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四五个小时,终于是录完了视频,随简历一起投递到了机构的邮箱。
他已经逐渐习惯了自己化完妆的模样,觉得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也说不上来。
好像是白了一点,脸圆了一点。
眉骨好像也比以前长开了一点,他觉得有些奇怪,但好像也听说过每个人生长周期不一样,有的人就是十八岁之后还会发育的。
他想起邻居同学看到他时古怪惊异的目光,还是会有点难过。
在外面时,偶尔毫无预兆地在玻璃反光里看到自己,会下意识地迅速移开目光。
人长什么样是天生注定的,除非他去整容,不然有什么办法呢。
好歹现在出门没有人再盯着他的伤疤看了,闻潭乐观地想,这说明他的遮瑕技术还挺厉害的呢,实在不行改天去商场应聘柜哥,这道疤痕就是现成的活招牌,卖遮瑕膏不得卖爆?
闻潭向日语机构投完简历,下午接着上求职网站研究去了。
正对着简历修改润色,忽然手机叮的一声。
那家叫“天禾”的日语培训机构居然给他回信了。
回信里询问他周三是否有空,有空的话会安排面试。
闻潭大喜过望,连忙回复道:【好的,麻烦您了。】
他从衣柜里翻出几年前在R国买的黑色正装,当时是在二手店淘的,款式有些老了,但保存还算完好,他穿得也很爱惜,上上下下都很齐整。
穿上正装,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一点。
转眼就到了周三。
闻潭根据地址找到了那家日语培训机构。公司在写字楼里,规模不算大,前台门脸有些窄,不过环境还不错。
闻潭去的时候正是上课时间。
HR是个穿着一身黑、看起来酷酷的姐姐,她自我介绍叫秦雪冰。
秦雪冰把他带到会议室,简单提了几个问题,就把他带到旁边的一个空教室,让他开始试讲。
闻潭以前没有当过老师,不过初级日语都是一些很简单的语法和词汇教学。他在R国足足待了三年,每天都有大量的时间实践口语对话,还能及时对教科书上的内容进行更新补充,因此试讲对他来说轻车熟路。
一套讲完,半个小时,秦雪冰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让他稍等一会儿,自己出去和老板商量一下。
片刻后,一个细瘦的中年男人跟着秦雪冰过来了。
他上下打量了闻潭一番,眼睛还在他脸上盯了好一会儿。
闻潭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礼貌微笑着,坦然地看着男人。
他估计还得有2-3轮的面试,一般面试流程都是起码3轮。
出乎意料的是,男人直接告诉他:“你被聘用了。”
闻潭一愣。
秦雪冰显然也觉得不妥,开口道:“会不会太草率了……”
男人不耐烦地摆摆手:“反正是试用期,先让他干着,干得不好再辞退就行了。”
秦雪冰明显对男人这种随便的行事作风感到不满,但领导的话就是圣旨,她也只能闭上了嘴。
闻潭总算知道这家机构为什么人员流动性高了。
€€€€
试用期的工资只有正式工资的百分之八十,也有随时被辞退的可能。
但不管怎样,总算是有工作了。
闻潭签了合同,晚上回去,高兴地从超市买了新鲜的青椒和五花肉,打算回家炒个回锅肉吃。
进了公寓,正打算开门,忽然注意到对门门把手上挂了个外卖袋子。
闻潭想起房东说,这两天可能有新房客要住进来。
这应该就是新房客了。
毕竟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闻潭想着去打声招呼,但是空着手去好像不太好。
他回家放了东西,忙活着把回锅肉炒了,用盘子装了一半,礼貌地敲响了邻居的大门。
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开。
闻潭有些疑惑,难道里面没人?
但刚才门把手上挂着的外卖袋子已经不见了,显然是门里的人拿进去了。
闻潭又敲了几下,见实在没人过来开门,心想或许对方是在睡觉,也就算了。
两人份的回锅肉,一个人吃有些撑,但是蔬菜又不能过夜吃,不然会有亚硝酸盐。
闻潭把青椒挑出来吃了,剩下一半肉,仔细用保鲜膜封起来,放进冰箱。
晚上洗了澡,闻潭早早地上了床,想着蓄养好精神,明天去上班好好表现。
闭目养神了十几分钟,忽然外面传来地动山摇的摇滚乐声,夹杂着重金属的人声嘶吼。
闻潭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
他的,对门。
闻潭忍了忍,从抽屉里翻出耳塞,钻进被窝里。
然而摇滚声仍旧震耳欲聋,势如破竹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甚至他还听到了有人在地板上乱蹦的声音。
闻潭又忍了十几分钟,感觉脑仁儿都要炸了。
忍无可忍,翻身下床,用力敲醒了邻居的大门。
这次敲门的声响,是下午送回锅肉时的三倍不止。
他打着腹稿,等会儿要怎样与对方交涉,义正辞严又不失素养礼貌€€€€
门开了,露出一个黑眼圈深重的鸡窝头。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愣。
“怎么是你?”
“卧槽是你!”
闻潭怎么也没有想到,三年后的今天,自己会在裕海市这个小破公寓里遇到大学时曾经给他带来噩梦的究极无敌校园恶霸。
顾京野。
第38章 以色侍人?
顾京野眼睛瞪得滚圆,吃惊地看着他:“闻潭?你是……文学院那个闻潭?你,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那眼神惊奇中带着古怪,仿佛在看什么动物园里的稀有动物。
闻潭心中泛起一阵不爽快,转身就走。
“哎哎哎,你走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顾京野抓住他的袖口不让他走,“你怎么会在这?”
闻潭蹙眉:“我租的房子,凭什么不能住在这。”
顾京野看了一眼半开的对门:“……下午那会儿是你敲的门?你知道对门住的是我?”
这人怎么能这么自恋。
而且,明明听到了却不来开门,果然品行够恶劣。
闻潭:“我只是想来和新邻居打声招呼。要是知道对门是你,我就不来了。”
顾京野噎了一下。
他想质问闻潭,为什么知道是他就不来了。
随即想起大学时自己联合朋友抱团排挤他的事,又把话咽下去了。
他讪讪道:“你还记恨大学那会儿的事?……要论起来,也是你先惹的我,谁让你开学第一天就把我衣服弄脏……”
闻潭没兴趣和他回忆大学经历,转身又要走。
顾京野嗅到闻潭家里传出的残余的饭菜香味,咽了口口水:“你,你做饭了啊?”
闻潭丝毫没有要接茬的意思。
僵持片刻,顾京野还是软下声音:“那个,我晚上订的外卖太难吃了,能不能……”
老天作证,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他绝对不可能向昔日瞧不起的人这么低声下气。
自从创业失败九次被爹妈从家里踢出来之后,他的银行卡全部被冻结,只有支付宝里还残留着一点零花钱。
那点零花钱,在租了这个被他称为“贫民窟”的便宜单间之后所剩无几。
连外卖他都只敢挑二十块钱以内的,然而裕海市二十块钱以内的外卖根本不是人吃的,他吃了一口就被猪肉的腥味熏得吐了出来,连盒子带塑料袋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饿得饥肠辘辘,眼睛冒绿光,所以才会狂听死亡摇滚来转移注意力,缓解饥饿感。
现在沦落到要向别人乞求食物,说不丢脸是不可能的,但他实在太饿了,饿得心里发慌。
闻潭毫不犹豫:“不能。”
顾京野气愤道:“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同理心,我们好歹同学一场,你难道不记得了,当时在会所我还让鸭子陪你呢。”
简直不堪入耳。
要是以前的闻潭,听了这话早就脸色羞红堵住耳朵了。
但现在的他,只是淡淡掀了个眼皮,道:“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你们一堆人对我围追堵截,逼着我洗了一下午的衣服,在学校集体霸凌我。”
顾京野再次噎住。
哪怕是现在,他对闻潭其实也没什么好印象。一部分原因是开学第一天被他泼脏衣服,结下梁子;另一部分原因是不屑,觉得他傍大款的行为太LOW,毫无自尊,玷污了母校的清誉。
不过闻潭现在的处境让他大大意外€€€€闻潭大一那年退学,就有好多人猜测他被天茂老总包养了,所以直接退学不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