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想见你,你就来了?”她撑着侧颊用眼尾看人,本不明显的醉意,被她这幅神态勾勒得更分明了些。
“嗯。”孟宁觉得这么回答好像有点微妙,但还是照着自己心意,这么答了。
“你这算什么?”温泽念又转头去问杜舒文:“我不是说了,我不想谈恋爱么?”
“也不一定要谈恋爱嘛。”
“杜舒文,我发现你这个人,”温泽念那把压低的嗓子,说得杜舒文心都软了软:“怎么蔫坏儿的啊。”
“不是,你别这么古板嘛。”杜舒文凑近温泽念压低声:“享受生活不是一定要恋爱的。她之前说你漂亮,我说你私下想见她,一叫她就来了,你说,这说明什么?”
温泽念问孟宁:“你说,我古板么?”
孟宁:……
那可太不古板了。
杜舒文还要再劝,温泽念噙着点笑意:“你打住。”
杜舒文也算是个人精,这会儿却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你说温泽念有那意思吧,她好像又没有。你说温泽念被她的举动冒犯了吧,好像也没有。
反正以杜舒文纵横人际圈的经验,至少有一点,要说这两人之间一点电流都没有,那绝不可能。
温泽念还是用方才那股语气,同杜舒文商量:“要不,你先撤?”
杜舒文觉得奇了怪了,她跟温泽念这么熟,就这一次,她竟看不出温泽念的意思。
“成吧。”杜舒文犹豫了下,还是打开手包,把什么东西塞进温泽念手里。
温泽念没低头去看,只掌心握了握,眼尾又挑出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杜舒文:“那我先走了啊。”
“行。”温泽念压压下巴:“明天见。”
杜舒文跟孟宁也打声招呼:“那你们,聊聊吧。反正就,凡事别勉强,享受人生最重要。”
她拿着手包离去。
孟宁站在一旁略有些尴尬,温泽念倒是很随性,努一努下巴:“坐。”
孟宁便在她身边坐下,她问:“喝什么?”
孟宁:“呃……”
没等她回答,温泽念对吧台说:“一杯西瓜汁。”
“抱歉女士,我们不提供西瓜汁。”
“那我办一张你们最贵的会员卡,”温泽念浅浅笑着:“你能想办法为我提供一杯西瓜汁么?”
孟宁在心里骂:壕无人性!
对方略一思忖:“麻烦稍等,女士。”
在他转头去跟同事商量的时候,温泽念压低声问孟宁:“你知不知道杜舒文走之前留给我的是什么?”
她一直盖在台面的手掌往孟宁这边慢挪,然后莹白的手背揭开来。
露出来的是,一张房卡。
第78章
温泽念稍微往孟宁身边偏了偏, 声线压得更低:“你说有没有可能,杜舒文以为我想包养你?”
孟宁:……
“她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在她的观念里也没什么高下之分, 谁都不比谁高贵, 各取所需, 享受生活。”温泽念解释:“她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明白吧?”
“嗯。”
温泽念把那张房卡挪回去,端端正正摆在自己面前,威士忌酒杯正前方。卡闪着暗金色的光芒,金钱堆出的一切, 都带着梦的意味。
“你了解她是什么人吗, 她一叫,你就跟她来。”温泽念盯着那张房卡。
“我没觉得她是坏人, 当然, 我的确不了解她。”孟宁低低的应了句:“我了解你。”
这时, 吧台后的服务生唤道:“女士,您的西瓜汁。”
温泽念对着孟宁摊一摊手掌,那杯西瓜汁便被稳稳当当送到了孟宁面前。
孟宁又在心里慨叹一遍:真的壕无人性啊,还真被温泽念把西瓜汁要到了。
她对着吸管抿一口,听温泽念在她耳畔问:“你了解我什么?”
纤指把那张房卡挪到自己面前,中指和无名指轻轻摁着,食指在凹纹的卡面上点两点。
孟宁放开吸管, 望着温泽念。
嘴里是刚刚喝下西瓜汁的清凉味道,脊骨却在发烫。
温泽念与她对视两秒,忽地一挑唇。
一直紧紧绕在孟宁心脏上的那根琴弦好似突然松了劲, 弹出个意味不明的单音,心脏倏然放松的感觉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孟宁已经知道了, 温泽念没有跟她一起上楼去房间的意思。
只是她忽然想:如果温泽念今天有这意思的话,她会拒绝么?
温泽念喝一口酒,孟宁便低头去抿西瓜汁的吸管。温泽念薄唇离开杯沿的时候,她也放开吸管。
不是刻意,是巧合。
酒吧不喧嚷,温泽念声音一直压得很低:“今天跟杜舒文一起过来的时候,我心里有一半猜着是你。”
说着扭头看孟宁一眼:“以后别什么人叫你,你都跟着走。”
“知道。”孟宁瞥了瞥她微敞的衬衫领口:“我又不是傻白甜。”
温泽念勾了下唇角。
“我是想着,”温泽念道:“你来了也好,我们把话说得更清楚些。”
“嗯,你说。”孟宁盯着西瓜汁表面那一层的白色浮沫。
“那天在KTV外面,我坐在车里,看到你和Emilia一起进去后,又一个人转回来了。”
Emilia是许暄的英文名。
“嗯。”孟宁双手握着果汁杯,指尖微微相触。
“你对她说的那句话,我的确听到了。我觉得,你说得并没有错。”
孟宁盯着西瓜汁没抬头,温泽念继续说:“所以,你不用觉得我听到了就会怎么样。我不是说你和Emilia有什么,我只是说,我支持你去结识相处更轻松的人,我也支持你往前走,对我自己来说,我也在往前走。”
她这番话说完,孟宁仍是静默。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吞一口酒。
在她放下酒杯的时候,孟宁轻声开口:“其实我也没有觉得,我那句话说错了。”
“嗯。”温泽念盯着琥珀色的酒液晃两晃。
“从理性上来说,我觉得那句话并没有错。”孟宁说:“只是我那天转回去想要告诉你,我对你的感觉,不是那样。”
你是理性之外的例外。是道理之外的没有道理。
温泽念扶着酒杯的纤指轻蜷了下。
“说跟你相处的时候,不痛、不难是假话,可那些快乐也是真的,我分得清。”
即便我的心一度生病了,可我分得清。
她说得很平实,温泽念却浓睫半垂,静了良久。
开口问:“那你怎么没过来跟我说呢?”
孟宁只是笑笑。
温泽念于是知道,她是想起了两人关于“温柔与残忍”的那番对话。
温泽念又问:“现在怎么还是跟我说了?”
孟宁弯弯唇角:“有些话不说,也许就没机会说了。还是说吧,无论如何,我真实的感受,还是希望你知道。”
温泽念知道,她是想起了时央。
“嗯。”温泽念点点头:“知道了。”
知道了,然后呢?
温泽念只是问她:“走了吗?”
“啊?”孟宁赶紧跟着温泽念站起来。
走出酒吧时,温泽念说:“等我一下。”
她对着孟宁晃晃房卡,孟宁知道她只是玩笑。
温泽念往前台接待处走去的时候,孟宁一路望着她的背影。
纤细的腰线。修长的双腿。走路从不会刻意婀娜,只是一种优雅的利落。
西装搭在臂弯,露出莹白的皓腕,让人联想起她方才微敞衬衫露出的锁骨,平直而滑腻。
对女性而言,也许情欲永远不只是情欲。
它与大脑相连,与心脏相连,你指尖酥麻发颤的那刻,很难说心尖没有同频的共振。
孟宁站在这陌生的会所里,被一张房卡引起怀念的,与其说是指尖的轻颤,不如说是心尖的轻颤。
温泽念走回来叫她:“好了,走吧。”
语气淡着,没给她任何多说话的余地。
她只得点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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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出酒吧,温泽念问:“你怎么来的?”
“坐地铁。”
温泽念忖了下:“懒得叫司机来接了,打车回吧。”掏出手机叫了辆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