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隔着这么远距离,孟宁根本看不清,温泽念一切美到惊人的细节,都全由她脑海中的记忆补齐。
温泽念注视着海岸方向,这会儿应该是确信没事了,扬起手臂,很轻的冲她挥了挥。
还是极小的幅度。美人深识自己的美,故而吝啬的不肯给予更多。
温泽念身边的管理层也在朝这边眺望,似是要看清这位总显得倨傲的名誉行政经理在同谁挥手。
孟宁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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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安然无恙,值班经理出于安全考量,还是建议父母陪同到医务室做个检查。
一行人离去,救生队才准备收队。祁晓瞧一眼孟宁的脸,这才发现:“呀,你的脸被挠破了。”
孟宁太白,颧骨往下两厘米划破的一道小小伤口就格外显眼。
“是吗?”孟宁先前倒是觉得面颊上有些火辣,大概是女孩慌乱时乱挥手臂挠到她了,这对救生员来说难以避免。
祁晓给她消了毒,又建议:“给你贴张创可贴。”
孟宁摇头:“伤口跟空气接触好得更快。”
祁晓又看了看表示认同:“好吧,伤口的确不大。”
下午的一场混乱就这样过去了,七点海滩关闭,祁晓跟孟宁一起去员工餐厅,今晚供给中餐,她怒干两碗米饭:“妈呀下午这场惊吓太耗体能了!”
见孟宁吃得少:“不饿?你去救人,更耗体能。”
孟宁:“大概累了,反而不饿。”
回到宿舍洗了个澡,孟宁打算出门。
祁晓:“你今晚还去游泳啊?不安全吧?”
打了半日的闷雷,时断时续,到这时雨还未落下来。
孟宁:“不游泳,就走走。”
她套着制服,双手插兜,随着步幅晃动,她的指尖反复触碰着口袋里的火山石SPA体验券。
直到这时她还没拿定主意,还在想着答应了却不去会不会惹恼温泽念。
惹“恼”是不会的,温泽念对她是“撩”,不会激荡起那么剧烈的情绪。
她站在海岸线吹风,海风一凛冽,才真正有了些冬天的感觉。身上的制服外套不顶用,风拂着额边的碎发乱舞。
孟宁是在这时下定决心去水疗中心的。
因为她把一缕额发往耳后勾时,想起了温泽念。
温泽念下午站在咖啡馆的露台,额发也是这般被风拂着狂舞,她习惯性挑着纤指往回勾。孟宁只远眺到她动作的轮廓,可这时她独自站在夜晚的海岸。
像下午靠记忆把温泽念的身材轮廓一点点补齐一样,她也能凭记忆把温泽念纤指撩过的那只耳朵完全补齐。
形状很秀气。瓷白色。耳垂的薄厚得宜,总是戴一枚钻石耳钉,净度和硬度都高,用以反衬出耳垂的柔润。
还有,像某种开关,舌尖摁一摁,就能听呼吸变成某种不规律的碎响。
孟宁往水疗中心走去。风刮得万籁俱寂,平时的鸟啁虫鸣都不见踪影。
孟宁算了算自己走过去的时间,大概正正好九点。
她一路都在想,温泽念会那么准时吗?
若温泽念不那么准时,她到了而温泽念还没到,那她该怎么跟接待人员说?说她要等人?
等来的人是温泽念?
或许她可以耍个小聪明先做,反正,是温泽念自己晚到的,怨不得她。
可当她走进水疗中,一阵尤加利混着甜橙香飘来的时候,她看着温泽念端坐在古色古香的黑柚木官帽椅上,正闲散的翻一本杂志。
温泽念的存在总能吸引所有视线,连带着她手中的纸页都看分明,那是水疗中心提供给客人的世界地理,这一期的主题是“一生不得不去的50个地方”。
温泽念明显是听到她脚步了,并且从那微妙的一扬眉里,她意识到温泽念认得出她脚步。
然后那张姣好的面庞才抬起,噙着丝隐约的笑意,扫过她,转向水疗中心接待员的时候又转为礼貌:
“我等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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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员在面对温泽念时多少显得有些诚惶诚恐:“请问是用单人间还是双人间呢?”
“双人间。”温泽念的神色总是那么淡。
如果是其他人,孟宁觉得这一定会引来疑惑:为什么名誉行政经理会和一个小小救生员一起来做SPA?又为什么要双人间?她们很熟么?
可温泽念的语气太自然了,太顺理成章了。
让人自觉在脑海中帮她补齐:嗯,一定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要询问,约到这令人放松的场合才好开口。
接待员把她们引到更衣室,更衣室倒是每人一间。
换了长袍来到双人间,温泽念已经在那里了,正坐在一旁的美人靠,拈着只透明小盏:“喝茶么?这里的花草茶不错。”
旁边一只烛台小炉,托着只透明小壶反复加热。那火光太幽微,看上去像随时要灭,温泽念也注意到这一点,掌心微微蜷拢护过去。
火苗当真被她维护似的,跳两跳,燃得更旺了些。
所以孟宁才总觉得她有魔法,至少她的魔法在这封闭的海岛上全然奏效,连海与火都受她信念感召,听她号令。
孟宁答一句“喝”,便走过去。
不喝怎么样,不喝不是得她先脱长袍么?
她又不傻。
温泽念拎起那透明玻璃壶给她倒了盏,她端起来细抿,有玫瑰和柠檬草的香气。
温泽念走到一张按摩床边,解开长袍腰带时,孟宁垂眸盯着盏中,但视线不可能完全回避,只觉得一抹莹白一晃而过。
温泽念也没招呼她,就那么闲闲散散的趴着。
她站起来走到另一侧,背对着温泽念,拉开腰带时长袍褪下一半、另一半堪堪挂在肩头,回眸看了眼。
温泽念趴得规规整整,根本没有来偷看她的意思。
倒显得她小人之心了。
于是她快速的褪下浴袍。
此时的温泽念趴在按摩床上,头转向与孟宁相反的另一侧,一只手在眼前无意识的划着圈,指尖那样轻柔,以至于听不到床单的细响。
她听着孟宁发出的€€€€声响,完全可以推测出孟宁的一切动作。
比如长袍怎样褪去一半、另一半怎样挂在那纤薄的肩头。
她喜欢孟宁的身材。
她是线条起伏的漂亮,而孟宁更纤薄,透出姣好的骨相,比如那样纤薄的肩搂在怀里,抖起来总有种破碎的美感。
直到听见孟宁在按摩床上趴好,温泽念摁铃唤按摩师过来。
其实孟宁不太习惯做SPA。
尤其温泽念在旁边,她更紧张。
按摩师跟她说了两次:“放松点。”
与她相反的,温泽念倒是放松得很。
那两片薄薄的唇,实际比人料想得松得多。比如孟宁在她耳后一吻,那薄唇里便会带着些颤音呼她的名字。
此时温泽念当然不至于出声,但按摩师的手法轻柔,令她发出绵长的呼吸。
这很正常,但孟宁做贼心虚。
当按摩师把加热好的火山石纵列整齐排列在她微显的脊骨上时,她索性阖上眼。
按摩师道一声“请慢慢休息”后便退了出去。
孟宁没想到自己会真的睡着。
大概她这段时间晚上的睡眠质量真的太糟。
大概她下午救人耗了太多体力。
大概温泽念身上的香水味和空气里的精油分子混在一起。
她真的睡着了。
甚至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睁眼的时候,只听雨打窗扉,从半闭的百叶帘间看出去,也是一片朦胧的水雾。
雨下得滂沱。
而室内温馨,开了一点暖气,加上脊背上加热过的火山石,把刚刚抹满全身的橙花精油味激发得甜丝丝。
没有任何响动,除了轻不可闻的呼吸。
她本是偏头对着窗,温泽念偏头对着门,两人对彼此非礼勿视。而现在,她缓缓扭过头。
温泽念如她所料想,好似真的睡着了。
盖毯堪堪遮过温泽念的臀线,只留出腰窝凹陷的那一块。她穿制服的时候是那种纤瘦的体量,等到褪去衣饰,才发现她是瘦不露骨的那种,反而显出柔润的丰腴。
现在她两只手臂绕枕趴着,还能隐约看到一片丰饶,被压得有些委屈。一身的肌肤因刚才抹过的精油,而显得格外腻滑。
她忽然出声:“看够了么?看够了,我便摁铃叫人来了。”
孟宁惊得微一颤,脊背上的火山石晃两下,她赶紧稳住身形。
温泽念运筹帷幄的声音惹人不快,孟宁说:“没看够,又怎么样。”
“那不着急。”温泽念笑了声:“雨骤,夜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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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宁这才发现温泽念的中文造诣十分深,哪怕她已十多年没太多用中文的机会。
“雨骤夜长”四个字混进窗外的风雨里,混进满室的精油里,混进肌肤细腻的纹理里,让人几乎要丧失意志,跌入她只消四个字便造出的梦。
孟宁到底还是败下阵来,低低说:“看够了。”
温泽念摁下了手边的铃。
脊背上的火山石恰要快凉,按摩师收了又出去,留下她俩单独穿衣。孟宁一度觉得温泽念会向她走来,也许拈住她下巴,对着她耳后吻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