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发现了兰栀,正在弯腰和他说话。
没一会儿就看到他开始扒沙子,似乎在帮忙把兰栀挖出来。
兰柠隔着窗户,嗤了声:“果然是狗。”就会被屎吸引。
柳竞寒和季扬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怎么了?”
兰柠收回视线:“没什么,扬哥寒哥,你们聊,我困了去补个觉。”
柳竞寒点头:“去吧,晚饭我叫你。”
幸亏有柳竞寒叫他,不然他也许一觉睡到后半夜。
这次嘉宾到的都比较早,飞行嘉宾比上期人多,一共有四位,都是在圈里刚冒头的新人。
主创和嘉宾被安排在一桌,桌上没有放名牌,罗毅和季扬还有导演都没有入座,其他人都聚在他们左右聊天。
尤其是这期的四位飞行嘉宾,他们经纪人正在向几位大佬卖力推销自家艺人,要是真得了这里那位大佬的青睐,以后就不愁资源了。
人群中,兰柠看到兰栀,他和另一名飞行嘉宾很乖巧地站在一名女士身后。
和机场时的打扮全然不同,他脸上化着精致的妆,穿着很正式的礼服,看来他对今晚的首次剧组露面非常重视。
他也看到了兰柠,目光扫过他时透着散不去的幽怨。
柳竞寒看到他,哼了声:“吃个晚饭而已,至于吗,穿得跟参加颁奖礼似的,一会儿还不热脱妆了。”
程锦州和兰柠几乎同时到场,他站在兰柠身后,眼神也不避讳,上上下下打量着兰柠:“就是,我们小柠穿沙滩裤人字拖都比他好看。”
柳竞寒嫌弃地隔开他:“你站那边去,别挤这儿,怪热的。”
人基本都到齐了,开始入席落座,季扬和罗毅坐在导演左右,依次柳竞寒和程锦州在他们旁边,再往后是监制和副导演们。
先入座的人没有挨着坐,中间都留有空位。
柳竞寒屁股还没挨椅子就冲兰柠招手,但程锦州比他先出声:“小柠来来,坐我这!”
原本还没人太多注意到兰柠,他今天穿的实在很随意,T恤沙滩裤,睡醒头发也没打理。
和那些精心打扮,想颜竞博出位的飞行嘉宾根本不在一个次元。
兰柠不用讨好,也不用靠颜值谄媚任何人。
对于飞行嘉宾们是难得一遇的机会,费尽心思巴结讨好,对于兰柠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顿晚饭而已。
兰柠看向柳竞寒和程锦州那边,他们坐在季扬那边,待会有条狗肯定也会坐那边,他不想离狗太近。
于是看向罗毅那侧。
罗毅接收到他的目光,立刻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坐这儿,坐我这儿。”
刚刚还高冷的霸总,这会儿却头发丝儿都透着殷勤,不仅把椅子拉开,甚至还主动把餐巾抖开垫好。
这一幕,把那几名经纪人和飞行嘉宾直接看傻了。
刚才他们使劲浑身解数,也没能让这位霸总赏脸多说几个字,这会他不仅主动让位子,还心甘情愿地铺餐巾摆筷子。
兰栀在一旁恨到牙根痒痒,其他人不认识兰柠,还在猜他是哪家豪门的小少爷。
只有他清楚,兰柠不过是孤儿院里没人要的野孩子,凭什么被这么多人让着,宠着,就连他挨着谁吃饭都要几个人争!
他愤愤地看向罗毅空出的位置,把希望寄托在左手边儿的导演身上,那么重要的位置,导演总不会真的让他坐在那儿。
他心怀侥幸地盯着兰柠的一举一动,开始在心里祈祷导演会训斥兰柠不懂规矩,要是能把他赶走才好呢。
兰栀怨毒的注视着,兰柠走过去坐下。
他在心里期盼倒数,导演能冷着脸把他赶走,让他在所有人面前丢脸。
在他殷切的注视下,导演还真开口了:“小柠,你今天喝红酒还是白酒?”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导演没露出丝毫不满。
兰柠迟疑了一下:“导演,我今天不喝酒。”
这种饭局不喝酒,就是在驳问话人的面子。
兰栀在心里又开始新一轮期盼,希望导演能冷脸,骂他不识抬举。
“那你喝果汁,我给你倒,这个味儿的好喝。”导演倒了一杯果汁,很贴心地放到兰柠面前。
上次兰柠不仅用重口味降服了罗毅,也间接救了导演一次,若不然那次罗毅真追究起来,就是十个他也禁不住罗氏打压。
兰栀像个躲在阴沟里的臭虫,心里所有见不得人的期盼全都落空。
程锦州见兰柠在罗毅那边坐下了,白眼快翻天上去了,小声嘀咕:“看他那狗腿子样儿,最看不上他,兰柠上次就应该把那瓢猪粪……喔。”
隋希梦给他嘴里塞了块巧克力:“吃饭呢,闭嘴!”
其他人也纷纷入座,四位飞行嘉宾以及经纪人被安排在席尾。
陆续开始上菜,兰柠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只顾着闷头干饭,打算吃饱就走。
他吃到八分饱的时候,有条狗姗姗来迟,和其他人寒暄着问候一句,坐到季扬旁边的位置。
兰柠眼皮儿都没撩一下,把邹驰宇给他剥的蟹腿吃完,筷子一放,和席间其他人告别:“诸位慢慢吃。”
这种场合,兰柠每次都会提前离席,大家已经习惯了。
整场饭局,他都有一种随心所欲的松弛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更没人觉得他哪里有不妥。
这会时间并不晚,兰柠没走多远遇到白天那位沙滩管理员。
大爷拎着渔网袋子,拿着耙子正在清理沙滩上的垃圾。
兰柠走过去帮忙撑开袋子口,大爷一见是他,笑了:“你们不是在吃饭吗?你怎么出来了?”
兰柠也笑:“我吃的快。”
大爷把垃圾收进袋子,拄着耙子和他聊天,聊着聊着忽然想起什么了:“对了,我还想跟你说呢。”
“怎么了?”
“你下午堆的沙子被人给刨了,里边拽出个人。”
兰柠点点头:“我知道,我看见了。”
大爷借着灯光打量他一阵:“你怎么把人给埋进去了就走了,太危险,时间长了容易中暑。”
“他活该。”
大爷又细细地看了他一通:“他欺负你了?”大爷对他印象很好,所以主观认为被埋起来那个人不对。
兰柠抿抿嘴唇,点了点头。
“谁?”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把兰柠和大爷都吓了一跳。
大爷差点把耙子轮出去,方言都飙出来了:“咦,哪个憨批吓死俺嘞!”
兰柠也回头,发现是下午刨屎的那条狗。
又把身子转回来,和大爷告别:“大爷,我回去啦。”
大爷挥挥手:“回吧回吧,我继续干活。”
回去时兰柠步子加快了不少,主要是不想理身后那条狗。
走了一会儿,兰柠不耐烦了,停下脚步:“能别跟着了吗?”
林追野指指前边的木屋:“我也回房间。”
兰柠看了看他指的方向,让开位置:“请。”
林追野并没有动,蹙着眉头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个大爷说有人欺负你了?”
“对啊。”
“谁?”林追野很紧张的走近他两步,追问。
兰柠指指沙雕所在的位置:“我把他埋了,但是被你给救出来了。”
林追野茫然地看着他指的方向:“原来那个是你堆的,我不知道是你,以为是别人。
里边埋着的那个人他怎么欺负你了?”
“跟你没关系,别多管闲事。”兰柠转身就走。
林追野扣住他手腕,把人给拽了回来:“告诉我,他怎么欺负你了。”
兰柠甩他的手,但是从来没成功甩开过,他也搞不懂这狗的手劲儿为什么这么大。
“跟我说,他怎么欺负你了。”林追野很固执地追问。
兰柠舒了口气,嘲弄地看着他:“想知道我怎么被欺负的是吗?行,我告诉你。
他打我的头,他叫我小聋子,他往我饭里吐口水,他把我的头摁进水里,一边看着我呛水一边笑。”
兰柠越说语速越快,情绪逐渐失控,他盯着林追野的眼睛,似乎在问他,又似乎透过他质问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苦难:“他就是这么欺负我的,你说我该不该把他埋起来?我做的过分了吗?我不该这么做吗?”
第三十四章
林追野回望着他, 视线相对,有那么一瞬间,兰柠竟然生出一种与镜中人对视的感觉。
他在他的眼中也见到了苍凉与哀伤。
林追野握着兰柠的胳膊把人拉近, 圈在身前, 一手拢住他的胳膊与半侧腰身,另外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只因为伤重疼痛而暴躁的小兽。
“你没错,错的是他们。”林追野低徊,温柔地安抚着兰柠的失控情绪。
轻柔地拍抚着他的背,眼里是他自己也不曾发觉,却无法掩藏的心疼与懊丧:“对不起, 我知道的太晚了,对不起, 是我知道的晚了。”
他小心翼翼地拨弄兰柠发旋处的头发, 指尖穿过他的发丝,极轻极轻的揉抚着他的发顶:“他打过你是吗?”
兰柠把头别到另外一侧, 转身想躲开他的触碰。
可林追野抓得很牢, 他没能甩脱,兰柠一拳打向他腹部。
林追野似乎想到他会对自己动手,没躲,只是将人圈在身前,任由他发泄, 视线落在他耳朵上,叫他的名字:“兰柠,对不起。”
出于习惯本能, 兰柠微微向左侧偏头,让右侧耳朵朝声源更近一些。
长大后, 为了不被人发现耳朵有问题,让自己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样,兰柠会刻意控制自己动作,尽量不让人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