摇头:“没车。”
过了会儿,女人把一杯咖啡推到她面前,冲她眨眨眼:“加了好东西。”
孟宁抿一口,发现加了伏特加。酒加在咖啡里好似效用加倍似的,她并不胜酒力,口袋里的手机震起来。
一个陌生号码。
孟宁接起来:“喂?”
“孟宁。”那样特别的嗓音在白日里听起来总让人心生恍惚,仿若跌堕入一个令人迷醉的夜:“抱歉我从员工通讯薄查到你的联络方式。”
“嗯,什么事?”也许周遭略喧嚷的环境,落地玻璃外是人群拥挤的日常街景,她跟温泽念说话的语气比在岛上镇定了些。
温泽念告诉她:“明天一早我会巡查救生队的早训,你与祁晓轮休,我查到你们的留档资料,你与她是合租对吧?麻烦你也通知她一声。”
“好的。”
她预备挂电话了。
可温泽念说:“你能帮我从岛外带一包牛奶糖么?”
这时手机里好似传来其他人说话的声音,然后,电话便断了。
第13章
孟宁懵了一瞬。
犹豫半晌,给温泽念发了条短信:“什么牛奶糖?”
温泽念没回。
孟宁收了双肩包,站起来挂在一边肩头。准备离开的时候,女人一边收她的咖啡杯一边拿抹布擦了遍吧台,嘴里问她:“下周还来吧?”
孟宁顿了下:“不确定。”
女人笑笑:“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我也不是。对了,”她把抹布扔回吧台里,指尖点点自己的脸:“岑玫瑰。”
怎么会有人叫玫瑰这样的名字。
可女人的面庞太过理直气壮。她不年轻了,眼下有自然松弛的细纹,可那五官太明艳,压住了时光刻下的痕。
孟宁笑笑:“我记住了。”
她并没说自己叫什么名字。
走出咖啡馆太阳晒得人眼晕,她在咖啡馆欧式复古的屋檐下多停了片刻,掏出手机来看的时候屏幕反射着光线一片模糊,她非得展开手掌护住屏幕,才能瞧清温泽念没有回她的短信。
想起温泽念在台上给众人开会的样子,应该很忙。
她并不确定温泽念最后那句话是否对着她说的,也不可能再发短信去追问。
回到出租房,祁晓正跟宋宵一起试新买的裙装。孟宁把温泽念要巡查早训的事说了,祁晓对着客厅里那面落地穿衣镜转了个身:“那等我试完这条裙子,我们就出发。”
每次轮休,她们要搭上今晚登岛的最后一艘快艇,才方便参与第二天的早训。
“嗯,不急,还来得及。”孟宁在那张木扶手的双人沙发上坐下,双肩包放到一边。
祁晓望着镜中的自己:“我买了鹅黄色又觉得有点显黑,在想要不要去换成薄荷绿,你觉得呢?”
孟宁帮她看了看:“鹅黄吧,挺可爱的。”
于孟宁而言就没有这样的烦恼,无论T恤还是卫衣,她常年都是黑白灰,虽然成为海滩救生员后,她穿便服的机会也不多。
“行,那就鹅黄吧。”祁晓进卧室把裙子换下来,走出来对孟宁说:“其实我也不是相信你的品味,主要你顶着这么张脸太有说服力。”
两人一道出门,在楼下小馆吃了碗海鲜面。
夕阳一点点往下沉,身边是拎着吃食归家的人群。在橘红夕阳被眼前钟表铺的尖尖屋顶挡去一半时,孟宁又掏出手机看了眼。
温泽念还是没回她。
祁晓半开玩笑:“你果然在谈恋爱吧?等谁消息呢?”
“没有。”孟宁收起手机:“不是那么回事。”
“那你每周轮休的下午到底是去见谁?”
孟宁只是笑。
两人一同外食时都是一人请一顿,这时孟宁扫码付了钱,听祁晓哼着她不相熟的小曲,忽然问:“哪个牌子的牛奶糖好吃?”
祁晓挺爱吃零食的,每次轮休,薯片蛋卷的买一堆。
“你想吃糖?我不爱吃糖没法给你安利啊,巧克力成么?”
孟宁扬唇:“还是算了,我就随口一问。”
两人一同走到公交站牌等车。她们租房子的这处地铁也能到,只不过得多走一段。有时出门尚早,就磨磨蹭蹭在这等二十分钟一班的公交。
祁晓跟孟宁闲聊:“你重新遇到Gwyneth是什么感觉啊?”
孟宁想了下:“不算重新遇到,更像是重新认识。”
“为什么?”
“她跟过去变化太大了,像一个全新的人。”
“你不是不记得她过去什么样了吗?”
“但那时她是个小女孩,现在她是个成熟的女人。”
如果再多加些缀饰的话,现在她是个过分漂亮的、举手投足间藏着海风与月色的、擅于替人造梦的女人。
孟宁说:“我见到她的感觉,跟你见到她的感觉应该是一样的。”
“我话都不敢跟她讲。”
孟宁诚恳的说:“我也不敢。”
她是真不敢,除了断片那一次,每次都是急匆匆想逃。
祁晓叹道:“难怪她身为姬圈天菜,这么多年连绯闻都没传过,你说到底什么样的人才敢追她?”
孟宁摇头:“不知道。”
“不过她对你倒是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