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那是闵傅。
“进来吧。”
闵傅身形一顿,缓缓走到病床前。
凉薯注意到闵傅眼中因为没休息好出现的红血丝,衣服也是之前那套。
一看就守了他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
他费力地抬起手。
闵傅连忙跪到床边握紧,轻声询问:“怎么了?”
凉薯没由来的一阵心酸。
他以为自己会麻木,没想到听到阿和讲诉的,会这么难受。
“对不起。”
听到这句话,闵傅明显一愣。
几天来的担心和后怕让他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闭上眼睛,眼睫止不住地颤抖:“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凉薯意识到自己的死亡对闵傅来说有多么的残忍。
他失去过,体会过。
闵傅也失去过,体会过。
难道他还要再让闵傅体会一次吗?
他本来就在自我的地狱中挣扎,为什么要拉另一个人下来?
“我们去看花吧。”
闵傅睁开眼,“嗯。”在凉薯的手腕处,虔诚地亲吻了一下。
……
再次来到玫瑰园,凉薯的心境完全不同。
他感受不到微风的吹拂,嗅不到玫瑰的香气。
那些娇艳的红玫瑰,在他眼中失去了色彩。
闵傅又摘了玫瑰送给他。
只不过这次不是四十枝,而是八十。
“太多了。”
凉薯试着正常一点。
但他总是打不起精神,尽管他很努力了。
闵傅笑了笑:“不多。”
凉薯只能抱着玫瑰,和闵傅一起来到休息的地方。
闵傅拿起几张不同颜色的包花纸,问:“你喜欢哪张?”
凉薯的视线在粉色上停留一瞬,接着选了蓝色的。
闵傅没有多说什么。
他拿起剪刀,修剪玫瑰。
不一会儿,一束漂亮的玫瑰花就包好了。
剩下的玫瑰不包吗?
凉薯看着闵傅出了神,直到闵傅把玫瑰花放到他的手里。
闵傅的笑容恬淡柔和,眸中闪着柔润的水光:“虽然现在不是个好时机,不过别忘了给我答复。”
答复?
什么答复?
凉薯反应过来,闵傅当着几千万观众的面,和他告白了。
闵傅:“没关系,可以晚上再给我。”
凉薯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暂时没有心思谈论这些。
触及闵傅那双温和的眼眸,拒绝的话一时竟有些说不出口。
等晚上,晚上再说吧。
到了晚上七点,凉薯睁开眼。
他最近总是感到困乏,动不动就想睡觉。
看了看床上,闵傅不在。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小卡片。
拿过来一看,上面画着一条路线图,还有最终的目的地。
外面的天没完全黑。
凉薯爬上轮椅,按照卡片上的路线来到玫瑰园的入口。
刚滑没多远,头顶的灯亮了。
再滑了一段距离,又亮了一盏。
等他到达玫瑰园的中心,回头看,那些灯围成了一颗巨大的爱心。
配合着火红的玫瑰,既浪漫又梦幻。
凉薯还是没看到闵傅的人。
他等了一会儿,有人抱着一束玫瑰朝他走来。
那人站在暗处,一步一步靠近。
随着越来越近,他也从黑暗走向了光明。
“我应该和你告过白了,你会接受吗?”
凉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他猛地睁大眼睛,盯着那人的身影,眼睛眨都不敢眨。
那人的脸在灯光的映照下渐渐清晰。
他还是穿着上午那身衣服,可一双眼睛却是宛如钻石般璀璨的灰蓝色。
凉薯不可置信地抓紧轮椅。
那人眉梢微挑,语气吊儿郎当:“怎么傻了?太想我了?”
下一刻,他神色慌张地蹲到凉薯面前:“哭什么?我不是回来了吗?”
方乐寒后悔死了。
还说回来耍耍帅,让凉薯选他。
凉薯紧盯着他的脸。
担心是假的,抬起手又摸又捏。
捏的方乐寒疼得直叫。
方乐寒不敢拍掉凉薯的手,更何况凉薯还哭了。
他只好边让凉薯捏,边给凉薯擦眼泪:“别哭了,我心疼死了。”
同样的脸,同样的语调。
凉薯确定方乐寒是真的。
他忍不住趴在方乐寒的肩上大哭:“我以为你死了,我好难过……”
方乐寒连忙抱住他,轻拍他的后背安抚:“没死,没死,我回来了,别难过。”
人活过来,凉薯的理智也回归几分。
他吸了吸鼻子:“你怎么没死?”
方乐寒有点懵:“……”
什么意思?这到底是希望他死还是希望他不要死?
连日来压在凉薯心中的那块石头骤然消失了。
他重新感受到了微风,嗅到了玫瑰的馨香。
原来这么浓郁。
方乐寒见他不哭了,干脆抱着他的腰,好好感受他的温度和气息。
好久没见凉薯,他好想凉薯。
凉薯任由他抱着。
神经绷得太紧,一时松懈,他全身发软,没有力气。
“我就说闵傅为什么留了四十枝玫瑰不包。”
原来是留给方乐寒的。
方乐寒蹭蹭他的脸:“反正我们现在共用一个身体,他采就是我采,不过告白的事,不能让他代替,他是他,我是我。”
凉薯被蹭得太痒,忍不住推开方乐寒:“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方乐寒哪能让他得逞,硬要黏在他身上。
“是也不是,但有一点不会改变,就是我们对你的爱。”
“它只是从一倍变成了双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