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两天,温泽念还没联系她。
那天祁晓正调休,孟宁问:“她最近是不是很忙?”
“好像是,脚不沾地。”
“那我,跟你一起去岛上吧。”
“看不出来啊宁。”祁晓上下扫描她:“你还挺黏人的。你不会还要煲点汤给她送去吧?”
孟宁点点头:“好想法。”
她给温泽念发微信:“祁晓明天回岛上,我能跟她一起来么?”
言下之意,我来看你。
温泽念许久没回。
正当孟宁以为她要拒绝的时候,温泽念的信息回过来:“我把临时通行证和房卡放码头值班处。”
孟宁本想说放那儿不好,容易传出去,对温泽念不好。
可有什么温泽念解决不了的事么?
孟宁怕自己提出来让温泽念多想,便没说什么。
第二天,她跟祁晓一同登岛。
开快艇的偏是她们都认识的小张:“孟宁姐?好久不见。”
祁晓一手搭上孟宁的肩:“人辞职以后忙着呢,天天收获一众仰慕的目光。”
祁晓觉得自己也没说假话,如果那一众流浪猫的仰望也算的话,对吧。
哦对了,还有许多被割去蛋蛋的流浪猫怨念的目光。
小张很会自我发散:“孟宁姐你是不是当网红去了?也是喔你那么漂亮,你账号是什么啊我关注一个。”
“啊哈哈哈那不能随便透露,二次元和三次元之间有结界。”祁晓帮着挡了下,孟宁扬唇笑。
祁晓又有点后悔。
她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显得孟宁多脆弱似的,好像不能自己应付社交。
唉,她就说吧,知道真相的人就是不好办,不止孟宁敏感,她也敏感。
她尚且如此,那温泽念跟孟宁的关系,肯定更不好处理嘛。
她眼尾瞟向孟宁,孟宁倒是没煲汤,但泡了杯罗汉果茶,此时握在手里,望着浪花翻卷的海面。
换季嘛。温泽念不忌烟酒嘛。替她养嗓子嘛。
又不像吵架。唉,想不明白。
祁晓身体跟着快艇一起一伏,心也一起一伏的。
眼尾又瞟瞟孟宁,随着离C海岛越来越近,孟宁攥着保温杯的指节,总感觉更用力了那么点。
祁晓又有点替孟宁难受。
孟宁在这里待了五年。五年里,她挣扎过,努力过,无数次想把自己从过往的泥沼里拔出来过。可是,她失败了。
这是片一败涂地的战场。如果她是孟宁,她肯定不想再回到这里。
可是孟宁还是来了,捏着个保温杯。
如果,如果真是吵架的话,祁晓觉得或许温泽念,可以再多心疼孟宁那么一点点。
直到快艇靠岸,孟宁和祁晓登上码头。孟宁先去拿临时通行证和房卡,值班同事冲她笑:“现在在哪高就呢?是不是给Gwyneth送情报来了?”
孟宁牵了下嘴角。
“我懂我懂,保密嘛。”同事又问:“不过你知不知道Gwyneth还要在这待多久啊?她在这里,我们是要忙一点的。”
孟宁说:“我不知道。”
甚至没有人会把她和温泽念往一处联想。
或许,这是好事。
两人离开码头,祁晓问:“要不要先去宿舍坐会儿啊?她最近忙,离下班还早呢。”
“好。”
但孟宁有那么一点点,不想看见雎梦雅。
祁晓这人其实心挺细的,虽然孟宁没说,她也没叫雎梦雅过来。
两人待在以前的宿舍,孟宁背对靠窗的写字桌坐着,一只手肘向后架在桌面,望着自己以前的床被祁晓堆满了各种衣服:“本来还想问我搬出去了你一个人会不会不习惯,你这,很舒坦啊。”
“啊。”祁晓坐在床上两手向后撑着身子,两只脚交叠在一起,脚尖一晃一晃的:“天天往衣柜里收,太麻烦了。”
“不是,你天天都要穿制服,你怎么堆这么多衣服在外面?”
“我每晚回宿舍独美不行么?每天自己在宿舍时装秀不行么?”祁晓仰天长笑一声:“拜托,姐们儿终于长开了啊,去玩个剧本杀都有人搭讪了啊,还不得抓紧臭美一下?”
如果我变美了。
学会穿搭了。
找到适合自己的成熟的风格了。
那个人,会后悔当年的决定么?
孟宁听她臭显摆,抿着唇笑。
“对了!”祁晓一拍床:“你和她是不是因为方霁的事闹别扭啊?她是不是不相信方霁有意思的对象是我啊?嘿,看不起我是不是……”
“不是。”孟宁扬着唇:“别瞎猜了。”
她胳膊在桌面架累了,又变作一手撑着头,看祁晓从床上跳下来化了妆,扭腰抵胯的走了会儿时装秀。
看一眼时间,快十二点了。
她跟祁晓说:“那我走了啊。”
“嗯。”祁晓实在没忍住交代了句:“好好的啊,听到没?”
孟宁笑笑,替她关上宿舍门。
很久没来C海岛了,都快遗忘空气里那股特别的味道。一点点海风的咸,又染了C酒店大堂独有的香氛,混在一起,让人联想起一个纤窈的身影,穿一身海雾一般黯蓝色制服配一字裙,双手交叠标准的置于小腹,站在酒店的挑高大堂内对你微微欠身。
她的姿态充满服务行业的恭敬,可当她直起腰身、那双深邃的眼眸望向你的时候,你明明白白的知道,她是上位者。
她淡雅矜傲的神情告诉你:我来替你造梦。
以前孟宁便总在午夜时分去找温泽念,做一场绮梦。
现下她踏在熟悉的碎石小道上,耳畔却是温泽念那压低的语调叫她:“女朋友。”
从C酒店离职才多久呢。
感觉发生了好多事。
一条避人的路是走熟了的,她乘上员工电梯,房卡“滴”一声刷开门。
还是以前那间行政套房,温泽念果然还没回来。
孟宁坐到那套熟悉的白色沙发,望着大开的露台边白色纱幔如月如雾。
不知过了多久,孟宁口袋里的手机震起来。
“喂。”
先是静默,才是温泽念久违的嗓音:“喂。”
的确是有人凭一把声音就能替人造梦的。可孟宁有些厌倦自己的敏感,她总能从微妙的语调里听出接下来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温泽念说:“孟宁,我临时有点事。”
“啊。”孟宁说:“哦。”
“我今晚要搭直升机离岛。”
孟宁忽然有些想笑。
老天奶,她到底是在跟一个人什么样的人谈恋爱啊,为了躲开都用上直升机了。她何德何能。
孟宁顿了顿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所以……”
“我明白。”孟宁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抢话:“我这就走了。”
“现在?”温泽念淡淡笑了:“现在几点?你去哪里找快艇?”
“你睡一觉。”温泽念的语调听起来很平和:“别着急。”
最后三个字语调拖长,像安抚,也像意有所指。
“好的。”孟宁说:“好的。”
挂了电话,她坐在沙发上又愣了阵神。
起先是掌根摁在沙发边沿,坐得有些累,又变成盘腿坐,微微勾着腰。
她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潮汐是大自然的计时,天地听得懂,她听不懂。
门响的时候她的肩下意识跳了下,其实心里的惊惶还没起来,只是脑子里想:温泽念去出差了,还有谁会这时间进来?
心的反应,好像永远比脑子滞后一拍。
脑子去命令心情,眼睛自觉录入图像。
走进来的人纤细高挑,先能望见的是一双六厘米标准高跟鞋,往上是玻璃丝袜包裹的纤瘦脚踝,微微泛光的小腿,勾勒出优雅臀线的一字裙。
视线再往上,路过盘亘的纽扣像翻过一座座山,路过衬衫领口的锁骨是越过清浅的河,需得要跋山涉水,才能望见那一张印象中的脸,深邃的眸眼像永不落幕的夜。
温泽念没看她,只是照习惯踢掉了高跟鞋。
然后握着手机、一路埋头打着字,向她走过来。
孟宁的视线一路追随着温泽念。
直到温泽念在九十度角方向的沙发坐下。孟宁许久没见温泽念穿制服了,有种特别禁欲的好看。
温泽念放下手机,埋着头的动作多维持了两秒,才抬眸,抿了下唇道:“孟宁,你急什么呢?”
她的口红颜色总是不出挑,在一张浓颜的脸上却恰到好处,需得轻轻的、耐心的吮吻,吻掉那些杏仁味或奶油味的口红,本身的一点娇红才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