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泽念不是一个温存的情人,因为她过分投入。
孟宁起身自己去清理。回到厅里时,看到温泽念仰靠在沙发背,每次结束后她总是显得很累。
温泽念身上时时冲撞出这样迷人的矛盾感。她矜持得不许孟宁碰她,又不惧于展示她自己的美,她就那样仰靠着,丝毫不在意晚礼服还挂在腰际。
孟宁瞧着她的模样,一句“今天的故事呢”忍了忍没有问出口。
每次她都是被睡的那个。可为什么每次反而是她显得像“睡完就跑”。
空间静下来。
孟宁觉得人心跳还未平复的时候最好谨言慎行,因为一个不慎就会问出心底的话:“你有满足感么?”
“什么?”温泽念本来半阖着眸子,此时掀起尚染绯色的眼皮。
孟宁选择闭嘴。
温泽念歇了会儿,与她商议:“你可以不在这里睡觉,不过能不能等我简单泡个澡再走?晚宴上多喝了两杯,我真的有点累,今天的故事,我边泡澡边给你念。”
孟宁迟疑一瞬。
温泽念勾起唇角:“又没叫你一起泡,你紧张什么。”
“谁紧张了。”孟宁应允:“可以。”
夜浓得像没有尽头,天亮以前,她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温泽念站起来,把晚礼服在身上套好,方而往浴室走去。路过孟宁的时候,凑近她耳边:“我十多岁的时候就暗恋你。”
“你说我现在有没有满足感?看到你皱眉的样子我就能……”她压低声线,最后的音节消弭在耳旁的气声中,足以碰红人的耳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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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泽念去给浴缸放水时,孟宁双手背在身后,侧倚着玻璃磨砂门立着。
常规认知里,给浴缸放满水总得需要数十分钟的时间。可在C酒店,复古风情的猫脚浴缸不过几分钟,就溢满氤氲的水汽,温泽念的纤指轻轻一荡,拨散精油的香气。
固然知道这是C酒店引入的高端进水系统作用,可心理上,总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如真似幻。
时光失效,常理失效。
翻手为云,覆手是雨。
于是这几分钟的时间,也就只够孟宁短短的出一阵神,感受温泽念方才那句话在心里撞出的余韵。
那句话怪就怪在,分明充满了蓬勃的欲念。
可又夹杂着默默的温情。
温泽念没有否认自己更热衷于“承受”的属性,可因为对方是孟宁,她对“施予”乐在其中。
好像过往的情感真一路延宕到现在,她获得了青春时期的延迟满足。
可是。
温泽念踏入浴缸的声音将她从思忖里拉出来,她扭头去看,温泽念的身形已沉入水面,只露出纤长的颈项。
平时一丝不乱的精致盘发到底因方才的激烈落下来一缕,水汽一熏,黏附在那天鹅颈后。
温泽念没卸妆,浴室的清雅装修里,只有她那一抹红唇是唯一的艳丽,连带着她自己的眉眼都淡化。
不知她用什么牌子唇釉,一点不花妆。
她说自己永远要当屋子里最漂亮的女人。孟宁想,她的确是最漂亮的女人。
她一手拈过放在一旁矮几上的信封,纸页抽出来,她手上的水滴沾染上去又晕开,若那水滴是淡淡的绯色,那看上去应该会像桃花瓣,让原本无奇的信笺都平添了缱绻。
随着她动作,身形晃了晃,平直白皙的锁骨堪堪露出水面,又没入。暂时没开始,眼神向孟宁望过来,不知何时起,露出一抹笑。
唇角没勾起,只是孟宁觉得,她的眼神里露出一抹笑。
孟宁的指尖背在身后蜷了蜷:“怎么?”
温泽念摇摇头:“那我开始了?”
“嗯。”
温泽念每次都是边看边翻译,所以语速并不快。孟宁的心思被分成了三份,一份沉浸在故事里,一份随染了精油香的水汽飘散附着在温泽念的发梢。
另有一份,沦陷在方才温泽念露了点笑意的眼神里。
从小不少人夸过孟宁的长相。
她巴掌脸,皮肤白,连耳骨和鼻骨都是秀秀气气,睫毛纤长,极端契合东方审美。那些夸奖轻飘飘的从她耳畔掠过,她并没有多放在心上。
可刚才温泽念的眼神让她觉得,她的确长得很漂亮。
她用了三分之一的心思来反思原因。
大概其他人的夸奖,更接近一种客观描述。而温泽念的眼神里,包含着某种珍视。
让她觉得自己很珍贵。
她这么想着,又扭头去看温泽念。
温泽念半仰躺在浴缸里,为了维持这个舒服的姿势,拈着信笺的手臂扬得略高些。她平素总是矜傲,只有这种事后的时刻,她又被一池热水泡软,眼尾才平添了许多风流。
刚才的那份郑重与珍视,又好似寻不到任何痕迹。
温泽念倏然抬头,孟宁来不及移开视线,两人眼神相触,温泽念问:“你看我做什么?”
孟宁决定用玩笑的语气说实话:“看你好看。”
温泽念应当是被取悦了的,虽然她的表情很克制,但她对孟宁说话的语气更柔了些:“那我念今晚的最后一句了?”
“嗯。”
温泽念垂眸看向信纸:“如果有件事好得不像是真的,那它往往就不是真的。”
孟宁的心里猛然一跳。
第29章
温泽念读完最后一句, 便阖上眼眸,信笺重新放回浴缸边的矮几。
震撼是孟宁一个人的震撼,她自云淡风轻。
孟宁低声说:“我该回宿舍了。”
她仍阖着眼皮, 懒倦的“嗯”一声。
孟宁便走过去收拾信笺, 往信封里装时瞥一眼温泽念。
热汽熏蒸出的水露在滑腻的颈项上挂不住似的, 浓密睫毛在眼下打出厚密花影,唇红得惊心动魄,细密的唇纹似玫瑰瓣上生动的纹理。
孟宁离开时她并未抬眸相送。
出了精油熏暖的行政套房,微凉的夜风吹得人清醒。
这时夜深了,孟宁走在碎石小道上也不拘遇着什么人, 想着事, 脚步拖得极慢。
就是有这么巧,温泽念读出今晚故事的最后一句像某种谶语:“如果有件事好得不像是真的, 那它往往就不是真的。”
点醒了一瞬恍神的她。
她明明该是最明白这道理的人。好得不像真的的事, 曾在她身上被证实, 的确就不是真的。
有人说以女性的生理结构来看,很难做到把性和感情完全分开。她应该更警惕些才是,不该因为温泽念的吻在她睡梦中落下来,如梦中梦,恰到好处的填补了她的空虚,她就自己臆想出那许多的温情。
情愫只是情愫。情愫足以支撑一晌贪欢,不足以支撑真正厚重的感情。
她回宿舍又简单洗了个澡, 看一眼另张床上的祁晓睡得正沉,没有被她吵醒的风险,这才拧亮台灯, 把灯光调到最暗。
把信封里今晚的那页科幻故事掏出来。
信笺上沾了温泽念指尖的水滴,这会儿干了, 变作一片凹凸不平的隐形花瓣。
她今晚只放了三分之一的心思在故事上,听得有些心不在焉,这会儿一只手肘撑着身子,凑到台灯下又读了遍。
视线凝聚在最后的那句话上,科幻作家写尽宇宙浩渺后,用近乎冷峻的笔调写€€€€
“如果有件事好得不像是真的,那它往往就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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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欢爱后,孟宁的确都能睡得很沉,这是良性后遗症。
第二天清早闹钟响,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叫祁晓:“起来长跑了。”
祁晓倒是腾地一下从床上起来了,嘴里说的话却是:“要不今天就别加跑了吧,咱们正常参加早训就行。”
孟宁瞥她一眼。
她关切的说:“我怕你体能不行啊!”
“都跟你说了不是那么回事。”孟宁往洗手间走:“我洗漱很快,你赶紧起来。”
祁晓叹了口气,跟着从床上起来。两人照计划练了长跑,又参加救生队的早训。
跑到最后一轮冲刺时,祁晓在孟宁身边舞着双臂,不停的瞟她:“你行不行啊?不会又晕了吧?”
“要晕就晕,你也别强撑着,姐们儿在这接着你,绝对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喊错话了。”
“不过在你晕倒之前,能不能给我透个底?你是做1做晕了呢,还是做0做晕了?”
“祁晓。”孟宁面无表情的喊她一声。
“诶!”
“你没发现你体能变好了么?最后一轮冲刺还能说这么多废话。”说罢舞动手臂,甩开她往前跑去。
“哎你等等我!你不等我的话,我可不保证你下次又晕的时候,我会喊出些什么……”
今天的早训顺利结束了。
孟宁和祁晓去员工浴室简单冲了个澡,换了衣服,一起去员工餐厅吃早餐。
今日特供是米奇形状的松饼,据说是甜品主厨已在为儿童节研发新品。祁晓往米奇的脸上浇满蜂蜜,切开一块往嘴里喂的时候:“宁啊,我觉得你最近又变漂亮了。”
“那是你的心理作用。”
“不,是真的,你跟我分享下呗,一个以为自己是1以为了二十多年的人,怎么一朝当0还当出快感来了呢?”
孟宁冲她招手:“把你刀叉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