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宁那边好像纠结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嘴角,把草稿纸翻回先前的一页,推到温泽念面前。
温泽念一看,轻挑了挑唇。
祁晓顿悟,孟宁是给温泽念看先前的那句话:“再学十分钟,等我女朋友到了, 我们就收拾东西去吃饭。”
喔哟,女朋友。
温泽念抬眼,朝祁晓这边睨过来。
祁晓正悄悄观察她俩呢, 眼神跟温泽念撞个正着,还不得不配合的冲温泽念笑了下。
杀狗啊!有没有人管多年痴恋未遂的她心里在滴血啊!为什么要把她纳入play的一环!
祁晓忍无可忍可给孟宁写了行:“可以去吃饭了么?”
孟宁忖了下回:“还是照计划, 十分钟后去。”
然后提着笔埋头,继续学习。
好,女朋友坐身边还能这么心无旁骛,是个狼人,比狠人更狠一点。
温泽念在一旁坐得也很安静,握着手机处理自己的事。
十分钟后,再也学不动的祁晓跟体内装了个闹钟似的,抬起头刚要叫孟宁走了。
发现孟宁不知什么时候把笔放下了,一只手肘撑在桌面,掌心托着侧颊,望着温泽念。
这时温泽念好像也察觉到孟宁视线一般,抬眸。
孟宁下意识垂了下睫,尔后掀起眼皮与她对视,笑笑的用嘴型问:“走吗?”
温泽念点头。孟宁朝祁晓望过来,祁晓不待她问,忙不迭用嘴型说:“走走走。”
三人走出图书馆,温泽念问:“想吃什么?”
话是对着祁晓问的。
祁晓瞥孟宁一眼,刚要开口,温泽念说:“挑贵一点的。”
“啊。”祁晓问:“可以吗?”
温泽念只说了三个字:“你值得。”
祁晓一想:是啊!我值得啊!我一个她俩结婚必须得坐主桌的人,有什么不值得的!
于是她在夕阳下骄傲的挺起胸,又觉得有点过,内敛的往回缩了那么点,语调矜持的说:“我在橙色软件上刷到,有家新开的日料店。”
温泽念问孟宁:“吃日料可以吗?”
孟宁说:“可以。”
三人一起上了温泽念的迈巴赫。现在孟宁不陪祁晓坐后排了,她坐副驾,陪着温泽念在前排,哼,臭情侣。
祁晓独自坐在后排往窗外面望。
快入冬了,现下正是邶城秋色最宁然的时候。深灰枯枝配着老皇城的朱墙红砖,勾勒出几近肃杀的气氛。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好似被消了音,像在看什么充满年代感的默片。
祁晓忽然想起两年前在南方。
那时温泽念也开一辆迈巴赫。时值盛夏,南方街道上开满了热闹到有些俗气的紫檀和凤凰花,金黄绯红的毫不收敛,几乎刺痛人的眼。
那时她也坐在后排,身边放着孟宁少得可怜的一些行李,她觉得气氛沉默得有些尴尬,还开口唱了首儿歌:“小狗,乖乖,小狗乖乖……”
这么一想,时光是条溯回的河,她们漂流其间,都走过了漫长的旅程。
温泽念和孟宁兜兜转转,两人一度连时区都不同,可分不开的,还是分不开。
她一个人从北方逃到南方,又为着无可拒绝的理由重回北方,逃不开的,还是逃不开。
人生到底会给予人一些什么呢。
一向开朗的祁晓,托腮望着窗外的秋色,心底生出一丝怅然。
为了打消这不太好过的感受,她决定热烈的开始八卦:“我能问个问题么?”
孟宁:“不能。”
温泽念:“能。”
这两句话是同时出口的,祁晓哈哈一声:“那我肯定听温总的对吧。”
她夸自己:适应力不错啊祁晓,不愧是E人!虽然现在看到温泽念,心中还是忍不住“哇”、“wow”或者“呀呼嘿”,但都能跟温泽念开玩笑了对吧。
车里气氛有一瞬诡异的安静。
温泽念食指在方向盘上很轻的敲了一下,然后开口的是孟宁:“那个,祁晓。”
“啊?”
“你以后能别叫这个称呼么?”
“什么?温总啊?”
孟宁放在腿上的手指蜷了下,温泽念一手掌着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来勾了勾耳发。
“嗯。”孟宁低声说:“你以后就叫Gwyneth,就行。”
祁晓电光火石间反应了过来。
妈呀!这个称呼是小情侣间的情趣!
为什么处处都是雷,还是她自己提脚往上踩的!她要下车,放她下车!
但看了眼车流穿行的马路,她叹了口气,还是小命要紧。
温泽念帮她转了个话题:“你刚才要问什么?”
“喔。”说回八卦,祁晓重新燃起兴致:“你们俩怎么在一起的?孟宁怎么表白的啊?”
温泽念握着方向盘看孟宁一眼:“算是你表白的吗?还是我啊?”
“当然是我了。”孟宁扬起唇角:“你那话说的,撑死了算威胁我。”
温泽念说:“我哪有威胁你。”
啊哟喂,牙酸。祁晓在后座弄不懂了,为什么听起来普通的对话,都这么令人牙酸。
孟宁扭过头来冲祁晓笑了下:“是我,我跟温总表决心,说我誓要抱紧她这条大腿,绝不再退缩一步。”
祁晓立刻向上竖起手掌,差点没直接怼孟宁脸上:“打住,你也别叫这称呼,我已经不能直视了。”
说着她又想起来:“说起来你们互相叫对方什么啊?”
问了她又有点后悔,明明都够牙酸了,她问什么呢这是。
车内又一阵静默。
直到转过一个路口,温泽念扔在中控台的手机震了下,温泽念瞥一眼,见是进来一条微信:“应该是杜舒文,小宁,帮我看一眼。”
哎哟,小宁,祁晓又不行了。
主要吧温泽念穿着西装开车的样子特别御,转方向盘的时候带着丝懒调,顶着张与人保持距离的疏离的脸,谁能忍她用这么苏的调子叫自己小名。
反正孟宁肯定不行,因为她下意识往窗外扭了下头。
直到温泽念鼻腔里轻轻“嗯”一声,孟宁发出轻轻的气音。
哎哟喂,这姐们儿在笑,不害臊!
然后一只纤纤的手把温泽念放在中控台的手机捏了起来,小声说:“密码。”
“初二上生物课我们第一次一起做实验的那天。”
后排祁晓正喝一瓶水,好奢侈啊,随便一瓶水都是贵得要死的salve,祁晓这一声咳,差点没咳出二十块钱去。
死亡命题啊!祁晓非常努力的回忆了下,她初中吧也不是没对谁产生过隐约的好感,但她现在连对方的生日都记不得了,更别提一个什么双方共度的、当时觉得一辈子都不会忘的特别日子。
孟宁,危。祁晓从后排同情的看了孟宁一眼。
结果哒哒哒几声键盘音,然后孟宁说:“杜舒文问你明天约几点。”
祁晓震惊了。
孟宁居然真的记得!轻轻松松逃过了送命题!
温泽念忖了下答:“下午三点吧。然后跟她说,明天上午先去趟办公室。”
又对孟宁解释:“我们办公室在邶城C酒店,暂时。之后也许会另买一间,私密性更好一些。”
打字声响了一阵,然后孟宁轻笑了声。
“怎么?”
“Kelly问我是谁,说一看就不是你在打字。”
温泽念示意孟宁摁住语音输入键,拖长了点语调跟杜舒文说:“还能是谁啊?”
苏!炸!了!
尔后舌尖微卷了下,跟孟宁说:“你自己跟她说。”
孟宁清了清嗓子摁住语音输入:“嗨,Kelly。”
温泽念又对孟宁道:“别看杜舒文那样子,她心细着呢,以后跟她说话小心点,小心她不知什么吃了你,骨头渣子都不吐。”
孟宁:“哇,我害怕。”
温泽念手搁在方向盘上笑得很轻,良久,在祁晓以为这话题已经过去了的时候,她轻声说:“不怕。”
有我。
后两个字温泽念这么克制的人当然没说,但连祁晓都听出来了就是这意思。
妈妈,她要下车!
等这两人腻歪完这一阵,祁晓憋不住:“那个,我能再问个问题么?”
温泽念:“嗯?”
“不是,孟宁,我是想问你,第一次生物实验,你们一起做什么了啊?”
十多年后还能对那日子记忆犹新的。
孟宁说:“解剖青蛙?”
祁晓惊得直想后退三步,直到脊背抵着真皮椅背。
孟宁一个急转弯:“那我哪儿敢呐。就是观察蝴蝶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