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腺后方再次出现空间虫洞。
就算塞西尔连续被容靡追入虫洞两次……但这仍旧是最佳的逃离方式。
只要它逃离的动作够快!
塞西尔已经意识到现在的容靡不好对付。
鲜红色触须从指缝中流出,向虫洞内伸去。
紫色手掌的能量流被虫洞向内吸收,五指的外形变得有些模糊,好像画布上未干的水彩正被流动的风吹拂而变形拉长。
但……汇聚成为手掌的能量并未变得稀薄,甚至还更加浓郁了些许。
拦住了跟随着一节丝毒腺,将要潜逃进入虫洞的细小精神力碎片。
“别走啊。”青年低声说道。
手掌将精神力碎片捏起,向着容靡的机甲收拢。
而那些毒腺能量也没能逃走。
随着容靡的动作,一截又一截的毒腺从指缝中冒出,又被燃烧湮灭。
直到手臂弯折,燃火的手掌收回容靡的机甲面前时,他的掌心已经只剩一块最为□□的精神力碎片。
巨人的手掌并未立即收拢。
塞西尔的碎片怒吼挣扎着,操作着虫洞尽力扩大。
容靡于是抬起机甲的右手。
机甲右手护甲层层掀出,发出一声声金属脆响。手臂护甲后的能量炮露出,爆.发出另一只火焰手掌,抓向成蝶虫洞深处。
容靡记得他在军部考核时看见的景象。
塞西尔的毒腺碎片当时停留在一颗星球上。
那颗星球有一个巨大的能源湖,显然是塞西尔给自己布置的恢复地。
它从那里吸收着能量。
那颗星球上除了塞西尔的精神力碎片,还有好几只亚蝶,显然是冰蝶区域内的重要星球。
甚至可能是冰蝶星域中的“首都星”、大本营,塞西尔的安全所。
塞西尔想要逃命,当然得逃回这里。
巨人的手掌即将在冰蝶星域内降临,塞西尔发出一声嘶吼,用尽最后力量,快速将虫洞关闭。
容靡:“……啧。”
慢了一拍,没来得及将那颗重要星球销毁。
但不妨碍他处理成蝶的毒腺碎片。
青年眉眼凛冽,机甲握着成蝶精神力碎片的左手随之乍然收紧。
嘭!€€€€
混杂着红色与紫色的爆.炸发生,残余的冰蝶能量四散飞溅,被龙鸟啄食消灭。
空间虫洞随之关闭,但冰蝶星域中的大火还在燃烧。
属于容靡的域场在一瞬间扩张,覆盖了人类舰队还未结束的战局。
所有破碎、未破碎的蝶舟、冰蝶,都在这一场能量席卷中消失。
燎原的大火,将所有的污秽烧尽。
在这一片瑰丽焰色之中,黑色机甲转过身,伸手揽住后方白色的机甲腰腹。
容靡的通讯器中早就只有一片杂音,因此他也并没有尝试与陆绎通话,只带着上将迎向奋力破开周围混乱能量流,向他们行驶来的医疗星舰。
陆绎的机甲的引擎已经熄灭。
在容靡的精神力封锁下,他完全无法向机甲再输送一点精神力。
而刚刚那场不顾一切的爆发被打断后……他也不再有能力,向机甲输送精神力。
上将仰靠在驾驶座位上。
他的五感几乎封闭,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除了铺天盖地席卷的剧痛,就只能察觉到……那些熟悉的、灼热的、属于容靡的精神力能量。
那些正在尽力平复他的精神海,阻止他精神力暴.动的能量。
也是正在轻抚过那些断裂的精神树枝桠,快速潜入他精神域最底层的能量。
于是陆绎近乎完全断裂的精神树,一片狼藉的根部,翻卷受损的精神海底……被一览无余。
容靡几乎无法相信陆绎的精神域已经成为了这么一副样子。
银狼伸出狼爪,解开陆绎机甲的舱门锁。驾驶舱向外弹出,舱门自动滑开。
容靡竭力保持冷静,不让怒火和恐惧冲昏头脑。
他拉开陆绎的机甲驾驶舱,驾驶座位上的固定器还未打开,上将也没有摘下驾驶头盔。
陆绎的手臂垂在身侧,苍白的脸上爬满黑色的纹路,唇边、下颌、衣领和前襟又落满了血。
容靡扶着陆绎的脖颈松开陆绎的头盔卡扣,摘下头盔时,对上了陆绎仍旧睁着的眼睛。
与平日不同的银色眼瞳中目光涣散,并未因为摘下头盔后的光线变换给出一点反应。但在容靡的手指触陆绎的脸颊时,上将的眼睫又颤了颤。
他感觉到紫色的能量变得更加鲜明,于是隐隐意识到是容靡来了。
容靡。
陆绎尽力凝神,于是已经罢工的感官突然恢复了一点,力气也恢复了一点。
像是才从刚刚的战斗中回过神来。
他垂落的手臂抬起,虚挂在容靡的手腕上,染血的唇动了动。
“……二次觉醒。”陆绎露出一个极为浅淡的笑容,哑声说道,“恭喜。”
他能够感觉到容靡的精神力强度,知道青年一定已经觉醒成功。
“……谢了。”容靡扶起陆绎的身体。
在看见陆绎还能动作说话后,容靡稍微松了口气。
上将的精神域状况岌岌可危,但在紫色能量的安抚下已经稳住了情势。
容靡扶着上将的身体让他坐起,从空间钮里拿出一管高浓度精神力舒缓剂先给陆绎喂了,要将人抱出驾驶舱。
他们已经进入接驳星舰,容靡能听见接驳舱外医疗机器人快速靠近的声音。
随着周围的情势愈发安全,青年心中的愤怒愈演愈烈。
“我按部就班觉醒,你倒是好得很。”容靡的声音滞涩,说话时近乎咬牙切齿,“自.杀式袭击?”
“你的脑子坏掉了?!被僵尸吃掉了?!我简直不敢相信……华欧洛都做不出这么脑残的决定!”
陆绎眼前发黑,身上没什么力气。
他歪靠在容靡肩上,听出容靡已经怒火中烧,但还是因为青年的措辞忍不住低笑了一声,随后又快速将笑意收敛。
“很抱歉。”陆绎说道,“你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生什么?!”
容靡对陆绎简直忍无可忍。
他揽着上将的腰,怒意上头,打又打不下手,骂又嫌自己平常太文明会用的骂人词汇太少,最终他扬起手臂,狠狠打了陆绎屁股一下。
那是教训不听话小孩的手法,别说是现在的第一军团长,就是陆绎小时候,也没有人这么对待过他。
陆绎:“……”
这样的举动放在成年人身上训诫的意味极为浓重。上将忍不住狠狠皱了下眉。
但容靡这么生气,他也不知道怎么哄人,于是只说道:“别打那里。”
容靡:“……”
容靡冷笑了一声,根本不应。
“现在可没你提要求的份。”
他话说的冷硬,但把陆绎抱出驾驶舱时动作却十分小心,害怕牵扯到哪里的伤口。
陆绎却觉得自己强撑着维持的精神正在快速消散。
虽然容靡还没有消气。
“容靡。”他叫青年的名字,而后微微一顿,说话的声音渐低,后半句话只剩下了气森*晚*整*理音。
“……别害怕。”
容靡的心狠狠一跳。
从进入驾驶舱后,他说话的声音其实一直有些发抖,手臂也在发抖。
容靡并未意识到这些。
但他现在看见,随着身体的位置变换,上将的头向后仰了仰,从自己肩上坠了下去。
像是什么不祥的预兆。
或是故事结束时舞台上落下的幕布。
“……陆绎?”容靡托起他的后脑,颤声叫道,“怎么……别睡!陆绎!”
上将苍白的唇动了动,从唇缝中溢出一声喘息,像是未成形的话语,随着愈发艰难的呼吸消散。
他还想要保持意识的清醒,听青年的训斥,安抚青年的情绪……但他的身体却已经到了极限。
上将的目光发散,银色眼瞳颤动。
寻着容靡的声音,陆绎想要将视线重新定在青年脸上,但终究失败了。
黑暗还是将他彻底笼罩。
陆绎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落下,脖颈逐渐无力。
随着身体一阵极轻的颤抖,上将原本松垮搭在容靡腕上的手臂也脱力垂在了身侧,头向侧边歪去,沉沉缀在青年手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