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发热的耳根温度又高了一些,挪开自己的目光,拿起一旁的睡衣:“你洗澡吧,我去卧室穿睡衣。”
林追野听出他话里的潜台词,知道自己不该有的反应还是被他发现了,刚刚放下的心又紧张得狂跳:“对不起,是我胡思乱想,我一时走神没控制住自己,你别怕,如果你觉得我……觉得我恶心,我今晚先走。”
兰柠刚刚说他们是朋友,他还没想好完全接纳自己,朋友间不该有这种出格想法。
他的话让兰柠收回了脚步,微微皱起眉头。
林追野在自己面前太过小心翼翼,五年前是,五年后更甚了。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也不想让林追野这样自贬。
既然自己在默认他的示好,接受他的照顾,就应该尽可能地给予他平等的对待。
兰柠转回身,走向他。
林追野慌乱得恨不得钻进墙缝:“别!先别过来。”
兰柠不理会他的话,走到他面前,把快钻进衣架后的人揪了出来。
林追野担心他背上的伤,不敢反抗,像做错事被提起颈毛教训的狗狗,低眉耷眼的不敢抬头,只顾着转身不敢面相兰柠。
兰柠却偏要他转过来,手扳住他的肩膀,强迫他面对自己:“林追野,你喜欢我是不是?”
林追野猜不透他的意思,但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是,是爱你。”喜欢不足以表达他的全部情愫。
兰柠望住他的眼睛:“我也在尝试着接受你,你能感觉出来吗?”
之前经历的种种过往,注定了兰柠的感情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来得轰轰烈烈,义无反顾,尤其对方还是林追野。
有太多不好地回忆,像狰狞且顽固的污点,只能慢慢的渗透,软化这些缺憾,才能消融祛除。
他的话,让林追野愣了一下,心像被一只毛绒绒的小爪轻轻揉。抓着。
兰柠态度的转变他当然清楚,但又患得患失,生怕哪天自己又做错了事,让他失望,就把这些转变全部抹掉,不要自己了。
今天自己把事情搞砸了,他才刚刚以朋友的身份接纳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控制不住自己,想到此,林追野又露出懊丧得表情:“我今天做的不好,但是我保证,在你接受我之前,我都不会再这样。”
兰柠空出一只手,扣住他的下巴:“看着我。”
林追野抬起眼睫,和他对视。
“你没有不好,你也没做错什么,今天只是个意外而已。”兰柠目光微微向下,停在他领口处:“是你,我没有觉得反感。”
既然在尝试接受他的爱意,也会接受他的需求。
再抬眼时,正对上林追野的视线,他眼中有意外,更有欣喜与感动,他轻声叫兰柠的名字说谢谢。
不仅仅是谢他没有生气,还谢他愿意接纳自己,也谢他愿意为他们之间的感情一起努力。
这段感情他走得很难,但他知道,兰柠的舍弃与付出比他有过之无不及。
兰柠放开他:“你快洗澡吧,我先出去了。”
脑子是用来思考解决问题的,而不是用来误会怀疑,长嘴就是要解释误会,表达心意。
***
转眼间,林追野已经陪在他身边快一个月了,兰柠得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最近这段时间,林追野的电话一天比一天多,兰柠不记得是第几次催他回去:“我的伤都好了,你回去工作吧。”
林追野刚刚开完一个线上会议,把电脑推开,很不赞同:“医生说最少要养两个月。”
兰柠挺直腰背动了动,已经完全不痛了:“我已经好了,而且你每天这样处理工作太不方便了。”
林追野每天不仅要处理工作,还要给他当二十四小时陪护。
兰柠昨天称了体重,他受伤一个月,胖了五斤。
“方便。”林追野起身走到他身旁,收走他喝完果汁的空杯子:“我不想回去工作,想再偷懒一段时间。”
他从来不会在兰柠面前说一句累,每天都情绪高昂的模样,如果被他的主治医生看到现在的他,都要称一个医学奇迹。
即便如此,兰柠也知道他是故意在用偷懒哄自己安心,他分明更忙了,从受伤那天起,兰柠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林追野不仅生活上会照顾他,情绪价值也直接拉满。
怕他在家无聊,林追野会在他体力能接受的范围内带他出去玩。
兰柠切了个水果,也要夸他切得比别人漂亮,店里随手涂个石膏娃娃,硬是被他夸成稀世艺术品,在他家一众昂贵的收藏品柜子里,占据C位。
兰柠每次路过那个柜子,看到石膏娃娃不伦不类地夹在古玩玉器里,都忍不住想笑。
没有人会不喜欢被夸赞,会不喜欢被捧在心尖上宠着,所行无忌却依旧有恃无恐,因为在他心里,一直被偏爱。
但林追野也确实很累,白天绝大多数时间都留给了兰柠,晚上就要加班处理工作,时差问题,他经常开会到凌晨。
一直这样熬下去,兰柠觉得自己的伤好了,林追野身体却要垮了。
最后在他严肃地决绝下,林追野不情不愿回F国去了。
兰柠本来也打算离开林追野家,但私生被警察带走以后,狗仔们以为他搬走了,附近反而清净了,没有再出现跟踪偷拍的情况,印证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兰柠索性就住下了。
住进这间房子起,林追野就一直在,突然走了,房间里突然变得空荡荡。
白天时,阿姨会来做饭打扫,傍晚离开,只留兰柠一个人。
他靠在沙发上,看着电影,忽然有点口渴,很自然地开口:“林追野,我想喝水。”
话喊出口,没有像以往一样得到回应,兰柠看向中岛台的方向,愣了一下。
他不在了啊。
兰柠落寞地收回视线,小声嘟囔了一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从那天以后,他倒是没再喊错过。
他和林追野每天都有通视频发消息,但习惯真的是可怕的东西,偶尔路过客厅、书房或者林追野的卧室时,他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地看一眼,然后再暗自嘀咕一句:“没出息。”
没出息的日子一天天过,林追野飞回来过几次,但是每次硬挤出的时间,待一两天又匆匆赶回去。
转眼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他恢复如初,柳竞寒开始为他安排工作,他也变得忙碌。
因为时差,也因为工作,他和林追野的联系肉眼可见的减少,他白天工作总是会漏接林追野的电话和消息。
知道他累,林追野晚上不敢和他聊太久,怕打扰他休息,即使他飞回国内,两个人也没有时间见面,或者见面吃个饭,又匆匆离开。
忙起来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经到了深冬,兰柠的电影定档在新年的一月二日上映。
虽然是一部冷门题材,但是有兰柠和另外几位主演的人气加持,首映场一票难求。
上映的第二天,票房总数已经赶超定档元旦的两部高成本大片。
为了庆祝电影初战告捷,柳竞寒攒局,把要好的朋友都邀请了来。
这五年兰柠虽然忙,但是有柳竞寒这个交际花在,他和之前的那些熟人关系也都没有生分。
饭局的地点定在孙卓家的一处山庄。
柳竞寒提前到场招待客人,兰柠为了等魏昭开会和他一道走,晚到了一会儿。
魏昭已经大学毕业两年了,兰柠的广告公司和其他几家产业都是他在打理。
当年兰柠寻寻觅觅找天选助手,甚至还一度想撬邹驰宇过来,但最后发现,还是自己无意遇到的小可怜最得力。
经过几年锻炼,魏昭已经出落成一名成熟的商界人士,在商圈混得如鱼得水。
他和兰柠先后走进包厢,罗毅和邹驰宇已经到了。
不过他们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总裁和助理,改成了合法夫夫。
他们俩走到今天经历了非常崎岖且狗血的情史,一年前收到他们的婚礼请帖时,兰柠惊的半天都没回过神儿。
罗毅婚后收心听话,很宠邹驰宇,两人幸福的很。
客人们纷纷落座,饭局正式开始,因为是兰柠的庆功会,他当之无愧是今晚得主角。
众人纷纷敬酒,一圈轮下来,他有些头脑发晕。
酒过三巡,他在椅子上听着大家聊天,罗毅拉着邹驰宇的手,和柳竞寒闲聊:“老柳,你猜我今天来的路上碰到谁了?”
柳竞寒很嫌弃他的称呼:“跟你说过了,不要叫我老柳,我老么,我过了年才三十一。”
罗毅和他互相嫌弃:“三十一了叫老柳有什么问题?再说,你别打岔,你猜我遇到谁了?”
柳竞寒嗤了声:“我不猜,你爱说不说。”
罗毅不满道:“不猜算了,你也猜不到。”这会都喝高了,开始找酒,他拿起一旁的杯子喝下一大口酒:“我看到程锦州了,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买衣服的设计师,他现在啧啧啧……拎着瓶玻璃水,趁红灯时满大街碰瓷擦车。”
兰柠坐的有些无聊,拿起魏昭的放在桌上的烟点了一支,听着罗毅继续讲:“前几年他公司不是倒了吗,没想到现在混得这么惨,我放下车窗想跟他打个招呼,他认出是我转头就跑。”
听了他的话,兰柠和魏昭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罗毅讲完八卦,转头看到兰柠在吸烟,也伸手要去拿,邹驰宇瞪了一眼,他立马把手缩了回去。
两人一举一动都被柳竞寒和孙卓看在眼里,哄笑着:“哟,罗总家教可以啊。”
孙卓当着他面,拿起一根烟点燃,嘿嘿一笑:“我老婆温柔着呢,从来不管我这个。”
罗毅被嘲也不恼,拍了拍邹驰宇的手:“你们懂什么,这是关心。”说完抓起邹驰宇的手放在嘴边亲了口:“羡慕吧你们就。”
“老婆谁没有啊。”今天是熟人局,柳竞寒也带着男友一起来的。
只不过他男友年纪比兰柠还要小几岁,今年刚过二十,很腼腆,柳竞寒看向他时,害羞地垂下头,不出声。
孙卓向来大嘴巴,听到柳竞寒的话,立马欠欠地朝兰柠和魏昭努嘴:“谁没有?那哥俩不都单着呢嘛,一个也没有。”
兰柠吐了口烟:“这么聊天就没意思了。”
魏昭略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哥,其实我有个事想和你说。”这几年,魏昭一直叫他哥,也把他当成亲哥对待。
兰柠感觉不妙:“你不会是脱离家族的单身队伍了吧?”
魏昭讪笑:“今年过年,我想带倩倩,就是我女朋回来看你。”
果然!兰柠做了个深呼吸,感叹道:“弟大不中留,我得准备红包了。”
其余人听着他俩的对话,笑得十分来劲儿,孙卓拿起杯子磕了一下桌子:“来,走一个,让我们祝兰影帝早日脱单。”
说说笑笑,饭局进行到凌晨才结束,散局时,都成双成对地走了,魏昭要送他,但被他拒绝了。
回到家,兰柠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今天的屋子,显得格外冷清。
回过神儿,换完鞋子,瘫在沙发上看着吊灯,望了好一会儿,拿出手机,找到了林追野的号码,拨了过去。
响了两声电话接通,林追野的声音传来:“这么晚还没睡?”
兰柠耳朵贴着手机,低低地应了声:“嗯。”
听出他声音不对,林追野立马紧张起来:“怎么了?生病了吗?”