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刚才那如雨细密的接吻声回想起来, 跟“礼貌”一词着实扯不上关系。
孟宁为这想法有些好笑,又本能的一阵不好意思,以至于脸上的表情很分裂,眉眼软化着,唇角紧抿着。
她感到温泽念的视线和射灯一同落下来,收敛了神色:“怎么了?”
温泽念的一只手徐徐落下,像是要落在她侧颊,却临时转了道,只把她额边一抹碎发勾回耳后,语调慵懒道:“没怎么。”
便把故事继续念了下去。
孟宁再一次阖上眼,直到温泽念的声音熄灭,她才从温泽念怀里起身,理了理自己头发。
温泽念半扭着腰,一只手肘支在沙发背上,撑着头望向她。
她说:“我们总得克服人类的劣根性,战胜这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温泽念笑出了声。
逗着她问:“你是人类学家?还是哲学家?”
孟宁不理,往下道:“这其实是一种很正常的心理,毕竟我们的身体很亲密,也很契合。”
温泽念含笑问:“噢,契合吗?”
孟宁一时失语言,好在温泽念也没追问下去。
她得以再继续:“其实想明白了也没什么,这种占有欲,就是生理引发的一种人类共有的心理反应。”
温泽念没说话,半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些什么。
孟宁想:她的睫毛好浓。
孟宁自己的睫毛长,但纤纤的。
不像温泽念,她化眼妆,但据孟宁观察,应该没涂睫毛膏,睫毛有种天然的美感,在眼下打出露浓般的花影。
温泽念抬眸的时候没肯定也没否定她那句话,问的是:“你刚才说,我们总得克服人类的劣根性。”
“你说的是,我们。”
孟宁一怔。
“所以说,你这么多天没来找我,是因为你也有这份劣根性?”
今晚分明没欢爱,孟宁脊背却沁出一股热意。
这是什么抓重点的能力。
难怪人家能做行政经理。或者不做行政经理的话,可以改行去做福尔摩斯。
温泽念问:“又没有人找我搭话,所以激起你对我占有欲的原由,是什么?”
孟宁在心里答:是因为你技术太熟练。
让我在登上极乐的时候都忍不住分神去想,你经历过怎样的前任。
但她是不可能这样回答的,她那张脸很有说服力,敛起笑意的时候清冷而认真:“我是说,如果我面对同样的情况,肯定也会有这样的心理。”
“这很正常,我们只要想通了原因,就很容易克服。”
温泽念拖长调子“嗯”了一声,也听不出是认同还是反对。
孟宁说:“我该走了。”
温泽念拿起沙发上那张信笺递她:“再见。”
她折三折放进信封,又收进口袋。温泽念起身拉开衣柜,找了把伞给她:“我喜欢借你伞。”
孟宁接过时望着伞带,那位置曾被用来绑温泽念给她的房卡,而现在房卡就在她的制服口袋里。
温泽念说:“因为借了伞,总有还的时候。”
“所以,每次借你伞的时候,连雨都变得可爱了点。”
******
孟宁撑着伞走回宿舍。
雨气清寒,让人很快怀念起方才一吻的悱恻与温暖。
孟宁在雨雾里慢慢走着,反思着那一吻。
她都不知自己怎会莫名其妙的邀温泽念吻她。
或许灯光柔暖,靠垫舒适,连随风而舞的薄纱都轻曼,一切的环境太适合接吻。
又或许,温泽念的那句话取悦了她。
让她确信“占有欲”不是自己多余的心思,温泽念也一样。
她脚步拖得更慢,看路边新发的草芽被夜雨洗出一抹新绿,旁边矮坐的神像石雕不知源于哪一个神话故事,她忘了。
吻就吻了吧。
她生理期跑去找人,什么都做不了,平白拿了页科幻故事,付出一个吻是理所应当。
但为什么心里隐隐别扭着。
她回房洗澡睡觉,第二天早上闹钟响起,她叫祁晓起床。
祁晓一头半长的头发蓬乱得像狮子,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就开始嘻嘻笑。
孟宁走向洗手间的时候瞥她一眼。
直到训练完,两人来到海滩控制室。女救生员的生理期不是秘密,需填写上报方便工作分配,祁晓看她填表时突然惨烈的“啊”一声。
其他队友看过来,祁晓赶紧摆手:“没什么没什么,脚趾撞到柜角了,简直是人间酷刑哈哈哈。”
直到其他队友散了,她才拉一把孟宁压低声:“你昨天也填表了对吧?”
昨天早上队长跟她交代沙滩车的养护,她眼尾瞥着孟宁纤长的个子站在这里填表,一时也没往心里去。
这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昨天就生理期,那你去找那谁做什么?”
“聊天。”
祁晓捂住脸:“我还以为我的千年枸杞精奏效了呢!我又买了!”
孟宁严肃问她:“你到底多少钱买的?”
祁晓报了个数,孟宁怔半晌。
交代一声“晚上回宿舍再说”,便先去工作了。
下班回到宿舍,孟宁拿过祁晓的手机,帮她跟卖家交涉退款的事,祁晓蜷腿坐在床上欲哭无泪。
就在这种心情下,她都觉得孟宁真好看,倚在墙边埋着头,纤细的颈项勾着,认真的时候没笑意,眉微微蹙着。
就连温泽念这种姬圈天菜,想跟孟宁圆一场绮梦这件事,都显得一点不难理解。
过了会儿,孟宁走过来把手机递她:“好了,卖家同意退款了。”
孟宁刚才本想要不要举报这家店铺,一看月销量,得了吧,倒闭应该也就这两天的事。
笑着逗祁晓一句:“这么贵你都给我买,要不是咱俩属性一致,我都怀疑你暗恋我。”
祁晓扬起一根食指摇两摇:“咱俩现在属性不一致了,虽然给了你学习资料,但不知你领悟力如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一致回来。”
孟宁:……
祁晓手机“叮”一声,她点开看银行卡退款到账,松口气拍拍胸口:“不过你放心,你不是我的那杯茶。我花这么多钱是因为,”表情严肃的一握拳:“苦了谁也不能苦了姬圈天菜!”
孟宁:……
温泽念怎么苦了?温泽念那句“看到你皱眉的样子我就能……”言犹在耳。
孟宁怕祁晓瞧出她神情的异常,微微埋下头。
晚上独自去海岸线散步,回来洗完澡把自己扔到床上的时候,她盯着温泽念昨夜借她的那把伞立在墙边,轮廓模糊,只有浅月白的花体“C”是一片幽暗里唯一的视觉重点。
她忽然就想明白了昨夜从温泽念的行政套房出来,她心里别扭的感觉所谓何来。
今天祁晓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祁晓知道她昨天生理期,第一反应便是问€€€€“那你去找那谁做什么?”
无论在谁看来,她和温泽念的关系都是床伴。
而昨晚温泽念在沙发上拥着她的肩念故事、尔后接吻的那一幕,太过温情脉脉。
太像……恋爱。
无论她为昨晚那个吻找到了多么合理的理由,事后想来,果然还是太过越界。
她沉心反思,决心这几天都不去找温泽念。
只是不知道这样下去,心心念念的科幻故事,能否读得完。
她就这样一直耗到又一次休假,那把伞就一直靠在宿舍墙边,她也没去还。
本该是明天一早出岛,但祁晓有一场想看的电影今晚点映,两人便放弃晚餐时间抓紧写了值班报告,打算搭今晚的最后一趟快艇出岛。
往日这种活动,祁晓都热衷让孟宁陪她去,这次约了宋宵,却没约孟宁。
语重心长跟孟宁说:“你这身子啊,别劳累,得多养养,别动不动就晕。”
又拍拍孟宁的肩:“我又在直播间给你买了活珠子,你可一定要吃。”
“什么是活珠子?”
“就是毛鸡蛋!”
两人来到码头,夜幕的降临不过一瞬间的事。最后一抹夕阳像过分顽皮的猫尾巴,打着弯一旋便在天边没了踪影。夜色是盖向毛线球的纱,惹得猫爪这边拨一下、那边拨两下,便在人间铺了个平平整整。
天边挂着星,只一颗,不知是不是启明星。
后来发现,那不是星,是灯,并在徐徐向码头靠拢。
祁晓:“……诶?”
孟宁扶了扶肩上的双肩包:“好像是游艇。”
“不知又是哪个有钱人在办party了。”
在这片海域,时不时能瞧见私人游艇出海,在海面中央飘荡,只为在夜色包裹中开一场彻夜狂欢的party。
这时游艇却好似往岸边开来。
祁晓觉得奇怪:“这会儿靠岸干嘛?这种类型的party,现在应该才开始吧,离靠岸时间还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