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来背上全是冷汗,看到薛野头也不回地出了门,才后怕地松了一口气。
颜倦坐在沙发上,一名服务生急忙拿了一颗解酒药过来,小来接过药,单膝着地,跪在颜倦脚边,小心翼翼地把药递过去。
“倦哥,你快吃颗药。”
颜倦这三杯酒喝得急,度数又高,胃里不太舒服,幸好刚刚吃了晚饭,不然此时准得吐出来。
他接过水杯吃了药,靠在沙发上,半阖着眼看着面前的小来:“明天让财务结算工资,然后滚。”
小来知道自己违反规定在先,他甚至没敢奢望过颜倦会替他摆平,不敢反驳,小声道歉:“对不起倦哥,我给你惹麻烦了。”
颜小少爷要面子,觉得自己头晕脑胀难受得不行,但是店里这么多人,坚决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抿了一口水,强撑着站起身。
小来见状急忙跟着站起来,扶着颜倦的胳膊,怕他摔倒。
“啧,”颜倦眼尾泛着红,不耐烦地一把甩开他的手:“我进去休息一会儿。”
颜倦从小被颜铭朗带着出席各种酒会,酒量并不差,但谁一口气喝这么多烈酒身体也受不了,走进后面的休息室,颜倦觉得自己浑身都难受。
喝多了胆子就会变大,喝多了也会开始思念,颜倦从牛仔裤里摸出手机,躺在沙发上,眯着眼拨了陆策的号码。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陆策刚洗了澡,走进书房才看到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个不停,一接起,对面好半天没说话。
陆策叫了几声颜倦的名字,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一声迷迷糊糊的回应。
“陆老师,”颜倦的声音一听就是醉了,比平时听起来更加慵懒:“你到家了吗?”
陆策坐在桌边:“喝酒了?”
“嗯,我好可怜,被人灌酒。”颜倦的声音又小又轻,捂着胃躺在沙发上:“我难受。”
书房的落地窗被雨水一遍遍冲刷,陆策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现在在店里?”
颜倦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
陆策起身走出书房,顺手拎了一件外套:“在店里等我,我过来接你。”
颜倦曲起一条腿蹬在沙发上,迷糊着快要睡着了,隐约听到陆策的声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回答了没有,把电话扔在一边。
“半醒”内仍然是震耳欲聋的音乐,陆策锁了车,撑伞走过来。他这张脸并不难记住,站在门口的服务生还记得上次这位和颜老板一起坐在卡座喝可乐的帅气男人,急忙走过去。
“您好,您是来找倦哥?”
陆策收了伞:“我过来接他。”
服务生“啊”了一声:“他在后面休息室,我带您过去。”
后面的走廊很安静,服务生带着陆策穿过去,停在一扇门前,敲了敲门没等里面的人回应,伸手推开门。
颜倦躺在沙发上,胳膊抬起挡着眼睛,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他旁边蹲着一个穿着服务生衣服的男生,听到动静,立马站起身,慌乱地看过来。
陆策冷眼看着他,开门的瞬间他放在颜倦脸侧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没有逃过陆策的眼睛。
“倦哥今晚喝了不少,您带他回去吧。”服务生站在陆策身边小声说。
“谢谢。”陆策道了谢走到沙发边,小来急忙让出一个位置,侧身站在一旁。
颜倦没睡着,眉头皱着,脸色也不算好,陆策蹲下身,低声道:“颜倦,我过来接你。”
听到陆策的声音,颜倦放下手臂,睁开眼,很乖巧地“哦”了一声,坐起身,捂着头抱怨:“陆老师,我头好痛。”
身边的小来赶紧开口:“倦哥已经吃过解酒药了。”
陆策并未理会他的话,放低声音问:“能走吗?”
“能。”颜倦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以非常夸张的S形走位往窗边走。
陆策哭笑不得,抓着他的手腕:“好了,不走了。”
他说完半蹲在颜倦面前:“上来,外面在下雨,车停的远,我背你。”
陆策洗了澡已经换了一套衣服,颜倦盯着面前宽厚的背,一秒也没有犹豫地趴了上去。
外面下着雨,服务生见状立刻替两人撑着伞,一直送到车上。
陆策把颜倦放在副驾,俯身替他系好安全带。
“谢谢,伞你拿回去吧。”陆策关了副驾的门,又问:“他说自己被人灌酒?”
“啊,也不算,都是小来,就是刚才休息室里那个男生。”服务生一五一十地把刚刚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陆策淡淡点点头:“颜倦很照顾他?”
“哪儿啊,来的时候说是乡下过来的,给自己说的那个凄惨,倦哥觉得他挺可怜才留下的,搞了半天,就是觉得这儿能钓到金龟婿!”
服务生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刚倦哥已经让他明天就滚蛋了。”
“好,我们先走了。”陆策绕到驾驶位,颜倦闭着眼靠在座位上,头斜枕着车窗,一看就很不舒服,陆策把外套搭在他身上,启动了车子。
陆策开车很稳,担心颜倦晕车,车子开得很慢,他醉成这样不可能把他一个人送回家,停好车,陆策扶着颜倦,直接按了17楼。
“回家了吗?”颜倦半睁着眼,迷茫地盯着眼睛看着不断变化的数字,拖着声音问。
陆策扶着他站直:“你一个人回家不行,先去我那儿。”
酒劲彻底上了头,颜倦醉了,闻言大力点点头:“好的陆老师!”
颜倦很少有喝醉的时候,他的防备心很强,就算是醉了也能撑着到家,不会让外人看出端倪。
靠在陆策的身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颜倦觉得心安,于是放下了所有的戒备,整个人软绵绵地往他身上倒。
电梯抵达17层,紧邻的两个电梯同时打开,颜倦身材偏瘦,被陆策毫不费力地半抱在怀中,和旁边电梯里的李建国以及他太太陈静同时迈出来。
李建国刚陪着陈静去超市购物回来,手里一左一右提着两个超大型购物袋,目瞪口呆地看着堪称“亲密无间”的两人:“你,你们这是…”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颜倦靠在陆策怀里,费力地睁开眼,看到李建国,皱着眉往陆策怀中钻了钻,小声问:“这个老头是谁呀?”
李建国:……
“李校长,颜倦喝多了,我先带他进去了。”陆策朝陈静点点头。
李建国皱着眉愣愣地看着陆策输了密码,扶着颜倦进了门,好几秒钟才扭头盯着已经关了的门:“他说我是老头?”
陈静懒得搭理他:“不然叫你年轻小伙?”
“先坐一会儿,我去帮你热一杯牛奶。”陆策把颜倦安顿在沙发上,起身进了厨房。
身后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紧接着“砰”的一声,陆策一转头,颜倦的额头撞在厨房的玻璃拉门上,双手捂着头蹲在门口。
陆策放下水杯急忙走过去,蹲下身拉下他的手:“撞到哪儿了?别捂着,我看看。”
两人挨得很近,颜倦放下手,眼睛红红地盯着陆策。
陆策的目光专注地检查颜倦的额头,他的眸色很深,这样的距离冷硬的五官完全放大,颜倦像一只贪婪的盯着鱼的猫,视线描摹着他深邃的眼,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嘴唇上。
“等下冷敷…”
话音未落,嘴唇上蓦然被堵住,带着酒气的唇结结实实地吻了上来。
颜倦没有接吻的经验,毫无章法地贴过来,他半醉半醒,清醒的时候不敢做的事,醉了就没了顾忌。
陆策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时间好像都静止在了这一刻,只有厨房的小奶锅发出“咕嘟”声。
颜倦醉了,但是他没有,陆策的手还扶着颜倦的肩,短短的几秒钟,他手上微微使力,推开颜倦。
颜倦被推开也没有太大的反应,眨巴着眼睛还看着陆策。
“去那边坐着。”陆策面上风平浪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颜倦嘟起嘴,不开心地“哦”了一声,张开手臂:“可是我头晕,我站不起来。”
陆策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拉着颜倦的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喝醉了的人没有道理可讲,陆策把牛奶倒进杯子里,唇边沾染着淡淡的酒气,他很少喝酒,却意外地并不反感。
不反感这样的酒气,也不反感刚刚颜倦的举动。
照顾颜倦喝了牛奶,帮他简单洗漱完,陆策隐约体会到了带孩子的疲惫。把他安顿在客卧,陆策看了一会儿书,关了灯从书房刚走出来,客卧的门就打开了。
颜倦光着脚靠在门口,因为醉酒的关系,脸色有点苍白,有气无力地叫了陆策一声。
“陆老师,我头疼。”这话倒不是假的,躺下没一会儿,颜倦就觉得头疼欲裂。
陆策走过去,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皱眉:“有点热,去床上躺着,我拿体温计过来。”
这几天气温降得快,颜倦有点低烧,他才喝了酒,陆策不敢随便给他吃药,只能哄着喂了两杯水。
“晚上不舒服就叫我,”陆策坐在床边,替颜倦把被子盖好。
颜倦看上去无精打采的,一副可怜样,故技重施:“陆老师,我晚上一个人睡会不会发高烧?我好像觉得有点冷。”
第27章 没走心也没走肾
这话听起来倒是挺耳熟,然而说话的人明显比上一次更得寸进尺了,陆策低头看着颜倦的可怜样,哭笑不得,用手背又贴了一下他的额头。
“如果不介意的话去主卧睡吧,”陆策道:“主卧床大,睡着舒服点,我也方便照顾你。”
颜倦心里噼里啪啦放烟花,矜持道:“我不介意。”
主卧是一张两米的双人床,浅灰色的床上用品质地精良,就连颜倦这种屁事儿巨多的人都觉得舒服,乖乖地躺在一侧。
两人现在关系没那么亲密,一人盖了一床被子,颜倦身上实在不舒服,卷着被子像一只蚕蛹似的,很快就迷糊着睡着了。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了云彩,月光从窗外照进来,陆策平躺着,听到身边逐渐均匀下来的呼吸,侧过头看着颜倦。
他睡着的时候特别乖,侧身朝着陆策这边,裹得很严实。
陆策想起刚刚在厨房门口的那个吻,还有颜倦突然凑近时眼底闪过的一抹狡黠。
他到底醉了没有,陆策一直没想明白。
和颜倦接触的时间不长不短,谈不上有多了解对方,陆策对他的印象不错,就像和段昱白说的,的确觉得他性格很可爱。
他不能说自己还没忘了贺念,一段感情的结束有时候并不需要刻意遗忘,已经存在过的,说忘了是骗人的。
但是他也确实没想过这么快开始下一段感情,陆策闭上眼,想到在休息室里,小来的手眷恋地贴着颜倦的脸,他扭过头来看向门口的时候眼底还带着没有彻底收尽的爱慕。
如果当时他没去,那么休息室里的两个人会不会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什么进一步亲密的举动,颜倦是不是也会主动亲小来?
就像亲他一样。
只不过是一个酒醉以后的无心之举,没走心没走肾,更和对象是谁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