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展迟这话半真半假,故意逗弄李天赐,同样他也对何明生有了一丝忌惮,就连狗头这样狡猾的人都中招了,真不知道是狗头太自大不小心,还是何明生手段厉害。
“先退下吧。”
“是!”
屋内只剩他们两人,李天赐才正色道:“罢了罢了,他现如今可是我铺子的管事,与咱们也算是一条船。”
“再说了,谁还没点小秘密了,你没瞧见他看他夫郎比他眼珠子还重,不会冒这个险,也不敢,他们一家子现在可是住在雁回镇的。”
那么就是不用查下去了。
钱展迟倒是也没说什么,不过他想到什么,同样认真看着李天赐的眼睛:“我没有,我对你永远也没有秘密。”
李天赐受不了他这幅模样,瘪了瘪嘴把头扭到一边:“净会说胡话,快走吧,还有的忙呢。”
红彤彤的耳根,直接暴露在了钱展迟面前,让他自己也跟着一道红了。
这一夜有哭有笑有散有聚,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也终于在几天后,审讯全部结束,全都老老实实交代的清清楚楚,一个字也不准漏。
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县令还是在看到那一沓记录着受害者信息的纸时,不忍地捂住了面孔。
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家庭,该多么的痛心。
这还是他们记得的那部分人,好几年过去了,更多的是已经忘得一干二净,还有的,早已含冤而死。
常人永远无法想象他们到底有多可恶可恨,手段有多残忍,不过更加庆幸,这场罪恶终于在今天画上了句号。
许多暂时还逍遥法外的,也接连被供出,无处可藏。
李天赐也顺利在一条渡船里面,抓到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叛徒,带回了李家,后果可想而知。
燕宁的回信也快马加鞭赶了过来,信中不止询问了何明生这场行动结果如何,也同样气愤并且已经向皇上进言。
相信不过多时就能和木头腿一起,宣告天下,公之于众。
还给送来了五千两银票,让何明生分发给那些可怜人家,受到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但是如果能过得好一些,也算是一种慰藉。
这也是现在的他唯一能帮着给做到的事儿了。
何明生不负所托,直接把银票送去了衙门,当众交给县令。
王爷的命令,哪怕他现在人不在这里,县令也不会作假,直接在衙门立了个牌子,每日所出详细记录。
外出探听消息的衙役们也都回来了,被卖在这周边地区的,今日,就要接他们回家,那些稍微远一点儿的,也还在追查中。
有了王爷的令牌和信件,沛城的知府也派出一队兵马来协助查询,上行下效,一时间沛城的治安也越来越好,衙役们全都提着脑袋巡视,以求不出差错。
而买了刘柳的那个老头当然也逃不过,连同刘柳她爹的堂兄也被一并抓获,各自打了三十板子,先关了起来。
老头最后还被查出了他手底下已经有好些条人命,都是被他给活活打死的。
县令气愤不已,这些天已经审过太多那腌€€事,当即就把老头给打入天牢,等着一并处死!以儆效尤!
刘柳还算命大,哪怕被打的再不成人样,也还有一口气吊着,老头对她还新鲜,她也为了求生拼命迎合着,这才让她还能苟活。
衙役上门的时候,刘柳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真正被带到衙门以后,看着这后院全都是和她差不多的人,她傻眼了。
送刘柳过来的衙役看着很是面善,见她不说话还以为是被吓傻了,想起县令的嘱咐,温声安慰着她。
“不用害怕,这里是衙门,一会儿会有大夫来给你们看伤,上了药以后把你家住哪儿给报上去,我们会立马通知下去,让你家人来接你的。”
刘柳这才终于明白,自己是被救了!
狂喜过后随之而来就是满腔的恨意,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救她?为什么要她受尽折磨以后才能看到生的希望?
这算什么?
在她还清白的时候没人管没人问,彻底被糟蹋了,就全都跳出来充好人了,难不成还要让她跪下给磕头谢恩吗?
她已经哭不出来了,眼泪也早就流干了,一脸麻木地蹲在墙角。
看着那些人痛哭流涕,刘柳心中很是不屑和嘲讽,这会儿哭又有什么用,等着回家了以后哭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她恶毒的想,那些丫头双儿们的遭遇,一定不会比自己好。
残花败柳回去以后也不会受待见,说不得和之前一样,天天都要被打骂,或者被自己爹娘阿么再给卖一次。
她不想回家,可是又能去哪,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在衙役来登记时,如实告知。
她并不奢求她爹娘会来接她,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刘柳又怎么会不清楚,不过现在她才刚刚得救,衙役们也不会放心她自己离开。
现在还抽不出人手来,刘柳只能等在了原地。
这时一对中年夫妻着急忙慌的就跑了进来,被衙役给拦住了,才往后稍稍收敛些,脑袋还是不停往里面张望。
不用说,又是来接自家孩子的。
这么紧张,那孩子在家也一定很是受宠,这群该死的人牙子,衙役又不禁在心里骂了千万遍。
“先站住稍等,这边登记,你家孩子在里面吗?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是是是!官爷,我家孩子叫刘柳,是个丫头,家住小竹村。”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归家(三)
刘柳怎么也不会想到, 她爹娘居然会来这里接她。
“柳儿啊!娘的柳儿!你受苦了啊!”
刘柳她娘一见到刘柳就扑过去抱着刘柳哭啊,肝肠寸断的,惹得周围的人都纷纷看过来, 那些人看向刘柳是更是掩饰不住的羡慕。
有这样的娘,不知道原本该有多受宠,还真是好运啊!
刘柳却只觉得可笑,当初可就是他们把她给卖了的,现在又不知道在装什么?
不过她很享受众人那羡慕的目光, 好似从前在村里,其他那些小丫头小双儿看她一般。
于是她也配合着:“爹!娘!柳儿也好想您二老啊, 柳儿不孝!”
刘柳她爹也抹了一把泪, 一边哭一边锤自己的胸口:“都是我的错啊!是我不好!”
一家人抱在一起,谁看了不得说一句真可怜。
衙役们也都看不过去了,上前拍了拍刘柳她爹的肩膀:“行了行了, 带着人回去吧, 你们这儿受了苦,咱们县令和王爷都看在眼里的。”
顿时, 两人齐刷刷的看了过去,刘柳她爹先是反应过来,推了刘柳他娘一把。
“咱们两个老的也没多少活头了, 可怜了我们家柳儿, 这还怎么嫁得出去啊!这家里没钱没地傍身, 还不得让人给欺负死,我苦命的柳儿啊......”
刘柳她爹一边嚎, 一边偷偷看着那衙役的表情。
那衙役原本还有些同情和可怜, 听他这么一说瞬间又有了几分怀疑, 怎么像是故意在说给他听的呢?
许是他想多了。
“回去好好休息, 过些日子,县令大人也会亲自来探望的。”
刘柳她爹一听有戏,当即也就不嚎了,跟着就扬起笑脸来了:“是是是,官爷,那我们一家子就先回去给准备着,有劳您给费心了啊。”
等他们俩带着人走了以后,记录的衙役还有些犯嘀咕,这一家子还真奇怪。
旁人来接自家孩子或是家人都要问上两句那些该死的抓到没有,会怎么处置,孩子遭受了什么待遇。
这一来就哭自己家穷的......
不过他也没多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事儿还多着呢,也容不得他全都要打听清楚。
刘柳回村的事儿,也很快就传遍了全村。
就是之前与他们家再不对付的,这次也没人再说些闲话了,全村人都知道了刘柳是被她爹娘给卖了的,还不知道受了什么罪。
有那迂腐的,拄着拐杖敲着地,一定要把刘柳给沉了塘,这样败坏名声的,哪还能留在这世上?
对此,何正刚也很是头疼,说这些话的,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族老们,在村中都有不少的威信,几人联合起来非要这样处置了刘柳,让他也很难做。
不过他作为村长也必须担起责任,再说了,听说过些日子县令大人还会过来查看情况,这要是现在人死了,这后面怎么交代。
相信县令大人也是为了预防各村私下把人给处置了,才特意放下这样的消息。
何正刚也先用这个理由将族老们好好安抚了一番。
这活生生的人,怎么能说沉就给沉了。
刘柳自进了家门以后也一直就没出来过,本本分分的,要不是有人曾在他们回村时见过刘柳一面,还以为是胡编乱邹的。
她现在这样老实总不能去人家里把她给带出来给处置了吧?
总归这事儿算是先放下,以后再说。
刘柳她爹和她娘态度也很是坚决,不知道是对刘柳有愧还是怎么着,听说了村中族老的意思后,就日日守在他们家门口,也不许人来。
不少村人都还以为这两人知道悔改了,正奇怪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何正刚也隐隐觉得不对劲,且不说以往这两人是什么德行,说难听点,这人都掉钱眼里了,哪那么容易还能跳出来。
刘柳家这边何正刚也时刻关注着。
人总算是回来了,刘婶子也趁着这日糖水铺子闭店以后,提了些东西过去看看,何大江与她一起,小周氏就在家带何晓牛。
这事总归说出去不光彩,小孩子眼睛干净,也怕去了给看见些不好的。
何大江对他这个舅舅一家可没什么好感,又不是穷的响叮当,家里一口饭都吃不起了,卖儿卖女这样的事儿都做的出来,也亏得他们两家没走的近。
“等会去了可别说不好听的话,那柳丫头算是毁了,可也真是遭了罪,她这辈子还能怎么过啊!”
刘婶子嘱咐着何大江,说着说着自己又叹气了,这世道对丫头双儿本就苛刻,刘柳这样的就更不用说了。
这边有些偏,村人们也不时常从这里过,刘婶子他们到的时候外边一个人也没有,大门也关的紧紧的。盐珊亭
里面叮叮当当不知道在弄什么,见状,何大江也只好先上去敲敲门。
“大舅,是我,我和娘过来看看你们。”
何大江嗓子大,不一会儿就把人给喊出来了,里面的声音也随之停下。
刘柳她娘过来将门开了条缝:“妹子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家里正忙着呢,不若......哟!这还带着东西啊,来来来,把东西给我,等家里闲了再请你们过来啊!”
何大江看不上他们这幅做派,把带来的东西都给捏得紧紧的,没让刘柳他娘给抢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