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不太像,就不能是受伤了吗?”
“不太可能,什么伤会出现在脖子啊?”
“就是,性质不也差不多。”
贺初秋推门进去接水,里面的人霎时一哄而散。
经历了上次的事件,秘书处的人都有些怕这位贺记者。
按理来说这里是他们的主场,但贺初秋这人天生有一种气场,性格直来直往,不陪笑也不讨好。
当他那双冷冰冰的眼睛扫过来,大部分人都有些受不了,仿佛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
之前他们说闲话只需要躲着总裁,现在连贺初秋都要躲着了。
闲聊的人离开,贺初秋拿了个胶囊放进咖啡机。等咖啡的时间里,他脑海中浮现出秘书们刚才的对话。
受伤了?还是单纯地遮挡痕迹?
机器轰鸣声结束,贺初秋取回咖啡,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
好苦,他刚才忘了加糖。
贺初秋皱眉喝完整杯咖啡,回去打开电脑继续工作。
他的临时办公桌在寒曜年侧前方,稍微一抬眼就能看到窗前的寒曜年。
明亮的光线下,脖子上的创可贴更明显了。
“有事?”电脑背后的男人抬眸。
贺初秋:“……”
“我在想采访稿该怎么写。”
这话不算借口,他已经过来两天了,依旧没有丝毫头绪。
普通的宣传稿用不着他出面,丰年公关直接发通稿就行。
贺初秋的特长是人物通讯,他擅长透过外在标签挖掘人物特质。
他的报道还充满了故事性,娓娓道来,余韵悠长。
凭借这种独特的个人风格,贺初秋产出了许多爆款文章。
但这种写法有个明显的短板,对新闻素材的挖掘要比普通通讯深得多。他需要在人物身上找到打动他的点,然后才能下笔。
但就他目前拿到的寒曜年的资料,只能写出一堆干巴巴的垃圾。
贺初秋想要深挖,却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寒曜年这个人。
他又开始看PR发给他的资料。
里面无外乎就是罗列学历、投资成果、所获荣誉,千篇一律,没有任何个人特质。
贺初秋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开始清洁桌面,整理书架,甚至帮寒曜年倒了垃圾。
他什么体力活儿都做完了,依旧毫无灵感。
贺初秋又开始看资料。
不知什么时候,寒曜年站在他身后,淡淡道:“看那些不如直接问我。”
贺初秋:“你脖子上的创可贴是怎么回事?”
寒曜年:“……”
贺初秋:“……”
刚才怎么就直接问出来了,贺初秋懊恼不已,故作冷淡道:“随口问问,不想说就算了。”
寒曜年看了他一眼,然后抬手撕开创可贴,语气平静道:“没什么,意外受了点儿小伤。”
创可贴下两道暗红的抓痕。
好消息,不是吻痕。
坏消息,这是抓痕。
什么情况下会在脖子上被人留下抓痕?
贺初秋不敢细想。
寒曜年本想把创可贴贴回去,可撕下来的已经没有粘性,他干脆整块扯下扔进垃圾桶。
伤痕让他冷淡的脸多了几分戾气。
贺初秋又不吭声了,寒曜年声音有些冷:“你就这个问题?”
贺初秋:“就这个。”
“……”
寒曜年也不说话了,冷着脸回到电脑前工作。
中午贺初秋叫的外卖,他不想去食堂社交,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刷视频,吃午饭。
不知是不是有人报了警,楼下拉横幅的人消失了。
但网上节奏依旧没有停,寒曜年的名字出现在各大财经板块。除了水军在骂他,也有不少网友慕强开始挺他,其中不乏有人把他当假想男友。
贺初秋看得心烦,干脆戴上眼罩睡觉。
寒曜年办公室有休息套间,偶尔工作太晚,寒曜年会在里面休息。
贺初秋自然不敢睡里面,他休息地方是办公室的一个懒人沙发,沙发在角落又有家具遮挡,就算有人进来也不会第一眼就看到他。
寒曜年不在,办公室里安静极了,贺初秋闭上眼睛,渐渐沉入梦乡。
没过多久,他突然被一阵说话声吵醒。
“阿寒,是妈妈对不起你,”妇人愧疚的声音响起,“我昨天不是故意冲你发火,实在是你爸爸他太过分。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你没事吧?”
吴俐君穿着一套香奈儿粗花呢套装,动作美丽优雅,不发病时看起来非常温柔,浑身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来的人是寒曜年妈妈?
贺初秋身体僵了僵,他一百个不愿意听这场对话。可是现在要离开只能当着对方的面,贺初秋更不想见对方。
他只得收回双脚,缩起脑袋,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吴俐君没有注意到沙发背后的贺初秋,她站在寒曜年面前,伸手想碰他颈侧的伤口。
寒曜年后退半步,不动声色躲开了她的触碰。
女人的手僵在半空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我没事,”寒曜年淡声道,“母亲您注意身体,请回吧。”
吴俐君有些埋怨:“阿寒你嫌我烦了?”
寒曜年的声音有些冷硬:“我要工作。”
“我听吴子懿说和你为了一个男人把他骂哭了?”吴俐君抬眸,“怎么回事?你真的就不能喜欢女人了?”
寒曜年呼吸沉了沉:“我很早以前就说过,这件事没有讨论的余地。”
“那也可以先结婚再说嘛,再生个孩子,我们也就不管你了。”女人央求道,“你要是再不争,爸爸的家产就真的要给外人了。”
“妈,”寒曜年打断她的话,语气彻底冷了下来,“我之前就告诉过你,我不喜欢女人,也不会娶妻生子。如果你还想维持我们的母子关系,下次就请别再我面前提这个话题。”
吴俐君脸色白了白,她垂下眼眸,似乎有些受伤:“我只是担心你老了没人照顾。”
寒曜年身体紧绷,一言不发。
吴俐君叹了口气,伤心道:“算了,我也管不到你的事情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寒曜年:“周成,送她出去。”
脚步声渐渐走远,沙发上的贺初秋终于敢继续呼吸。他取下眼罩,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一抬头,就对上了寒曜年沉沉的眼。
贺初秋有些尴尬:“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听你隐私。我刚才在这里睡午觉。”
寒曜年收回视线,没有追究。
贺初秋重新坐回电脑前,脑袋里却乱糟糟的。
原来寒曜年脖子上的伤是他母亲留下的,可是什么情况下母亲会这样对待自己儿子?
贺初秋好奇却又不敢追问。
继续呆在办公室,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说些什么,贺初秋端着水杯去了茶水间。
周成正在准备咖啡。
先用研磨器把咖啡豆磨成粉,再放入滤纸加入热水冲泡。
贺初秋问:“给寒总准备的?”
公司里有胶囊机,但寒曜年只喝手冲咖啡。
周成:“是。”
贺初秋“哦”了一声,在一旁给自己冲了杯胶囊咖啡。转身时,他状若随意地提醒:“也给他加点儿糖吧。”
周成:“寒总不喜欢甜的。”
贺初秋直接放了两粒方糖进去,淡定道:“他要是骂你,你就说是我放的。”
周成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把咖啡送了进去。
办公室里,寒曜年正在看易思弦的财报,秘书送来咖啡,他随手拿起喝了一口。
咖啡入口的一瞬他就皱起了眉,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一眼。
周成心里有些打鼓,见寒曜年皱眉,他本以为自己要挨骂。不料总裁什么都没说,一脸平静地把整杯咖啡都喝完了。
随后,寒曜年放下咖啡杯,对周成说:“替我谢谢贺记者。”
周成:“好的。”
直到离开办公室,周成终于反应过来。
等等,总裁怎么知道是贺初秋帮他加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